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 154 章
李恆拖著疲憊的身子,匆匆的去了元雅容的宮裡。
元雅容看到李恆來了匆匆起身行禮,李恆看到她面容在燭光下也難掩疲憊之色,心底深深的嘆了口氣,上前一步道:「若是太累了就去休息,這些事情交給宮人去做也是可以的。」
「嘉和還這樣小,臣妾怎麼能放心。」元雅容面容難掩擔憂。
李恆走了過去,瞧見床上被被褥緊緊裹著的孩子面容通紅,嘴巴緊緊抿著,瞧著還不曾退熱,旁邊還放著喝了一半的葯碗。
他神情有一瞬的恍惚,看著這個孩子好像不自覺就看到了幼年時候的自己,他剛出生就因為體內帶毒,體弱多病。母後身邊的宮人和他說起過那時候的事,那個時候母后也是這樣迫不及待的照顧在身邊,不願假借人手。
可惜了母后盼著這個孩子出生,盼了那樣久,卻終究是沒有看到。
他走過去在床邊坐下,也不再去計較婉容對自己越來越疏遠的態度,他看著這個孩子,感覺自己好像又有了那麼些寄託。
在這冰涼的深宮裡,還有這樣一個與他血脈相連的孩子。這個孩子與他這樣相似,可是他不會再讓她步自己的後塵,過得那樣辛苦。
「殿下在外奔忙一天了,嘉和既然既然已經睡了,殿下也早些休息吧。」元雅容看到他對孩子關心不減,這才鬆了口氣。如今陛下病重,前朝正是關鍵時期,母親昨日進宮,還跟他說起宮外的傳言。
安王如今雖不在京中,但是仍有人能攪得朝堂不得安寧。
李恆捏了捏額心,輕輕吐了口氣:「孤不累。」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和雅容說起那些糟心事了,並不是不累,而是對著這樣陌生的雅容說不出口了。那些艱難和痛苦,也只能他自己消化了。
***
天還未亮的時候,雲州安王府和個門大開。
窗外是一片灰濛濛之色,只有婢女們提著的燈將外面帶來了一些亮色。
李燃起床的時候動作輕緩,小心的沒有碰到床里側的少女,嚶嚶昨夜有些不高興,以至於早上還蒙著腦袋背對著他。
他不知道嚶嚶是怎麼做到蒙著腦袋還睡得這樣熟的,抬了抬手有些想幫她扒開被褥,卻又怕將人吵醒了。
嚶嚶的起床氣向來大的緊,若是真將人吵醒了,怕是又要發一通脾氣。
李燃又將手收了回去,他起身去耳房換了衣裳披上了甲胄,離開前還是沒忍住來到床邊瞧了瞧。
嚶嚶被對著他一動也不動,絲毫沒有要換個姿勢的意思,連讓他在臨走之前再瞧一眼都不能。
李燃嘆了口氣,走過去輕輕的最後一次撫過了她露在外面的的髮絲,走之前路過了妝台邊拿走了一枚鸞鳳金髮簪,揣進了懷中。
他走出了隔間,推開門。
曹欒提著燈已經在外等候多時了,看到殿下出來,面色嚴肅恭謹:「殿下。」
李燃回過頭看了漆黑的房間一眼,退開掩好了門,重新看向了曹欒,壓低了聲音道:「記住,你留在雲州,無論如何也要保證王妃無恙。」
若他當真出了事,總要保證嚶嚶以後無憂。
曹欒知道殿下的意思,此事殿下已經強調了很多次,然而還是放心不下。他恭敬的對李燃道:「殿下不在府上的日子,奴定誓死保護王妃,靜待殿下得勝歸來。」
說話的功夫,鄒臨和武炎幾人也已經全副武裝到了院落前,看到殿下紛紛行禮,稟告道:「人已集結完備,顧斌帶著幾位將軍也已準備好了。」
李燃應了一聲,便帶著人大步出了院門。
前院全副武裝的侍衛手裡拿著白刃,面前跪著一排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幾個婢女小廝,還在掙扎著,看到李燃的出
現皆面露驚恐之色。
李燃從這些人面前路過,接過了一個侍衛遞過來的馬韁,利落的翻身上馬,沉聲道:「將人都帶上,三軍陣前祭旗!」
如今大軍拔營,這幾人已經沒有用處了。三軍陣前處決,也免得髒了王府,嚶嚶一個人在家會怕的。
武炎得令。
馬蹄聲漸漸遠去,府邸中也歸於一片寂靜。
扶姞從主子卧房前路過的時候,就看到房間里已經點了燈,她腳步一頓,下一刻門已經從里被拉開了。
王妃穿著鵝黃的裙衫,青絲柔順的披散,露出一截白皙的臉頰,抬起下頜蹙眉看著她:「李燃走了?」
