第9章 邊茶寨

雲清洛道：「之前那個僕役說，是小王爺派他來的，說這話時，他身子稍稍往後縮，雙臂抱於胸前，這是典型的防備之色，證明他並無底氣。」

「之後他揉了揉鼻子，男人的鼻子里的海綿體在撒謊時容易癢，這是撒謊時的典型的動作，之後他眼睛直直的盯著侍衛首領，人撒謊時，會用更多的眼神交流，來判斷對方是否相信他的謊言。」

「所以，這次追著你們來，根本就不是滇王世子的意思，應該是他打著滇王世子的名號想從你們身上在榨取些好處，所以我斷定，滇王世子不會派人來寨中。如果有人來，也只會是些小嘍啰來打秋風的，就算來了，打回去就是！」

一群人聽的目瞪口呆，南宮堯在一旁面帶微笑的看著雲清洛，她總是能帶給他驚喜，越相處越是被吸引。雖然他聽不懂如海綿體之類的是什麼，但並不影響理解她的話。

老者也明白了雲清洛的意思，看看即將落入山谷的太陽，轉身招呼了寨子里的村民們，一起向著山路的方向走去。仟韆仦哾

到邊茶寨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寨子里的人各回各家，雲清洛和南宮堯跟隨老者去了他的家中。

點亮油燈，老者在火塘處生了火，幾人圍坐火塘邊，老者拿出一個黑漆漆的茶壺吊在火塘上方燒水，又從包袱里取出幾個乾巴巴的餅子，遞給兩人。

雲清洛接過，分了一個給南宮堯，見南宮堯掰了一塊直接放到了嘴裡，並沒有任何勉強的神情，也頗為意外。

南宮堯身為皇子，從小錦衣玉食，沒想到也能吃這些粗食。儘管只是一個餅子，也吃的優雅閑適，體現出良好的教養。

老人從火塘上取下茶壺，給倆人各倒了一杯茶，餅子實在太干，沒有水很難下咽。

雲清洛喝了一口，茶香濃郁，但入口苦澀。

這主要也是因為滇南的茶都屬於大葉種，茶勁本就很足，再加之是用茶壺直接煮出來的，將茶葉中所有的味道都加以放大，所以苦澀。

四下打量了著這間屋子。滇南地界很多山裡的寨子都是這種吊腳樓的建築，一樓可堆放雜物畜養牲畜，二樓才是居住的房間。只是邊茶寨，已經破落的沒有牲畜可養了。除了火塘里柴火偶爾發出的噼啪聲，周圍一片安靜。

雲清洛道：「老人家怎麼稱呼？不知為何要舉寨遷移？你之前所說似乎還有未盡之言。」

之前老者說的理由，雲清洛聽的出，是有一部分滇王府的原因，但並不完全是。邊茶寨的人祖祖輩輩生活在這，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會離開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的。

老者一愣，須臾，搖頭嘆息：「二位公子有所不知，小老兒姓邊，是這邊茶寨的村長。之前與公子說的的確並不完全。還因為我們寨子周邊不幹凈！」說完還很小心的看了看周圍，似乎怕有人偷聽似的。

雲清洛道：「哦？怎麼個不幹凈法？」

南宮堯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邊村長壓低了聲音：「最近每當深夜，我們都聽到很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哭。」

雲清洛道：「這也可能是風聲，畢竟這裡樹木繁盛，夜間風大，發出這種聲音也很正常。」

邊村長道：「如果只是這樣，當然不怕，可還經常能看見鬼火，有綠的有藍的，而且特別多，一大片一大片的，可瘮人了。之前旁邊的幾個寨子中也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後來那幾個寨子的人幾乎全死光了。有高人說那是因為冒犯了山神，需要敬獻年輕姑娘給山神才能平息山神的怒火。」

雲清洛想了想，又問：「你家有年輕女子也獻給了山神？」

村長點點頭：「我的孫女邊銀也被獻給了山神。我們寨子附近最近也出現了鬼火，應該是我們也冒犯了山神，我們只能敬獻年輕的姑娘，以保全村人的平安，我唯一的孫女也在其中。」說到這，邊村長眼圈泛紅，深呼吸了一口氣：「銀子的娘生她時難產去世，我兒與銀子她娘感情好啊，媳婦死了，我兒終日鬱鬱寡歡，沒過幾年也跟著去了，就只剩下我這個孤老頭子和銀子相依為命，銀子就是我的命啊！但我不能為了自己的私念就害了全寨的人，便想著，將寨中人都安頓好，再自行返回，找到我孫女。」

南宮堯道：「那些姑娘送到何處敬獻山神？」

村長道：「就在阿旺山中的一個山洞裡。高人說，山神不喜被打擾，姑娘做新娘打扮送入之後，其餘人不得逗留，需立刻離開，否則山神會發怒的。」

雲清洛道：「你們後來沒去山洞裡查看過？」

村長嘆息一聲：「銀子被送去山洞后，我等寨子里的人下山了，就立刻去了那山洞，可連半個人影也都沒找到。應該是被山神帶入山中仙府了。我雖敬畏山神，但更捨不得銀子。就算山神將怒火發在我身上，我也要求山神放了銀子。」

「你說周圍的幾個寨子也觸怒了山神？」

村長點頭：「之前說的都死光了的幾個寨子，就是有人不肯將自家姑娘獻給山神的。高人說，寨子里的所有未婚姑娘都必須獻給山神，如果有人逃跑了，山神會將怒火發到全寨人的身上。」

雲清洛輕輕一嘆，卻也知道，對神明的敬畏，對這個時代的老百姓是深入骨髓的，自己就算去解釋這世上並無鬼神，他們也不會相信，也就不浪費唇舌了。

南宮堯道：「你可知那高人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模樣？」

村長道：「叫天機道長。白衣飄飄，宛如謫仙。」

雲清洛對南宮堯互相對視一眼，站起身，告辭村長，走出了吊腳樓。

寨中寂靜無聲，耳邊只聽呼呼風聲，雲清洛看向南宮堯：「王爺可信這山神之說？」

南宮堯雙手背負身後，遙望前方：「不信！本王只信人定勝天！如遇鬼神，殺了便是！」

雲清洛看著面前的男子，月光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光華，宛若神祗，睥睨天下！

男子卻倏然痞痞一笑：「洛洛為何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本王，難道是本王風姿卓然，讓洛洛芳心暗許了？」

雲清洛翻了個白眼：「王爺這克妻的名頭響徹大辰，我還不想死！」至於稱呼，這一路上，這廝動不動就「洛洛、洛洛」的叫喚，都已經聽習慣了。

南宮堯自嘲一笑：「是啊~本王克妻呢！」

雲清洛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無奈，轉頭看著他。

南宮堯嘆息一聲，又恢復了以往慵懶神色：「洛洛想去那幾個寨子看看？」

雲清洛見他不想說，也不追問，點點頭：「王爺若是累了，可先行休息。」

南宮堯粲然一笑：「有美相伴，本王怎捨得辜負這大好時光。」

雲清洛一指自己的帶著人皮面具的臉：「王爺這斷袖之癖可真是名不虛傳，就這樣一張臉，王爺也覺得美？」說完轉身，向前走去。

南宮堯哈哈大笑，大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