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墮魔4

不在乎？

怎麼可能不在乎。

沈淮月沉靜的望過去，中心處的伏魔大陣已經快成型了。

只要將宿在他身體里的魔尊抽離出體，他便會恢復意識，一旦抽離，靈根受損，修為散盡。

雷靈根是少有的變異靈根，無法被修復。

若是毀了……

便是廢人一個。

周圍魔氣漫涌，沈淮月平視著前方，凜風擦過銀色的劍刃，發出嘶嘶的聲響，這註定是一個漫長又黑暗的夜。

九幽站於最中心的位置，銀色的伏魔陣從地下伸出虛幻的鎖鏈，將他的雙手雙腳鎖住，囚在了陣法中，追隨著他的妖獸不斷攻擊過來，弟子們已經漸漸撐不住了。

陣法各處的長老除了要輸送靈力來維持伏魔陣，還要應對著源源不斷攻擊而來的魔物。

「大陣已成，仙尊，動手吧！」陣法外的一名長老喊道。

沈淮月眸中銳色，一鬆手，追翊懸在了他面前，一朵虛幻的白色蓮花自空中綻開，銀劍直衝上空，破開魔氣，從被破開之處出現了一束清明皎潔的月光。

沈淮月飛升而起：「九幽，今日定讓你埋骨九重淵！」

底下被囚的九幽張狂的笑著：「可笑，你殺得了本尊嗎！」

沈淮月的眼神變得凌厲，追翊從雲霄中已經化為了千千萬萬柄銀劍，擊向九幽。

頂上的銀劍帶著道道強悍的靈流落下，九幽的上方張開了一道結界抵住了那幾道銀劍。

雖然還未完全融合，但得到宿體的九幽實力大漲，那一陣威壓，被他輕易抵住了。

蓮花劍訣分為有形和無形，有形能造成肉體上的傷害，無形則是削弱元神，或者直接攻擊靈魂，沈淮月用的，便是無形劍意。

想要封印九幽，要先削弱他的實力，讓他沒有抵禦的力量才能將他抽離出來。

為了耗盡他的力量，沈淮月源源不斷的輸送靈力，維持著銀劍的攻擊力。

兩人於上空和地面上對峙著。

大概是意識到沈淮月似乎真的動了殺心，九幽抬頭看去，唇邊的笑容凝固了幾分：「沈淮月，你當真要殺了本尊嗎？若是本尊死了，你這徒兒也活不成！」

他本來就是靈魂體，就算這具肉身死了，他只要找到時機遁入九重淵便能脫身，但若再找一具滿意的宿體，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住口！」沈淮月有些惱了，「若不是因為你，他也不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聽到這話，底下的九幽放聲笑了。

「哈哈哈哈，沈淮月，你真應該看看你這寶貝徒兒的心魔是什麼。」仟仟尛哾

笑夠了，他看向沈淮月，帶著點戲謔的心思，「你還不知道吧，你這徒兒對你……」

話還未說完，以九幽為中心，一陣魔氣忽然爆開，九幽頭頂上的結界也因為力量不穩定瞬間碎裂，千千萬萬柄銀劍擊向九幽——

趁著對方鬆懈，沈淮月雙手結印，一個法陣自半空中展開，待他將法陣推過去的時候，發現那被伏魔陣困住的黑衣男子，兩隻眼睛變成了黑色。

那雙眼睛抬起，看著他，明亮，深邃，裡面似乎藏著流火。

沈淮月愣了。

那是……

白錦城。

原來，方才九幽的力量不穩，是因為徒兒的靈魂力量壓制住了他，但為什麼偏偏是現在？就在剛才，他差一點就知道徒兒的心魔是什麼了。

但白錦城的出現太過於巧合，這讓沈淮月更加疑惑，徒兒的心魔是什麼，他到底為什麼……要死守這個秘密，不讓別人說出來。

隨著法陣的攝入，那立於伏魔陣中央的人微微浮起，一條幽龍從白錦城的體內鑽出，眾人紛紛抬頭看去，那分明是九幽！

幽龍出來的第一件事就直衝沈淮月，之後，大批的妖獸像是受了指使一般，都攻擊向沈淮月。

「沈淮月，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幽龍嘶吼著，張開血盆大口，銀劍重新回到了沈淮月的手上，他於黑息漫涌中與妖獸相殺，斬下幽龍的頭顱，幽龍消散，沈淮月也靈力耗盡，從半空中落下，用劍撐住了地面。

易秋禪抓住了沈淮月的手臂，放到了自己的肩上撐著他。

「師兄……」沈淮月垂著眸子，有氣無力道，「九幽……死了嗎？」

「不清楚，還需確認。」易秋禪道。

雖然不知道九幽有沒有死，但剛才那情形，絕大可能是死了，就算沒死，也受到了重創，近幾十年絕不可能出來興風作浪了。

高興之餘，各仙門的宗主長老圍了過來。

「仙尊可有大礙？」

「仙尊沒事吧？」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模糊，沈淮月抓緊了易秋禪的衣肩，似乎在說著什麼，只見他張口，但聲音太輕，什麼都沒有聽見。

易秋禪挨近了去聽，只聽到他重複說著一個名字。

「錦城……師兄，帶我去看看他……」

易秋禪一步一步往前挪，撐著他，來到了崖邊。

白錦城從地上起身，沒有力氣站起來，跪著，用手撐著地面，他墨發散亂，神情冰冷，凜凜寒風從淵底流出，帶著一股死氣。

九幽已經從他的體內抽離，但心魔帶來的魔氣依舊沒有驅除乾淨，他抬眼時，一雙眼睛里的星火不知何時蕩然無存。

「以我為祭，護你身後之人，沈淮月……，你就一點都不在乎我嗎？」

這是白錦城第一次『目無尊長』的喊自己師尊的名字。

聲音平淡的像是沒有一絲感情，像是心死，再也沒有一丁點希望。

沈淮月把手從易秋禪肩上拿開，搖搖晃晃的走過去。

在對上那雙眼睛的時候，心都涼了半截，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比的恐慌。

就像是做了一件很大的錯事，而那個因為錯事而付出代價的人，受到連累來興師問罪。

沈淮月對上那一雙帶著死氣的眸子，他想去抓裡面平時最常見的流火，卻一絲也窺不見了……

不，不是這樣的。

他很在乎自己這個徒兒……

很在乎。

但是他沒有辦法。

不能讓徒兒墮入魔道。

唯有這個絕情又刻薄的辦法。

千言萬語，到了他面前，沈淮月攥緊了手，沉靜道：「是為師對不起你……」

一切都已成定局，要恨的話，恨他好了。

白錦城顫著聲音道：「為何不直接殺了我，偏偏要我生不如死！」

風聲，似乎更大了，天也變得更冷了。

「錦城……，跟我回去吧。」沈淮月伸出手，想要去拉他。

白錦城有些惱怒的擋開了他的手：「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他的確一無所知，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失了靈根，廢了修為，連凡人都不如，他一直以來所追求的，今日，就如幻影一般，灰飛煙滅，連一絲念想都不曾留下。

一直以來，他追求的無非是能與這個人並肩，站於他身側，護他周全。

而現在卻被他親手扼殺。

那為什麼不一劍殺了他，一了百了，像上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