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 167 章

第167章 第 167 章

南柯躺在病床上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好是午飯點。

江影因為在意她身上的傷,沒什麼胃口,正臉色複雜地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守著。

林瀅昨晚吃得不多,從起床到現在更是一口都沒吃,實打實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正一臉菜色地靠在病房窗前啃著手裡的巧克力。

南柯轉動脖子,入眼便是這麼一幅景象。

她張了張嘴,後知後覺嘴裡又干又苦,乾脆放棄開口,翹動手指敲了敲江影搭在旁側的手背。

低頭沉思的江影,滿心都在想南柯這事兒該怎麼辦,冷不丁看到手背上多出來的冰涼的手指,猛地抬起頭,揉了揉眼:「柯姐?」

南柯眨眼,用氣音答了一句:「嗯,在呢。」

林瀅的心也沒閑著,突然聽到江影的聲音,忙往前邁了兩步望向病床,接著快步走到床尾,擔憂地和病床上的南柯對上了視線:「柯姐。」

南柯擠出一個笑臉:「我在。」

江影側目看了眼林瀅,用力搓了兩下僵住的臉,眼中終於忍不住泛起水光:「柯姐你、你這一身的傷怎麼搞得?」

南柯眨眨眼睛,望向上方的天花板,不再和她們任何一個對視,回答的聲音比剛才實了一些:「被綁了。」

「誰幹的?」江影問。

南柯刻意放慢呼吸,極慢地說了兩個字:「謝洺。」

「謝洺?他是誰?你和他結過怨?」江影懵了,再次轉頭看向林瀅,試圖能從她那裡得到了一個答案。

G市的二代圈統共那麼大點,江影和林瀅先前接觸的朋友圈並不完全相通,如果是個身份相似的人,江影沒聽過,那林瀅知道的可能性就會非常大。

不過顯然,她會錯意了。

因為站在床尾的林瀅在接到她疑問的眼神后,也立即搖頭否認:「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啊。」

南柯看著茫然的兩人,眨了眨眼睛,又輕輕呼出一口氣:「盛宿親爹。」

原本她是想說「盛欣遠前夫」的,可多出一個字,太累人了。

雖然對比藍梓凡和白若雅,謝洺對她下手不算重,基本上都是沒什麼大礙的皮肉傷。

但皮肉傷也疼啊,尤其是放鬆下來之後,痛感明顯被放大了。

好在江影沒有辜負她,瞬間就反應過來了那四個字代表的意義:「盛宿親爹?盛欣遠的前夫?」

南柯點了點頭。

林瀅聽不懂了:「他綁你做什麼?為老婆孩子報仇?那不是應該沖我們來么?」

江影回頭:「???」她們自作孽,為什麼要衝我們來?我們做錯什麼了?

南柯:「……」問得好,答不了。

突來的沉默過後,林瀅啊了一聲,說:「對了柯姐,你、你這……清清快要擔心死了,你要不要先給她回個電話?我本來想跟她說來著,影子怕你有別的安排,就沒敢通知她。」

南柯看著林瀅清澈的眼睛,硬著頭皮感謝道:「謝謝你,林瀅,你們考慮得很周到,清清那邊、我自己跟她說就行……」

林瀅擺手:「不用那麼見外。」

南柯點點頭,倒抽一口氣后,又忍著嗓子里彷彿撕裂般的疼追了一句:「不過我的手機和車子被扔在振海路了,你能不能去幫我取回來?」

江影剛要舉手代勞,南柯的指尖微微用力,點了她一下。

林瀅看了一眼江影,爽快答應:「好說,我現在就去。」

南柯又一次笑著道謝。

林瀅大方地擺擺手,叼著剩下的那小半塊巧克力走了。

江影看著被林瀅帶上的病房門,疑惑地看向南柯:「為什麼要特意支開林瀅,有什麼她不能聽的?」

南柯望向江影的眼睛:「影子,幫我倒杯溫水,我的嗓子要疼死了。」

「哦對,我都忘了,你等一下。」江影立即拍腿起身。

南柯喝了大半杯水,被溫熱的水流潤過之後,嘴裡的藥水和血腥氣隨之淡去,有撕裂感的嗓子也舒服不少,她用大拇指指了指床頭,又讓江影把高度調好,確認姿勢舒服了才再次開口。

