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北榜人數為何少(二)

眾會試考生請求順天府尹向聖上如實稟報，不然他們就要一齊敲響登聞鼓，冒死集體上諫正德皇帝。

順天府尹也不敢怠慢，畢竟這可是舉人考生啊，潛在的大明候補官員，一旦鬧將起來會動搖了大明王朝的根基。

青州府的落榜舉子們更為懊惱，整個青州府考生們只中出二人，這回去讓我們怎麼見人啊？

何況中榜二人中有一人是被座師秦紘拒收的孫山，偏偏孫山的名次又不低，第三十名貢士，穩穩地佔居山東布政使司第一名位置。

這讓青州府落榜舉子們更加氣惱不已，個個像打了雞血似的嗷嗷直叫喚，呼喊不公聲最高且最激進。

這些都被散佈於觀看人群中的某些人看到，也如實的稟報上去。

其他中榜的會士們見狀，都和孫山一樣躲在各自會館中，佯裝對此事一點兒也不知情。

有科舉弊案發生，上街去遊行示威，我都考上貢士啦，我鳴的那門子不公啊？還不如靜坐會館喝杯閑茶。

正德皇帝聞報后勃然大怒，他再是荒唐無行的習性，也不能容忍科舉弊案發生。

自從明初洪武年間發生南北榜考試后，大明以地域劃分清楚，限定名額取士，是一種保障會試公平公正的制度，一直被朝中眾臣和士子們多加追捧尊崇。

蘇昭膽敢做主減少十幾個名額，真要是三榜平均分攤，也不是什麼大的事情，可用以考生寫的文章太差，實在看不上眼，而搪塞過去。

如今蘇昭明顯偏攤南榜和中榜，一下子減少原本屬於北榜的十二個名額，這可是鐵板訂釘的明案啊！

正德皇帝決定也不要蘇昭審辯告罪了，直接下達聖旨，讓錦衣衛將蘇昭抓進詔獄，先平熄一下眾舉子的沸騰怒火。

可無論錦衣衛如何查處，都沒有發現有人向蘇昭行賄，查閱所有中貢之人的試卷，也沒有任何明顯的舞弊事件，真不知道蘇昭為何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正德皇帝便召見蘇昭進行御前辯解，詢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犯下了如此明顯的錯誤？

蘇昭將自己為了替座師焦芳出氣，特意想打壓孫山一事合盤托出，還自責是自己親手將孫山選定為今科會試第三十名，實在是自作自受。

正德皇帝和幾位在場的內閣大學士們都驚愣住了，你身為一個主考官想不錄取一個考生，稍稍動些手腳即可。

何必一人動干戈，一下子削減去北榜十幾個名額，引發眾舉子抗議，引起科舉弊端的各種抗議，還將連累到自家的官職和前途，甚至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那蘇昭極為書生氣的大聲說道：「微臣只是為了座師出口悶氣，而且那些落榜舉子們當中，已無有多大的才能，黜落他們也是微臣的本職。」

當蘇昭說出焦芳的名字時，幾位內閣大學士都臉色大變，這位蘇昭在朝中做官多年，怎麼還是這樣書生之氣。

皇上已經明令不準報復孫山，現在你又、、、、豈能不自惹麻煩。

果然不出眾人所料，正德皇帝被當場激怒，將桌案上的所有物品皆掃落於地面上。

伴隨著茶盞等物的破碎聲響，也傳來了令蘇昭寒徹心扉的怒吼聲。

「朕已經明文下令不準為難孫山，你等還敢置之不理，暗地裡又對孫山有所不利。傳令錦衣衛立刻抓捕今科所有會試考官，徹查會試一案始末。」

蘇昭不願意因自己一時之私，引起一場科舉弊親軒然大波，便跪伏於地大聲叫喊著。

「陛下開恩啊，都是微臣一人之過，與其他人全然無關，微臣還想著效仿今年山東布政使鄉試主考官秦紘，想拒收孫山於門牆之外，徹底孤立孫山於官場之外，這些都是事實無疑。」

「絲、絲」之聲大起，所有在場的內閣大學士都驚訝的輕嘆出聲，像看個傻子似得望著蘇昭，目光如尖刀一樣，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連朱厚照也為之微微一愕，似乎對蘇昭之言特別意外，揮揮手制止住想去宣詔的內侍，低頭沉思一陣后，做出了最後決斷。

「讓焦芳上書自辯，是怎樣結黨營私，對一貧家少年窮追猛打肆意報復。蘇昭一案不用細查，准允蘇昭自殺謝罪，他的家屬子女無有罪責。另外傳諭旨出去，中榜和南榜沒有任何名額差異，北榜差十二名會士名額，再加一場複試擇優錄取。」

然後朱厚照望向眾位內閣大學士，目光冰冷且遍布不悅之色，接著又冷冷的詰問對方。

「各位愛卿也替朕想一想，如何才能杜絕這等師生勾結打壓別人之事？何時興起的師生關係如此親密無間，在洪武朝太祖時期怎麼沒有啊？」

朱厚照說完，一甩袍袖離座轉身向後面走去，剛走出幾步，又停留下來。目視著內閣首輔李東陽冷冷的一笑之後，又皮笑肉不笑的詢i習李東陽。

「李先生之前總是對朕講，要學習古代明君們擦亮眼睛，明辦忠臣奸佞。現在看來李先生的目光也不過爾爾，連這樣糊塗的蘇昭都能薦為會試主考官，真讓朕大開眼界。哈哈哈哈、、、、」

李東陽的神色微微一滯，面帶驚愕之色，隨即便似有所悟，臉現極為羞愧和受辱之色，向正德皇帝鄭重施禮請罪。

「微臣有罪，肉眼難辨忠佞，才引起如此軒然大波。微臣自請辭去內閣首輔一職，歸鄉隱居閉門思過。」

正德皇帝用力一揮右手，毫無誠意的隨口敷衍著說道：「李愛卿是大明棟樑之大材，豈能輕易辭去內閣首輔之職，以後朕還要多仰仗你輔助治理大明政務。」

若按照正常情況，朱厚照應該伸手扶起李東陽溫聲勸慰，可他依舊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反而低聲嘀咕幾句話語，讓李東陽羞辱難當。

「焦芳當初辭去內閣次輔之位，已經連累孫山等人大受牽連。若再因為落榜考生們鳴不平提出抗議，李愛卿便辭去內閣首輔之職，不知道將來有多少人會遭受到瘋狂的報復，此事以後再議吧。」

朱厚照轉身瀟洒的揚長而去，留下一臉羞辱不已的李東陽獃滯在原處，心中拔涼拔涼的如墮冰窟。

正德皇帝這哪裡是在挽留自己啊，分明是在赤裸裸的用力羞辱他，還是絲毫不掩惡意的揶揄李東陽。

′你想辭官歸鄉安度晚年，好啊，好得很啊，朕才不想挽留你呢！不過要等到此事過罷，最好是消逝無蹤后你再走，免得你的門生故舊又要如瘋狗似得報復別人。』

正德皇帝在回宮的路上，心情特別舒爽快樂，積壓在自己心中的鬱悶早已掃蕩一空，暗自為他給予李東陽難堪而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