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勿忘我
『萬劍山莊』十幾輛馬車，一字長蛇陣排開，就靜靜地等在塔里木河邊的小路上。馬車前的馬燈，燈火通明，遠遠望去，像一條火龍，盤距人間。
月白風清，夜漸深。沒有人去篝火邊催萬小仙，所有人都在等。萬雲涯背負雙手，面色凝重地站在滿天的星光下。他眼望著遠方的篝火，若有所思。萬天河和萬天湖兄弟陪在他身邊，神情都很複雜。李大鎚的歌聲傳來，聲聲動人心，『如果落葉是我傷心的眼淚，你的冷酷就是秋天的風在吹。它冷的沒有一點溫度，吹透衣襟，深深傷透我的心……』
萬雲河笑道：「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卻道天涼好個秋。」萬天湖道：「年輕真好，無憂無慮。四叔，萬小仙會跟隨我們走嗎？」萬雲涯語氣堅定，自信地說道：「此事不用懷疑，萬小仙一定會和我們一起回『萬劍山莊』。」
萬天湖想了想，忍不住又問：「為什麼？」
「因為蕭鑫沒有死。」萬雲涯道，「萬小仙做事雖然任性，但是她懂規矩。」
萬天湖道：「四叔，時辰不早，我們是不是派人去催一催她？」萬雲涯搖頭，低聲道：「我們還可以等一等，欲速則不達，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萬天河道：「四叔，為了萬小仙，那三劍你還是讓步了？」
「不，我沒有讓步。蕭鑫膽識過人，武功的確不凡。那三劍出手，沒有一劍容情。」萬雲涯神色冷峻，冷笑道，「張鐵棍和李大鎚那兩個江湖小蝦米，根本就不值得我出劍。』血手教』中，若都是此等人物，不平也罷。」
萬天河道：「四叔，那三劍是你在有意考驗蕭鑫？」萬雲涯道：「不錯。蕭鑫聽風辨器的身手，讓我想到一個人。如果是他老人家的傳人，我會心甘情願地讓步。」
萬天湖道：「此人是誰？」
萬雲涯一字字道：「他老人家姓趙，退隱江湖多年，名號在我心中就好，豈是輕易就可提起？」萬天河道：「四叔，你對蕭鑫怎麼看？」萬雲涯道：「仁義，有擔當。那孩子不錯。」
萬天河道：「如果讓蕭鑫進『萬劍山莊』，四叔認為如何？」
萬雲涯搖頭道：「一個山裡的窮放羊娃，家世還有名望都不夠，他還差得遠。」
萬天河道：「四叔，萬小仙似乎很喜歡蕭鑫。」
萬雲涯道：「我眼睛不瞎，看得出來。蕭鑫這木訥性子，你爹定然不喜。我倒想看看他們怎麼相處，可惜蕭鑫走不到那一天……」
萬天湖道：「四叔，是不是應該阻止他們在一起？免得夜長夢多，不好收場。」
「恰恰相反。」萬雲涯道，「如果蕭鑫是萬小仙手中一個心愛的玩具，你擔心她迷戀，立刻就奪下來。那麼，你就好像在秋天放了一把火。她對這個心愛的玩具，就真的會迷戀，成為心頭抹不掉的記憶。我們不強迫她丟下那個心愛的玩具，她玩一會，就會主動丟下。因為，她手中發玩具多的是，不差那一個。那時，我們就可以悄悄地拿走那個玩具。」
萬天河道：「欲擒故縱，原來如此。」
萬雲涯道：「用釜底抽薪，更好。」
萬天湖道：「四叔，三十六計真牛，這幾手用來泡妞也不錯。」
「俗話說，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萬雲涯笑道，「你的妞多的是，三十六計中，唯一適合你的只有空城計，偶爾不妨多唱一唱。」
萬天湖道：「多謝四叔提醒。」
恰好些時，大胸美女在馬車上喊：「三少，良宵苦短。你快來，我有點冷。」萬天湖道：「怕冷，出來跑幾圈再說。」萬天河笑道：「老三，這就是你所謂的欲擒故縱？」
「屁。」萬天湖無奈笑道：「我這是在唱空城計。」
。。。。。。
滿天的星光下，蕭鑫陪著萬小仙，慢慢地走向『萬劍山莊』的馬車。
夜涼如水，蕭鑫脫了狼皮短祅，披在萬小仙身上。萬小仙眼神明亮，臉上全是笑意：「鑫哥哥，你對我真好。」蕭鑫微笑不語。星光下，他濃眉大眼的臉龐，越發顯得英俊。
萬小仙情不自禁，想到一句古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停下腳步，蹲在地上，不想走。「我累了，走不動。」
蕭鑫在萬小仙身前蹲下，笑道：「來，我可以背你。」
萬小仙迅速起身，撲到蕭鑫的後背。蕭鑫站起身，背著萬小仙，走向『萬劍山莊』等候的那一列馬車。
路再長，終有盡頭。
蕭鑫輕輕地放下萬小仙，笑道：「到了，萬小仙，我們有緣再見吧！」萬小仙道：「鑫哥哥，我不要和你說再見。」拉著蕭鑫的手，不肯放下。蕭鑫見她臉上有淚，抽出手來，幫她擦掉，笑道：「傻姑娘，來日方才，總會有再見面的一天。」
萬小仙昂起頭，神情依依不捨。她慢慢地鬆開手，倒退著一步步走向馬車，口中大聲說道：「鑫哥哥，別忘了我啊。我叫萬小仙，來自『萬劍山莊』。」
蕭鑫揮揮手，笑道：「萬小仙，我會記住你的，忘不了你。」
萬小仙道：「你說話要算話，有空來看我啊。」
蕭鑫道：「算話，必須算話。」
萬小仙道：「鑫哥哥，你帶我看胡楊林的美景。等你到了雲南，我就帶你去下關聽風，上關看花。蒼山踏雪，洱海賞月。」
蕭鑫笑道：「彩雲之南，風花雪月，總關情。」
萬小仙轉過身，邁步跨上馬車。她想起一事，突然從馬車上跳下來，衝到蕭鑫身前，脫下狼皮短襖，幫蕭鑫穿在身上。她低下頭，從頭頂上摘下一枝金釵，塞到蕭鑫手中。鄭重其事道：「鑫哥哥，這枝金釵是我最喜歡的一枝。我今晚把它送給你，想我的時候，你就多看看它。」低下頭，在蕭鑫臉上親了一口，臉色緋紅，回過頭便跑。
蕭鑫怔在當場，不知所措。耳邊，車隊的馬蹄聲響，明亮的馬燈搖搖晃晃，越走越遠，消失在胡楊林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