「謝洺是隔了兩個壁的市的首富謝家的小公子,他這次來G市是為了找盛宿認祖歸宗,回去分遺產的。」

江影不解:「可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南柯點頭:「表面看是沒有關係,但是白若雅告訴他我和盛宿有恩怨,所以他懷疑是我把盛宿搞沒有了。」

「白若雅告訴他?他就懷疑你?她們這什麼腦迴路?盛宿那擺明了是因為盛家出事,膽小怕事自己跑的好不好。」江影有些生氣了。

南柯嘖了一聲:「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得給我報仇。」

江影應聲:「那當然!人都打成這樣了,還能讓他跑了不成?」

「我想讓他和姓盛的母女在裡面團聚。」南柯說。

江影看著南柯的眼睛,默了一會兒,知道這就是南柯不想讓林瀅聽見的心裡話了。

於是起身道:「我來辦,我去打電話給老江要個靠譜的律師來,你好好歇著。」

南柯飛了個眼神:「辛苦。」

「咱倆誰跟誰啊。」江影回以「放心」的眼神,開門離開了病房。

剛剛還守著兩人的病房轉眼只剩下南柯自己,她看著粉刷得白凈的牆壁發了會兒呆,默默撐著床沿下床,去了衛生間。

站在衛生間的洗漱鏡前,她擰著眉毛看了自己臉上以及領口處能透出來的傷痕,不由犯難。

這些傷痕對她來說,是有用的,可是她又是真的不想讓清清看見……

晚點見到了清清該怎麼和她說呢?

唉……

糾結再三,南柯還是反鎖上衛生間的門,脫下身上的病號服,擰開了花灑的開關,享受得洗了個熱水澡。

看著被熱水淋過的青紫慢慢透出紅色,南柯心頭的最後一塊大石終於穩穩落下。

從衛生間里出來,江影還沒回來,南柯自己坐了會兒,覺得無趣,又開門出去,找到值班的護士打聽了白若雅的病房號。

白若雅身上傷受的傷遠比南柯嚴重,但她並沒有遭受藥物攻擊,所以她從離開那棟老式別墅到躺進醫院,人始終是清醒的。

南柯也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不挑時候,直接過來。

她走到白若雅所在的單人病房門口,稍作猶豫,開門進去。

白若雅正在閉目養神,聽到開門的聲音先是睜開了一條眼縫,確認不是白大褂以後,才將眼睛全部睜開。

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來的人居然會是南柯,這讓她有些驚訝,但也算有點見識的她很快就鎮定了。

因為當她看到穿著制服的人把她帶離那間不見日月的屋子時,她就知道了——

南柯這位以獵物的身份出現在別墅的,才是瞄準了謝洺的獵人。

她收拾完謝洺,必然是要來找自己討個說法的。

畢竟謝洺昨夜裡就說了,他請南柯過來是因為自己的指控。

當然,如果南柯真的是「獵人」,又講道理的話,她其實是不該想要找自己算賬,反而應該感謝自己才對……

南柯看著白若雅快速轉了兩下的眼睛,沒有理會她,專心打量起了病房。

這裡的單人間和樓上的單人間區別明顯,配套的桌椅什麼就不說了,光是牆體配色都遠沒有樓上的溫馨,甚至很顯清冷。

在病房裡轉了一整圈,南柯最後走到病床前,看向躺

在病床上輸液的白若雅:「你好像不意外我會過來?」

聽到南柯的疑問,白若雅卷翹濃密的睫毛極慢地眨動了一下:「有什麼好意外的?被謝洺綁架不也是你計劃中的一環么?」

南柯倒是沒想到她的腦子轉得這麼快,嗤笑一聲,冷漠地掃了她一眼:「你千萬別這麼說,我可左右不了他的想法。」

白若雅哼笑:「是,但是你能讓警察出現得恰到好處。」

「你倒是個聰明人。」南柯笑點點頭,讚歎道,「不對,你其實一直是個聰明人。」

白若雅閉眼:「謝謝誇獎。」

南柯看向她乾裂得出血的嘴唇,聲音再次冷回去:「不是白誇的。」

白若雅聞言睜開眼睛,微微側目看向南柯,卻不想兩雙眼睛就那麼直接地對上了。

南柯的眼神清冷,沒什麼溫度,看久了甚至有些壓迫感。

白若雅看得不太舒服,先一步移開目光,看向天花板:「你想讓我做什麼?」

南柯問:「我需要讓你做什麼?難道那個人渣廢了姓藍的,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白若雅眼中映出的光亮緩緩落了下去:「你說呢?」

