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喜訊頻傳節節高(二)

石禮正在縣衙內來來回回的四下轉悠著，為至今沒有收到春闈的消息而焦急不已。

按照以往的春闈會試，早該放榜多日，現在殿試也快結束了，怎麼今年的會試報捷榜單尚末送達沂水縣衙。

難道參加會試科考的舉人已經全軍覆沒，和上一屆一樣沒中一名貢士，那青州府衙也該給自己發一份公文啊！

對於今年的這次春闈會試，石禮其實也沒抱多麼大的希望。

除了那幾個年長的舉人老油條參加會試之外，沂水縣新科舉人中也只有孫山一人，還是首次參加春闈會試。

石禮對年紀輕輕的孫山抱有極大的希望，他也認為孫山是沂水縣內唯一能考上進士的人，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如此焦灼萬分。

房門外面的天色陰沉不見陽光，房門內沂水縣令石禮的臉色更是陰沉如水。

今年已經到了他調任的年頭，無論是平調或是降職，或者是擢拔遷升，反正石禮得離開沂水縣改遷至別處為官。

這一屆春闈會試上，沂水縣若能中出幾名進士，甚至是一名亦可，哪怕是三甲進士吊榜尾也行啊。

在自己任期內，治下考出幾名舉人或進士，都得算在石禮的教化儒學的功績上，能讓他在吏部考核中獲得年終評判為上等，這對於石禮來說極為重要。

石禮如今的歲數也不小了，若一直在正七品縣令之間打轉悠，他的仕途人生也沒有太大的驚喜了。

一陣急促奔跑的腳步聲遙遙傳來，這讓心急如焚的石禮更加心中煩躁不安，雙眸圓睜著，極其惱怒的望向門口。

當石禮看到是自己聘請的幕僚師爺滿頭大汗跑過來時，他的滿腔怒火只得隱忍不發。

畢竟是與自己相共事多年的心腹師爺，多多少少也要留些情面，做到雙方和睦相處。

師爺走進門口時，還特意的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略微整理一下衣衫，才緩步走進來向石禮稟報。

「縣翁快去升堂吧，青州府的急報已到，驛卒口中大喊著會試大捷，恐怕是今年的春闈會試本縣有所斬獲？」

石禮當即如同打了雞血一樣，精神頭十足，和師爺一起來到縣衙的大堂。

按照以往的慣例，平常辦公甚至是審理一些小的案件，或者是有個人隱私的案件，都是在二堂處理。

大堂只有在重大案件審理時，或者是有要事處理，縣令才會在大堂落坐處置事務。

在站班衙役的大聲叫喊著「升堂、威武。」之中，石禮不急不忙的踱著方步來到大堂上，在官椅上坐下來。

然後他極其威嚴的傳下命令：「左右，傳青州府急報驛卒上堂。」

急傳驛卒滿頭大汗都未曾擦拭，快步跑進大堂后，向石禮叩拜行禮。

「小人奉青州府衙的命令前來報捷，貴縣孫諱山字孟堅老爺在正德十五年庚戍科春闈會試中，喜中第三十名貢士，並在庚戍科殿試上，中得二甲第九名進士，榮賜進士出身。」

驛卒一口氣說得太急，憋得臉色通紅，略微停留片刻，又向石禮詳細稟報。

「縣令大人，聖上特意下詔今年不選庶吉士，二甲進士出身的官員，無論是在地方任職，或是在京城為官，只要功績出色，都有進入內閣為輔臣的機會。而且聖士還賜今科所有進士為天子門生，且永成定例。」

石禮的當場反應先是懵圈了，然後是無盡的後悔，這等千年難遇的好時運，自己怎麼無緣遇到啊？

若世上真有後悔葯，石禮一定會散盡家財購買一瓶飲用，「天子門生啊」，無論在哪裡為官，都能讓之前的官員退避三舍。

而且二甲所有進士出身的官員都有進入內閣為輔臣的機會，天啊，我為什麼前些年考中進士，若放在今年春闈會試上，必能斬獲二甲進士出身、、、、

石禮深深的陷入意淫之中，呆愣了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語，神情間遍布懊悔不已之色。

那名報捷的驛卒跪在地上，偷偷抬頭看到沂水縣令坐在官椅上不發一言一語。

他以為自己之前說錯話了，低頭回憶著自己的所言之語，等待著石禮的訓斥言語。

師爺實在看不下去了，走到石禮旁邊，用手在案桌下輕輕扯了扯石禮的官袍，提醒石禮有些失禮了。

石禮霍然醒悟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師爺尬笑一聲，才重新鎮定下來。

然後才和氣的向那名報捷驛卒問道：「你辛苦了，不必多禮，站起身來回話即可。本官有一事不明，為何本科的會試和殿試一起報捷，這有些與往年不同啊。」

那名報捷驛卒見石禮沒有怪罪自己，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回應著。

「啟稟縣令大人，小的也是從山東布政使司的報捷士兵處得知，會試捷報早已到達山東布政使司衙門，只是會試成績太過於慘淡，山東六府才中了十名貢士，布政使老爺生氣置之不發，才會出現會試和殿試一起報捷之事。」

石禮聽罷登時眼前一亮，今年會試整個山東布政使司成績慘淡，而沂水縣則是中出了一個二甲第九名進士，可謂大放異彩。

這其中自己能不能再深挖一下，將沂水縣大放異彩之事高調宣揚出去，不是能為自己的年終考核更上一層樓嗎？

於是他和藹的對那名驛卒說道：「成績慘淡，怎麼個成績慘淡？竟然讓布政使大人如此惱羞成怒，你可細細講來，講好了，本老爺重重有賞。」

那報捷驛卒聽罷有些疑惑不解：′這會試成績慘淡，你有何高興之處？還講好了有賞，我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壞啊，這不是純粹欺負人啊！』

可權勢壓死人啊，他一個區區驛卒，能夠敢和正七品縣令大人辯駁嗎？只得按照實際情況一一稟報。

「縣令大人，整個山東布政使司只中出十名進士，其中濟南府二人，青州府二人，兗州府二人，登州府二人，萊州府一人，濟寧府一人。青州府除了高苑縣顧祥老爺中得一百四十九名三甲進士，便是貴縣的孫山老爺中二甲第九名。其他、、、、」

石禮聞聽之後喜出望外，出口打斷了驛卒的敘說，性急的詢問對方：「這麼說來，孫山在會試和殿試中皆名列山東布政使司境內第一名，名次還遠超其他中榜進士？」

那名報捷的驛卒心中暗罵石禮太渾蛋，你老小子著急什麼，剛才我不是要說此事嗎？非得開口打斷老子我的話，顯得你特別聰穎是不是？

可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二人之間不知道相隔了多少級，報捷驛卒只能裝傻糊弄過去。

他抬頭佯裝驚訝的望了望石禮，臉上流露出意想不到的神色，向石禮恭敬深施一禮后，才滿面諂媚之色的恭維對方。

「石老爺果真是英明無雙，猜測得一點兒都不錯。孫山老爺無論是在會試上和殿試上，都名列山東布政使司境內第一名。其他老爺則是三甲百餘名和二百餘名之內，兩者的名次懸殊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