扶姞沒想到王妃今日能醒得這樣早,趕緊回道:「殿下已經走了,若王妃現在追上去,應當還能在出城前再見一眼。」
語罷就見王妃不高興的看著她道:「我追出去做什麼?」
扶姞心想也是,如王妃這般矜傲,殿下今日都沒叫她,她豈能這樣黏黏糊糊的追出去。
然後就見王妃往裡走了幾步,邊道:「梳個簡練些的髮型。」
扶姞趕緊跟了進去,就發現桌上已經放著收拾妥當的行李了。她愣了一下,差點沒跟上去。
江嚶嚶已經坐在妝前了,扶姞趕緊試探道:「王妃這是要去哪?」
「回京。」江嚶嚶說的乾淨利落,絲毫沒有遲疑。
扶姞手都有些抖,趕緊三兩下給王妃綰了一個最簡便的髮髻,還試圖勸道:「雲州安全,殿下讓您留下也是為了您安危著想,如今京中正亂……」
江嚶嚶眼尖的發現妝匣里少了一隻簪子,就想起了李燃,忍不住磨了磨牙。她起了身,將暗格里的匕首塞回了腰間,轉身看向扶姞:「此去路途危險,若你想留下,我不會告知旁人你知曉我要離開。」
扶姞瞳孔縮了一下,她腳尖有些遲疑,就在這功夫就瞧見王妃已經要推門離開了。她趕緊道:「奴婢願意跟王妃,誓死保護王妃周全。」
她自從宮中出來就一直在王府,後來一直跟到雲州這樣一個陌生之地。如今殿下已經走了,王妃也要走,她失去所有倚仗獨自留在雲州還是感覺十分不安。直覺告訴她,還是跟著王妃更為安全。
江嚶嚶這才停住了腳步,揚眉看著她道:「去將烏暨叫過來。」
李燃在離開之前將烏暨和幾百和騎兵留下來了,為了保護嚶嚶。
扶姞應是退下了。
很快烏暨就匆匆趕來了,本來這樣重要的時候不能跟在殿下身邊烏暨心情極為低落,但是鄒臨走之前卻告訴他,殿下留下他看顧後方,是因為極看重於他。
他看到江嚶嚶的時候還滿心複雜,老老實實恭恭敬敬行了禮,就看見王妃著著乾淨利落的裙衫,還配了護心甲。站在王妃身後的扶姞,也是一副乾淨利落的打扮。
烏暨一瞬就覺得不好,殿下走之前就說王妃肯定耐不住性子,若是要鬧還需他去將人安撫住。原本烏暨還信心滿滿的,如今一看王妃這陣仗哪是他能安撫得住的,但是他還記得殿下的話。
外面如今正亂,無論如何都要將王妃看住了,若是去了外面出了事情,殿下回來問責於他,他要如何交代?難不成殿下要成大事之時他沒同去,在後方這點小事也辦不好嗎?
烏暨當時便警惕住了。
然而江嚶嚶壓根沒給他拒絕的餘地,拿出了李燃玉印,讓他挑一匹馬帶著李燃留下的那幾百人跟上李燃的步伐。
烏暨看著那熟悉的玉印,再一次的睜大了眼睛。他萬萬沒想到,經過上一次的事,殿下還放心將這玉印留在王妃身邊。
他這一次沒再聽命令,虎背熊腰的體格,站得筆直嚴嚴實實的擋去了江嚶嚶的去路,嚴肅的道:「此事事關重大,王妃便是跟
上去,對殿下也毫無益處。」
江嚶嚶抬眸看著他那如看累贅的眼神,勾起唇角淡淡的哦了一聲,接著十分蠻橫的道:「便是再無用處,你也得聽話。」
烏暨向來知道她是極為不講理的,卻不知道她還能這般無理取鬧的,當即瞪大了眼睛。
江嚶嚶卻是從他身邊走過,淡淡的丟下了一句:「我知道太子的所有事。」
烏暨有一瞬間沒能理解江嚶嚶是什麼意思,腳下頓了一下,江嚶嚶已經從身邊走過去了。
扶姞緊跟在王妃身後,也沒太敢明白王妃的意思。但是她知道,王妃是站在殿下這一邊的,那不管王妃方才所言究竟何意,都沒有關係了。
烏暨跟在後面還想追問,就瞧見王妃已經徑自出了院門了。
今日大軍離城,顧盛知道安王走了,還將王妃獨自留在了城中,明知道江嚶嚶是個帶著毒汁的大呲花,還是忍不住騎著馬來到安王府門前想溜達一圈。
他被父親委命留下,代父之職,坐鎮雲州。父親一走,他的束縛也就沒有了。
策馬來到安王府門前的時候,他還告訴自己只是看一圈就走,也不進去。然而心底卻還抱著小小的期望,說不定安王走了,江嚶嚶孤單,又看在如今他們是同一陣營的份上,也能對他有幾分好言語。
但是等他來到安王府大門前,就赫然看見熟悉的人策馬出了王府,身後還跟著好幾個人。
不是別人,正是安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