南柯往後退了一步,看向牆壁上不知道何時被拍死在上面的蚊子的屍體,想了想說:「我不關心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來不過是想提醒你,你們欠了我好大一個人情。」

「嗯,現在提醒完了,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吧,醫藥費什麼就不用擔心了,算我多行一善。」南柯說得輕鬆,雙手背在身後,老幹部似得挺直脊背看了白若雅一眼,轉身往病房門口走去。

白若雅看著南柯那張總是似笑非笑的側臉,心神微動,在那雙好看的手搭上門把手前出聲:「等等。」

南柯配合地回過頭。

白若雅看著南柯的正臉,張了張嘴,幾經糾結才問出聲來:「我把你出賣給謝洺,你……」

南柯聽到她的前半句就知道她想問什麼了,垂眸的同時打斷她的疑問,無所謂地說:「我記著了,暫時不打算跟你算這筆賬,如果你表現得好的話,說不定以後也不會跟你算了,畢竟我這個人從來都是個大度的。」

白若雅別開眼:「……謝謝。」

南柯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轉過身後目光漸冷,開門離去。腳步輕快地回了樓上。

江影做好力所能及的安排以後,親自去給南柯端來了營養餐,結果回到了病房才發現人沒有了。

她放下餐盤,剛起身離開病房準備去找人,又迎面看到南柯正站在走廊盡頭的玻璃門前對攝像頭識別驗證,懸起來的心頓時落地、踏實了。

南柯當然也一眼看見了江影。

她臉上輕鬆的笑意隨著進門的動作越來越淡,直到走近江影才又重新笑起來:「忙完了?」

江影誇張地點了點腦袋:「你乾爸說他會處理的。」

「都麻煩乾爸了?不好吧?」南柯驚訝蹙眉,心中卻暢快無比。

江影側身打開病房門,跟在南柯後面走進去:「有什麼不好?乾爸總不能白叫不是?再說了,也不止是為了你一個。」

「此話怎講?」南柯看到桌子上還冒著熱氣的餐食,試著彎了彎腿,感覺到酸疼后,毫不猶豫地轉身坐回了病床上。

江影跟著她走到病床前,升起小桌板,又去把營養餐端過來擺好:「什麼怎麼說?那姓謝的都回來找盛宿了,盛星他能當陌生人?昨晚是綁了你,這也是被抓了,要不然抓完你還不知道要抓誰呢。」

南柯拿起筷子,認真地跟著點頭:「言之有理。是我想簡單了。」

江影呵了一聲。

南柯裝聽不見。

……

而親自出去跑了一趟的

林瀅是在南柯吃過飯後回來的,她氣喘吁吁地拿著車鑰匙和手機回到南柯的病房時,腦門上還沁出一層薄汗。

南柯看到林瀅略顯狼狽的模樣,心虛地看了眼江影,忙拿過手機在給她們發了個大紅包:「感謝,感謝,午飯我請客,影子快,帶林瀅去吃點好的補一補。」

江影抬手擦去林瀅腦門上的汗,低聲笑道:「你也實誠,隨便找個人過去好了,瞅瞅這累的。」

林瀅平復好呼吸,按著胸口說:「我這不是擔心柯姐車上有貴重物品,叫別人不放心嘛。」

「還是你考慮得周到。」江影應聲,卻扭頭狠瞪了南柯一眼。

吃飽喝足的南柯接收到江影投來的白眼,忙裝作一無所知地低頭給清清發紅包道歉,接著退出微信,撥通了清清的手機號碼。

梁清清接到南柯的來電時剛好穿上大衣,正在往脖子上繞圍巾。

她中午和小容左左她們一起吃了外賣,因為心裡有事兒沒什麼胃口,不光沒胃口還越吃越不踏實。

這不,小容和左左剛剛收拾乾淨外賣的痕迹,她就再也耐不住了,準備自己開車回去看一看。

沒想到,還沒離開花店,南柯的電話就來了。

她看清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系圍巾的動作猛地頓住,連忙接通電話:「喂?南柯?你在哪兒?是在家睡覺呢嗎?」

南柯聽著梁清清緊張的聲音,心中彷彿抱進了一個小暖爐,笑著叫了一聲:「清清。」

梁清清應聲,眉毛卻皺了起來:「南柯?你……怎麼了?」

南柯的聲音和往常沒什麼區別,但語氣不對,顯然不是剛睡醒的狀態。

但如果不是剛睡醒的話,她又為什麼現在才給她回消息?

