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守意難
蕭鑫搶先跑進屋，見地上那四人的臉色紅潤，已經沒有先前的晦暗之氣。一個時辰之後，幾人同時睜眼醒來，問起昨晚發生的事，均說不知。
那老乞丐含笑站立，也不說破。黃綺夢笑道：「花子伯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一次你連救四條性命，可以說功德無量啊！」
蕭鑫問道：「黃姑娘，救人功德高嗎？」
黃綺夢道：「高，當然高。」
蕭鑫道：「我也要去救人。」
黃綺夢笑道：「救人？蕭大哥，哪裡有那麼多人等你去救？」
那老乞丐道：「殺生是佛法中的大戒，殺罪有大有小，是不一樣的。而且我們身口意三業之中，意業也是最為有力的，釋迦牟尼佛在《佛說罵意經》中講：殺有九輩。罪有輕重。寧殺千頭蟻。不殺一頭蠅。如是上至人。殺大得罪益大。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活十方天下人。不如守意一日。人得好意。其福難量。」
蕭鑫道：「黃姑娘，你能給我講講嗎？」
黃綺夢道：「好呀，蕭大哥。釋迦牟尼佛在《佛說罵意經》中講，殺罪有九種級別，罪過有大有小，寧肯殺一千頭螞蟻，也不殺一頭蒼蠅，如是類推，一直到殺人。殺大的生靈得罪大。建立一百座佛寺，不如救活一人，救活十方天下人，不如看護自己的意念，不起惡念一天。人如果能把自己的意念變成善念，其福德難以估量。『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就是從這裡出來的。』《地藏菩薩本願經》云：起心動念，無不是罪。能夠讓自己的心念都改換成善念，功德福報是不可思議的。要比做多少功德，捐多少財物，放生多少，都更有意義。甚至說你就是救下十方天下一切人的生命，也不如我們心住善念的福德來的大。我們所有身語意業的造作，將來都會導致一個結果。善業、善因導致好的結果，惡業惡因導致壞的結果。不好的念頭將來就會有不好的結果。所以我們一天避免惡念，就不知道免去了將來多少惡果，免去了將來和無數無量的眾生結成惡緣，免去了將來你殺我、我殺你的悲慘結局。這才是真的放生、真的善事、真的功德。」
「原來是這樣啊」蕭鑫道，「黃姑娘，是不是說只要我心中守住善念，便功德無量。」
黃綺夢搖頭說道：「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蕭鑫道：「不難，不難。我每天堅持屏心靜氣，少思不言，數月下來就一定能做到。」
「臭小子，你想的倒美。」那老乞丐正色說道，「世上唯有人心難測，若想守住善念，非一朝一夕之功可達。」
黃綺夢道：「蕭大哥，見到惡人行兇，你能視而不見，不殺嗎？」
蕭鑫毫不猶豫，立即說道：「惡人行兇，當然要殺！」
黃綺夢道：「那就是了。」
蕭鑫恍然說道：「殺意起，善念便消。想守住善念，果然難。」
那老乞丐道：「妖魔邪道，傷人無數。當以殺止殺，得而誅之。」黃綺夢道：「蕭大哥，骷髏王拘你魂魄，就是因為你降妖除魔，壞他的事啊！」那老乞丐叫道：「綺丫頭，廢話少說，趕緊做飯去。老花子肚內的饞蟲，開始造反啦！」
黃綺夢笑著答應，拉著蕭鑫的手，一起到廚房忙碌做飯。時間不大，就有肥雞嫩鴿，端上飯桌。
蕭鑫端酒壺，先後替那老乞丐和黃綺夢滿上酒，又給自己倒上一碗，端起酒來說道：「花子伯伯，黃姑娘，第一碗酒我敬你們。感謝的話，蕭鑫不會說，都在酒里。」言罷，昂首一飲而盡。
黃綺夢笑道：「蕭大哥，大家都不是外人，你不必如此客氣。」那老乞丐也道：「臭小子，喝酒就喝酒，搞那麼多花樣出來幹啥子？」話雖如此，還是端起酒碗，喝了一碗酒。黃綺夢陪同飲完第一碗酒，給那老乞丐和蕭鑫都倒滿酒，說道：「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花子伯伯，今晚這頓酒您可要放開喝。」
那老乞點頭說道：「綺丫頭，你說的話老花子就是愛聽，來，大家一起走一個！」
蕭鑫和黃綺夢同時端起酒碗，異口同聲說道：「走一個。」
那乞丐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不僅吃得滿嘴流油，喝得也是暢快淋漓。酒足飯飽，那老乞丐拍拍肚子，起身說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綺丫頭，臭小子……今晚就散了吧……」
黃綺夢極力挽留，笑道：「花子伯伯，這酒興剛起，走不得。」
那老乞丐道：「老花子乘酒興而來，飽飲而歸。綺丫頭，下一次老花子來，可要飲你們的喜酒。」黃綺夢臉色羞得緋紅，轉過頭去，不好意思說話。
蕭鑫喜道：「花子伯伯，這碗喜酒，一定少不了請您。」
那老乞丐笑道：「一言為定。」
客棧外，夜色己深，一盞紅色的大燈籠，在風中飄來擺去。
蕭鑫和黃綺夢結伴而行，送那老乞丐到客棧門外。那老乞丐止步回頭，揮手說道：「來日方長，再會，再會！」兩人目送那老乞丐走遠，這才返身回到客棧。
黃綺夢收起碗筷，將桌子上的油燈挑明，一個人看著油燈，若有所思。
蕭鑫和她隔桌相對而坐，說道：「黃姑娘，謝謝你。」
黃綺夢道：「謝我？為什麼呀？」
蕭鑫道：「謝謝你救了我，若不是你出手相救，只怕我早就到無憂城下做鬼去了。」
黃綺夢笑道：「你是我的朋友，救你理所當然，不必謝！」
蕭鑫道：「黃姑娘，你……」
黃綺夢忽然面色一寒，冷聲說道：「黃姑娘，黃姑娘……好稀罕么……」
蕭鑫聞言，不知所措，急忙說道：「黃姑娘，我說的話如果哪裡有不對的地方，請你多原諒。」
黃綺夢心頭一軟，說道：「蕭大哥，你叫一聲綺夢，好難嗎？」
蕭鑫道：「綺夢？」
黃綺夢道：「對啊。」
蕭鑫道：「綺夢姑娘，我……我還是覺得叫你黃姑娘好聽些……」
黃綺夢站起身來，冷冷說道：「你喜歡，你就叫黃姑娘吧！」推開窗戶，翻身而去。蕭鑫追出門來看時，早就沒有了身影。
蕭鑫一個人站在院內，喃喃自語道：「黃姑娘……我哪裡有叫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