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第 157 章
「她真的那麼做了啊。」梁清清往後挪了挪,盡量讓自己離哭得看起來可憐又無助的王玉遠一些。
原本低著頭擦眼淚的王玉,聽到幾乎可以說是冷漠的回答,猛然抬頭,眼神震驚。
梁清清不為所動:「大伯母以往不是最討厭利用錢財、權勢,為所欲為的人么?為什麼現在又想用這種方式去救你的女兒?」
王玉的嘴唇微動,下意識用舌尖舔了一下右上唇中間位置凸出的水泡。
可見,梁倩的事情真的是讓她十分上火。
梁清清起身,走到靠牆的茶吧機前用一次性紙杯接了半杯涼水送過去:「實話實說,倩姐的事情我愛莫能助,大伯母不用在我這裡浪費時間的。」
王玉嘴唇剛沾到水,聽到梁清清的拒絕,整個人僵了一下。
梁清清知道她的脾氣不好,但也知道她不敢這麼快就和自己撕破臉,目光微冷地盯著她端著杯子的手。
王玉手中的紙杯有些變形,她回頭看了一眼,咬著后槽牙找了個空地兒把杯子放下,轉而又要去拉清清的手。
梁清清看到她轉回身時便料到了她的心思,低下頭拍拍身上的圍裙,把雙手都揣進了身前的大口袋裡。
王玉手伸到一半,訕訕地縮了回去繼續抹眼淚:「清清啊,你就這麼一個堂姐,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梁清清點頭:「這話沒錯的,我的確就這麼一個堂姐,也的確不該見死不救,可是沒有人要死啊?」
「……」王玉哽了一下,「你姐姐她才剛剛參加工作,還有大好前途,她不能就這麼留下污點的!清清!」
「是很可惜。」梁清清又一次點頭,「可是,不是我給她留下的污點,也不是我讓她去做那些事的,大伯母,她讀了那麼多年的書,學歷也比我高,見識更應該比我多才對,你我都知道她做的這些事情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她難道不知道嗎?」
「她是知道的,可她還敢這麼干,她根本就不害怕這個後果啊。」
王玉這次不光眼睛是紅的,臉也紅了:「梁清清,你怎麼能、你……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梁清清沒理她,側目看向站在牆邊的兩人,輕輕搖頭,用眼神示意她們迴避。
任夏和李婭對視一眼,面露難色,有些不大想走。
——她們總覺得這個婆娘來者不善,梁老闆一個人對付不了。
「我們說家事呢,麻煩兩位避一避好嗎?」梁清清微微蹙眉地看著一動不動的她們,乾脆開口趕人。
王玉聞聲轉身,這才發現不遠處站了倆沒見過的生人,本就擰著的眉毛瞬間擰得更緊了,跟著一起攆人:「小小年紀聽什麼牆根?我們娘倆說事呢,你們……哦喲!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回事,怎麼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去去去!」
任夏剛想開口懟她,看到梁老闆對自己擺手,只得抿著嘴瞪了那女人一眼,轉身和李婭離開花店。
梁清清看著重新閉合的玻璃門,餘光瞄到王玉又轉身看向自己,聲音涼涼地答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她自找的。」
「什麼?」王玉比梁清清矮上一些,哪怕穿了中跟鞋,也還是要低上一些。
她微微仰頭,眼神茫然。
梁清清重複道:「我說,現在的結果是她自找的,你們也不用為了她四處求人,這件事我幫不了忙,我女朋友也幫不了,她只是有點小錢,沒到您想的那種權勢滔天的地步。」
王玉茫然的雙眼終於裝滿了震驚,她用食指指向梁清清的臉:「你……你身為梁家人,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你跟倩倩可是一個爺爺的啊!」
梁清清肯定道:「所以我才叫您一聲大伯母。」
王玉的眼神
轉瞬從可憐變得憤恨:「倩倩的事兒你真的不管了?!」
「我說了,我管不了的。」梁清清微笑。
可這笑卻像是刺痛了王玉一般,她用力抿了抿嘴,額頭上的青筋都在隱隱跳動。
四目相對,梁清清生得相當好看的眼睛在那兩團猶如火焰燃燒的眼睛怒瞪下,仍如兩汪清澈的泉水,溫柔、靜謐、深不見底。
王玉和女兒梁倩一樣,從不喜歡這個看上去不爭不搶卻什麼輕而易舉得到的侄女,她的眼中再次圈起淚光。
但在淚水墜落之前,她迅速抬起了手,朝著那張光是看著就讓人嫉妒的臉上掄去。
梁清清防了半天等的就是這一下,她動作更快地抬手,一把握住那帶著風來的手掌:「大伯母,你不能這麼衝動。」
王玉沒想到會被抓住手腕,想要往回抽卻又比不上樑清清有力氣,只能瞪著眼干罵:「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自己姐姐都不救,還看戲似的說風風涼,你爸媽就是這麼教你的!我呸!」
「你給我鬆開!抓著我幹嘛?還想打我?今個兒你敢動我一個指頭!小心天打雷劈!」