……所以,在她不知道的這段時間裡,肯定是出了什麼讓她不能及時聯繫自己的事情的。

梁清清剛剛踏實下來的心又觸電般麻了起來,她等不及南柯自己說明,又一次追問道:「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

舉著手機的南柯輕嘆一聲,笑道:「我在醫院,我們曾經偶遇過的那家醫院。」

「你等我,我馬上到。」梁清清掛上電話,再也顧不上圍巾有沒有系好,拿著車鑰匙快步離開花店,上車去找人。

「清清……」病床上的南柯本想阻止,讓她不要這麼衝動,沒想到剛叫出第二聲清清,通話就已經被人家給掛斷了。

她看著自動退回通話記錄頁面的手機屏幕,忍不住笑了起來,「也不用這麼著急吧。」

江影和林瀅對視一眼,扁了扁嘴說:「看樣子嫂子要過來了,我們吃飯去,剛好給人家騰個地兒。」

林瀅:「走走走,吃飯吃飯。」

南柯:「……」算你們還有點眼力勁。

林瀅和江影走後,南柯把擼起的袖子和沒系好的紐扣一一整理好,甚至又下床去衛生間照了照鏡子,生怕臉上的傷痕太明顯會嚇到清清。

事實上,她的臉上只是被失控的謝洺打了一巴掌,還打偏了,已經看不清手印了,只餘下嘴角的紅痕比較明顯。

但匆匆趕來的梁清清看到南柯嘴角的紅痕時,還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眼淚不等走到床邊就啪嗒掉在大衣的領子上。

南柯看著梁清清落淚的樣子,眼圈也忍不住跟著變了顏色。

她急忙側身要下床過去,結果就被預判到她意圖、小跑過來的清清一把按住:「別動別動。」

南柯果真聽話地坐正身子,沒有再動。

她看著剛剛朝她撲過來的清清,靠在枕頭上,伸出雙手把人圈進懷裡,聲音發了顫兒:「抱抱,不哭。」

「沒哭。」梁清清坐在床沿,側身抱緊南柯,指尖繞過南柯的肩膀,快速地擦了下自己已然

發紅的眼尾。

南柯的前胸後背都有傷,被清清抱緊的那一瞬不自覺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可她怕驚動懷裡的人,又連忙咬住下唇,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可即便如此,梁清清還是聽見了她猛地收的那一聲不自然的呼吸,連忙鬆開了她。

「怎麼受傷的?」詢問時梁清清的睫毛還濕著,斷線的淚珠也沒能停下。

南柯側身抽來紙巾,極盡溫柔地給她擦著:「我沒事,就是受了一點小傷,皮都沒破呢。」

梁清清哪裡是這麼好哄的?

她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睛,伸手就要去解開南柯頸前的衣扣,聲音悶悶的:「你以前都不喜歡扣第一顆扣子的,今天為什麼扣上了?怕我看見什麼?」

「沒有,就是病號服比較大,不勒,隨手就扣上了。」南柯用指背蘸了蘸眼底,又握住梁清清的手腕,不讓她繼續動作。

梁清清看著南柯的手,少有地犯起了倔:「讓我看看。」

南柯看著梁清清堅持,眼眶裡的光終於繼續閃爍起來:「乖,清清,你別用力,我沒力氣,為了抓住你好疼的……」

梁清清:「……」

南柯看著梁清清妥協地放下手,胸腔里明顯加速的心跳聲漸漸恢復正常,但溫度卻再一次升高。

梁清清眨了眨眼睛,裝作自己並沒有看懂南柯眼睛里劃過的放鬆,帶著鼻音問:「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南柯看著清清重新換了張紙巾給自己擦眼淚,勾了勾嘴角:「沒什麼事,就是被邀請去參加了一場讓人不太愉快的會談。」

