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一)

蜜糖(一)

江嚶嚶並沒有刻意掩藏本性,對於不喜歡的人,她向來有氣死人的本事。雖然大部分時間,她看著都確實只像一隻嬌軟的貓兒。

皇后沉了聲道:「既然二皇子妃要在府上抄經替萬民祈福,那也莫要耽擱了,祭神前就莫要出府了。」

寧貴妃微微蹙眉,正要開口,卻瞥見隔著水榭那端的木槿花叢有幾道身影朝這邊過來了。當即就穩了心神,端起了面前的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

「這樣說來,太子妃也是即日起就要去太清宮清修了?」

宣平長公主素來是有見縫插針的本事,她正好就坐在太子妃身側,嘆息著給自己倒了杯茶,「太子妃素來就是極為仁德賢淑的,只是還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這如今去太清宮還要在裡面待七天呢。」

元雅容身形微僵,捏緊了手中的銀箸,剛想要說什麼推脫,就聽宣平長公主一邊掐了指尖算一邊點著頭道:「不過如今去倒也正好,滿打滿算正好是一個循回。」

「太子妃和二皇子妃都是有心的,既是要去自然是要趁早去的,到了祭神的時候也好拿出來給陛下瞧瞧。」皇后語氣平淡卻不容拒絕。

元雅容微微垂眸,從前在閨中她的字跡就是極為雋秀出彩的,而江嚶嚶素來是沒什麼名聲的。到時候祭神時候,經文還會傳到禮部,二皇子府自會沒臉面。

母后是鐵了心想要通過江嚶嚶給二皇子府難看,元雅容並不認同這種手段,但是不可否認,江嚶嚶雖無辜,如今卻是和二皇子府是一體的。

太子儲君低位不穩,李燃狼子野心。元雅容從前沒有少和那些貴婦相交,幫李恆拉攏人,這樣通過後宅女眷打壓人的手段,自然也是熟悉的。

「母后說的是。」元雅容十分恭順。

江嚶嚶也自然應是,她托著腮,十分乖巧聽話的樣子。然而內心卻在唏噓,女主當真是好度量,什麼委屈在她這隻要是對李恆有幫助的,那便算不得什麼委屈。

她自然是從沒想抄什麼經書的,皇后這般針對她都要怪李燃,經書是她特意留的話頭,看似退一步給皇后鑽空子,實則都是給李燃準備的。

就在這時候,陛下帶著太子和李燃姍姍來遲,聽到這話還道:「都在說什麼呢?」

眾人紛紛行禮,江嚶嚶本想瞧一眼傳聞龍章鳳姿的男主生得是什麼相貌,結果一眼望過去就瞧見了站在陛下身側,背脊直挺身姿頎長,腕著束縛容色雋秀正蹙眉看過來的李燃。

他眉心還攏著,望過來的視線卻像是在問她有沒有受什麼委屈。

那自然是沒有的,江嚶嚶瞧著李燃愈瞧愈覺得賞心悅目,她夫君怎麼可以這樣好看。沖他眨了眨眼,看到他眉眼略微放鬆了些,唇角也微微的勾了起來。

這邊宣平長公主卻在拱火,十分幸災樂禍的道:「皇嫂這是在說祈福祭神之事呢,說是讓二皇子妃在府中安心抄寫經書,這幾日就不必出門了。」

避重就輕,她好像說的是實事,但是好像又不太是。

皇后瞧見陛下臉色微沉,頓時心裡一緊,穩聲解釋道:「太子妃體恤百姓,欲往太清宮清修,在夏至祭神前手抄祭文經書以供神明,臣妾便想讓二皇子妃隨太子妃一道……」

李恆在聽到那句太子妃欲要往太清宮清修時候,臉色變是一變,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元雅容,卻見她面上帶著幾分無奈十分恭順的站在宣平長公主身側。

太清宮建在水面上,從初夏到秋末都雜草從生,蚊蟲多不勝數。裡面只有道士,連個婢女侍從也無,雅容上一次去回來還病了一場。

他心頓時微沉,看向父皇卻見他臉上只有贊同之色,原本想要說的話都只好按捺下來了。

江嚶嚶壓根沒聽皇后在說什麼,她那雙漆眸瞧著那個站在李燃身側的男子,仔細打量著,月白銀龍紋滾邊長袍,氣質溫潤,面容疏朗。若是單獨拎出來看相貌也確實不錯。但是站在李燃身側,就顯得格外的單薄,姿容單薄。

忍不住微微蹙眉,想到書里的那些描寫,臉上露出一言難盡之色。

這些人,都有些眼瞎吧?