梁清清指了指牆角的攝像頭,忍著胸口翻騰的火氣說:「剛剛出去的那兩位是我女朋友給我請的私人保鏢,她比你們想象得更在意我,今天你這掌印要是印在了我的臉上,我保證她能讓梁倩三年變五年,五年變八年,你信不信?」
「……」王玉嗓子眼被堵了一下,啞了一瞬后尖著嗓子叫,「你威脅我?!剛剛不是還說幫不了的嗎?!現在本事又大起來了!吃裡爬外的東西!當心被人家玩完兒像破布一樣丟掉!」
梁清清眼神冷漠地看著失聲尖叫的王玉,聲音還和剛才一般大小:「是啊,我嚇唬你的,但攝像頭是真的,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全部都拍下來了。」
王玉:「……」
「這視頻和你女兒拍的可不一樣,她傳播人家隱私,我發出去那是正經維權,你千萬想好了。」梁清清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做了個「請」的手勢。
王玉看著梁清清淡定的樣子,氣個半死,揉著手臂連哼三聲,卻又別無他法,最後轉身滾蛋前只能無力地尖聲咒罵:「你個死丫頭!你給你大伯母來這招!你給我等著!」
梁清清看著走到門口,因為回頭罵自己,下台階時險些踩空摔倒了中年女人,臉上的假笑隨之垮掉。
她后怕地呼了一口氣,暗自慶幸剛剛得虧抓住了,要不然真挨了那一下,回去還不好解釋呢。
想到這裡,她又煩躁地把那個裝了半杯涼水的一次性紙杯丟進垃圾桶,轉身走到花店門口張望一圈,對著站在已經落得一葉不剩的銀杏樹下的兩人招了招手。
李婭和任夏因為不放心那老婆娘,出去后也沒敢走遠,見到梁清清招手,又快步回來。
片刻后,梁清清看著走近的兩人,笑著伸出右手:「正式認識一下吧?我叫梁清清。」
任夏立即伸手輕握:「任夏,任性的任,夏天的夏。」
李婭緊隨其後:「李婭,木子李,比亞當的亞多個女字旁。」
「任夏,李婭你們好。」梁清清笑,「中午一起吃飯吧,哦對,剛剛的事情還要麻煩兩位不要告訴南柯,午飯就算做封口費,你們想吃什麼,隨便點!」
任夏和李婭有些猶豫,梁清清又解釋說:「我的家事,不想讓南柯覺得我的親戚關係比較……複雜。」
「理解的。」任夏這才答應,「我們不會說的。」
一旁的李婭默默點頭。
梁清清見她們也不是死心眼,微笑著將背在身後的左手拿出來,一人給了一朵今天品相最好的兩朵鮮花:「謝謝。」
……
而對剛剛的事情一無所知的南柯,
此時正坐在書房裡,一臉嚴肅地盯著胡利傳回來的僅有數行的——謝洺的背景資料。
胡利給她的這份,和網路上能搜到的相差並不大。
寥寥幾行,便概括了他的大半生。
可看在南柯眼裡,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相信謝洺的過去真的如此清湯寡水。
一個能和盛欣遠相戀並結婚,甚至讓盛欣遠心甘情緣地利用掉自己僅剩地那點能力替他承受懷孕生子之痛,且最後還能全身而退的男人……
沒點本事?
開什麼玩笑。
況且,讓人查不到他的過去,這本身就已經是很能證明他本事的本事了。
南柯靠著椅背,仰頭看著天花板,睫毛輕輕眨動——
事出反常必有妖。
謝洺和盛欣遠離婚二十多年,離開G市二十多年,不可能平白無故回來的。
肯定是要為了點什麼的。
可為了什麼呢?
真的只是因為姓盛的最近出的事情嗎?
但如果他真的很在意這娘三個,又怎麼會直等到局勢已定才回來?
難道不應該早就默默關注,在發覺她們遇到麻煩的時候,就出手幫忙嗎?
沒有理由要到現在出來、去保全盛宿那早已無關緊要的名聲吧?
還是說,他在意的不過是盛宿那看似還有一些的名聲?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意這個?
和盛欣遠離婚後,他沒有再婚,更沒有再生孩子……所以盛宿盛星是他唯一血脈。
——盛宿做的錯事比盛星多得多,只是他要比盛星聰明一些,沒有把自己送出去。
——而「被戴綠帽、被劈腿」便是他身上唯一被大眾所知的污點。
那麼,只要撇清了這一點,對外他仍是一個人模狗樣的公子哥……
同時,也正是因為謝洺沒有再婚,所以他雖然是個Oga,卻也擁有了一直生活在謝家的權力……
是了!謝家!他的出現必然有謝家的原因!
南柯腳尖點在地面,輕輕一用力,旋轉椅慢慢轉動起來。
她盯著天花板筒燈的眼睛一眨不眨。
椅子慢慢停下,南柯深吸一口氣,迅速坐直身子,將搭在扶手上的雙手重新落在桌面的鍵盤上。
她修長好看的手指快速移動,在寂靜無聲的書房裡敲出一段清脆的旋律。
——查謝家,事無巨細!
謝洺的出現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那樣,那麼他下一步的動作必然會去尋找盛宿,說不定已經開始找了。
只要他的心夠細,手段夠厲害,那麼用不了多久就會找到自己頭上來。
她現在必須要知道足夠多的信息,並先他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