「會談?你是被約架了吧?」梁清清看著南柯故作輕鬆的表情,眼神冷了下去,「你打他了嗎?」

南柯猶豫了一下,輕輕搖頭:「沒有。」

梁清清點頭:「單方面欺凌,報警了嗎?」

南柯抿唇:「報了,江影已經請好律師了。」

梁清清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南柯笑:「嚇壞了吧?」

梁清清板起臉:「何止,都快被你嚇死了。」

南柯看著梁清清認真的樣子,再次伸手把人抱住。

這一次,梁清清不敢動了,任由她抱著,末了輕嘆一聲:「江影和林瀅知道了嗎?」

南柯用下巴蹭了蹭梁清清的肩膀,聲音委屈巴巴的:「她們比你早知道一小會兒,剛剛離開去吃午飯了。你吃過了嗎?」

梁清清答:「吃過了。」

「那就好。」南柯輕拍兩下清清的後背,哄孩子似的問,「那你待會還回花店嗎?」

梁清清不悅地掙開她的懷抱,瞪她:「你都這樣了,我還回什麼花店。」

南柯心中一喜,順勢躺了回去,並試圖蹬鼻子上臉:「那這幾天可以都不去了嗎?」

梁清清大驚:「你傷得這麼嚴重嗎?」

南柯:「……」

梁清清沒有聽到南柯回答,輕扯了一下她身上的病號服:「怎麼不說話?對了,我去和醫生聊聊。」

「別走。」南柯忙把人抱緊,「我好想你,多陪我一會兒。」

……

一層之隔,色調風格完全不同的單人病房裡。

白若雅躺在病床上,輾轉反側,一顆宛若死潭的心再次蕩漾起了波紋。

她一會兒看看扎著針的手背,一會兒順著輸液管看向上方吊著藥瓶,偶爾還要看一看天花板。

然而真正入了她眼睛的卻是昨夜裡,那張好看又鎮定自若的臉。

她這些年見過不少的alpha,倒還頭一次遇見南柯這樣對她不屑一顧的。

但不得不承認,南柯的確是她所見里最聰明、最有個性的。

過去和尉

歡在一起時,她偶爾也能從尉歡的嘴裡聽到一些有關這個妹妹的事情。

只是那時因尉歡常帶有私人情緒,她又身為尉歡的女朋友,自然是要處處維護尉歡的,哪怕並不真心。說得多了,自己難免也信了。

所以在有了那層並不客觀的濾鏡后,她對南柯的印象一直很一般。

主要也是因為她們的確也沒什麼機會真的面對面。

經過昨晚的近距離觀察,以及不久前的正面交談,她發現,或許尉歡曾經和她抱怨過的那些不滿——真的是因為嫉妒。

南柯,的確是耀眼的。

無論長相,還是對凡事盡在掌握的自信,都是輕易能讓人著迷的。

沒有早點發現這些,著實有些遺憾。

如果早一些,或許她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一步。

還有藍梓凡……

她在被剜掉腺體后沒兩天就被謝洺派人帶走了,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對於她們alpha和Oga來說,腺體就是命,沒了它,就算保住了這條命,以後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了。

雖然冷血,但是為了藍梓凡也為了她自己,她還是希望那個把生命和靈魂都早早贈與自己的人,熬不過這飛來橫禍,躲在她瞧不見的地方去了吧。

她對她,已經情至義盡。

想到這裡,白若雅看著藥瓶的眼睛緩緩閉上,將所有的過去都化作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淚水滑過太陽穴,墜進數日沒有清洗過,已經油亮的厚密黑髮間。

她正沉浸在自我醞釀彙集的悲痛中,只等這一場痛后徹底放下,耳邊忽地傳來一聲摔門聲響。

下一秒,病房門被人推開,可查房的醫生和護士剛剛離開沒有多久。

白若雅想到某個可能性,心中一喜,猛地睜開眼睛。

可在看清來人後,她亮起的雙眸漸漸暗了下去。

——不是她想象中的那個人。

是一張沒什麼印象的生面孔。

……

走進白若雅病房的江影是帶著怒意來的,來時的路上她有預想過白若雅的狀態,但親眼看見她憔悴的樣子,還是小小的驚了一下。

尤其她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竟然在她開門的瞬間還帶有一股說不清的期待。

……期待?

呵,她在期待什麼?