她替李燃不平。

李恆剛過來就瞧見貴妃身側端立著的女子了,毫無疑問就是江嚶嚶,和大半年前變化相差的倒是極大,叫他幾乎以為是換了一個人了。

但是有一點倒是沒變,他側過頭不經意掃去的時候就瞧見江嚶嚶向自己投來的目光,眉心不由就深深蹙了起來,眸底閃過一絲厭惡,又立馬向元雅容看了過去。

陛下道:「太子妃做的很好,有命婦表率,既然如此就依皇后意思。」

對東宮偏袒之意,可見一斑。

江嚶嚶自是要拒絕的,就在這個時候,李燃卻先一步抬步向她走了過來,就站在她的面前,眉心還有些微蹙,漆眸瞧著帝后二人,聲音微冷:「此事怕是不可,兒臣與嚶嚶昨日才成婚,後日還要回門。太清宮去不得,即便是抄經文,那也是誠信所致斷然沒有要人禁閉的。」

他掌心有薄繭,溫暖燥熱。

江嚶嚶抬眸看著他,男人下頜緊繃,看向了陛下沉聲恭敬道:「兒臣府上還有些事,就先帶嚶嚶回去了。」

她臉上露出了古怪之色,他平素在父皇面前不是最在意形象了嗎,一句話都要拐幾個彎,這次怎麼這樣直白?

陛下臉色不是很好,但是想到李燃手上的傷他還沒給交待,語氣淡淡允了。

過午後湖面風有些大,吹皺了碧色湖水。水榭四面輕薄的紗微揚起,凌凌波光照了進來,添了些明媚。

李燃牽著江嚶嚶的手,坐上的回府的馬車。

他面色緊繃著,江嚶嚶卻很喜歡。

李燃捏著將嚶嚶的手腕,指節微微摩挲著她的虎口,眸色有些微暗。身上是少年特有的鋒芒,卻不矜不伐。

江嚶嚶自從他出現的時候就瞧見他神色微沉,心情不好,她撐著腦袋瞧著他,翹唇語調輕軟:「夫君?」

如果只是簡單在主角面前受挫,應該也不至於此,應該還牽扯了旁的事。

「嚶嚶今日見到太子了?」

就為這點事?江嚶嚶琢磨了一下,臉上露出古怪之色,他不會是一開始就知道原身喜歡太子吧?

他漆眸看過來的時候有些陰沉,帶著絲壓迫。

江嚶嚶想到他今日在李恆面前受了挫,回來好容易緩和神色,還瞧見自己新婦盯著太子瞧,不知為何心裡就憋不住笑,他莫不是從成婚當天就把這事壓在心裡吧?

分明很不爽,但是還是要維護。

「李燃,你怎麼這樣可愛!」江嚶嚶笑得難以自抑,猛地扎進他懷裡。

溫香軟玉入懷,李燃面色變了變,虛虛攬住了她的腰,聲音微沉:「嚶嚶,不得放肆。」

他指尖貼著她腰間墜的珍珠扣帶,肩胛微暖,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除了父皇皇后和母妃,從未有人這樣對他直呼其名,但是也不知是她語氣太溫軟一點也不兇狠,還是旁的,他竟然不覺被冒犯。

「見到太子又如何,夫君在怕什麼?」江嚶嚶笑了一會,坐正了身子嚴肅看著他,只是那眉眼還是上揚著的,像是在憋笑。

看似陰狠手辣的反派,但是一碰到李恆的事就會變得分外敏銳慎重。這次也著實為難他了,昨日應當是怕毀壞氣氛一直忍到了現在。

「半年前,江家有人送信。」李燃語氣微頓,漆眸看著她,語氣生硬,「稱嚶嚶為太子,投水自盡。」

到底是少年矜傲,從前素來是被人捧著的,除了在李恆面前屢屢馬失前蹄。

竟然還有這事?江嚶嚶頓時在腦中琢磨是誰幹的,原本她也不想回門,如今看來還是要回去一趟。

她輕哼一聲,眸色嬌嗔:「他們說什麼,夫君就信了?」

沒有,李燃還派人去查了,結果可當真叫他驚喜。江峙文想投太子帳下也不是一兩日了,數次想將江嚶嚶送入東宮,誠意十足。

見她反駁,李燃眸子瞬間便緩和了,他指節一直攥著她的沒放,抿唇沉聲:「我自然是相信嚶嚶的。」

從見到她起,他就不相信她對李恆有什麼心思。勾到頭髮都怕疼的嬌女,怎麼可能會為了誰投水自盡。傳信的人想離間他們的關係,他自然不會放過。

只是今日瞧見江嚶嚶明目張胆的瞧著李恆,他心下一瞬就繃緊了。從小到大隻要是他想要的東西,最終都會是李恆的。就連今日,原本勝券在握的事,最終形勢也會倒向李恆。

江嚶嚶抱著他的胳膊,他衣袖上的金絲麒麟暗紋有些硌人,攥著她指節寬大的右手上還纏著白布,身上清雅的檀香混合股微澀的葯香。

反派怎麼這樣可憐啊,江嚶嚶突然就覺得李恆真討厭。

「太子木偶衣冠弱不經風,哪級夫君朗目疏眉龍章鳳姿。」

她笑眯眯:「嚶嚶豈會喜歡太子,嚶嚶最喜歡夫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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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我夫君是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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