林瀅站在走廊里沒有跟進來,正耐心地貼著牆壁慢慢地走著,豎著耳朵時刻準備著。

江影走到床前,定定地看著已經像個殘破的布娃娃、但生命力仍舊頑強的白若雅:「白若雅,我聽負責你的醫生說,你想讓他給你洗掉腺體上的標記,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白若雅本不想搭理這個突然闖進來的陌生人,可看著她的臉,她竟然生出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大概是見過?

疑惑過後,她問:「你是誰?」

江影冷眼看著她:「我回答你,你就回答我嗎?」

白若雅沒有表態,眯了眯眼睛,忽地想起她要去尉家吃飯的那一天,她和尉歡去給南柯送東西時,好像是見過一個短頭髮的alpha。

當時那個人她記得頭髮並沒有眼前的這位短,不過從身形和臉型來看,的確是很像的。

緊接著,她又回憶起在商場的那次,於是自顧自點了點頭:「我記起來了,你是南柯的朋友,江影。」

江影不置可否:「我是誰不重要,我只是想問問你為什麼要洗掉腺體上的標記。」

白若雅想起南柯那張冷漠的臉,歪著頭看向江影,聽她說完以後,笑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呢?有錢人家的小姐都這麼自以為是嗎?」

江影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單純好奇,當然你有拒絕的權力,我也不會強人所難。」

「哦,那很好,我拒絕。」白若雅說。

江影點頭:「那我猜一下,你應該是很渴望活著的吧?」

白若雅臉上的笑容消失,神情戒備:「你什麼意思?」

江影:「沒什麼意思,就是看你那麼著急想把自己洗乾淨,眼神也光彩熠熠……感覺你應該是一個很珍惜生命和未來的人。」

白若雅:「所以呢?」

江影笑了起來:「所以你為什麼不珍惜別人的生命呢?」

「你說什麼?」白若雅怔了怔。

等她再回神,站在病床前的人已經不見了。

江影出去時沒有幫她把病房的門帶上,所以離開時也沒有出現時轟動。

她沉著臉出去,在走廊里無聲地長長舒了一口氣。

林瀅不太懂她為什麼要見這麼一個人,又為什麼說那些話,甚至出來時還是這種表情,卻理解地沒有在此時追問,只習慣性地湊過去,牽起了她的手。

直到站在走廊盡頭的電梯里,江影的表情終於好看了一些,林瀅才故意晃了晃她的手問:「你見她只為了和她說那些嗎?」

江影聽到林瀅的聲音回神,和電梯映出的眼睛對上,又強行擠出一個笑臉:「抱歉,剛剛走神了,沒聽見你說了什麼。」

林瀅也笑著重複道:「沒關係,我再問一遍,影子,你見她是為了什麼?」

江影眨了眨眼睛,垂眸看向電梯底部的細縫:「我不喜歡她,心機太重。」

林瀅點頭:「我知道,所以奇怪你為什麼還要去見她。」

江影說:「柯姐跟我說,是白若雅和謝洺說她和盛宿有恩怨,謝洺才□□她的。」

林瀅驚訝地抬起頭:「什麼?!柯姐是因為她胡說八道了才被綁架,受了傷的?」

江影點頭。

林瀅伸手又想按剛才的樓層:「不行,我得找她去。」

江影忙側身抱住林瀅,不讓她按電梯:「別衝動,你找她幹嘛?打她一頓?她現在正缺人給她墊醫藥費呢。」

「那不能就這麼算了呀,你剛剛也是,把她嘴撕了也行吶。」林瀅趴在江影懷裡,悶聲說著。

江影笑著摸了摸林瀅的頭:「你放心,我不會就這麼放了她的。」

林瀅應聲:「對!不能放了她!」

江影嗯了一聲,重新轉過身,摟著林瀅的肩膀,帶著她離開電梯。

其實,她剛開始是沒想這麼快就去見白若雅的。

可是在和醫生打聽了白若雅的情況時,她意外得知白若雅竟然在幾分鐘之前、主動和醫生說——她想去除藍梓凡對她的永久性標記。

那一刻,她突然就想見見這個心腸歹毒的Oga了。

順便也想驗證一下,她背刺南柯到底是因為無路可走、逼不得已,還是真的只是想要拉個墊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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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渣A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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