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路上(上)
這景陽鍾,其實就是一個信號,舉行大朝的信號,鐘聲一響,文武百官都要趕到皇極門,名曰大起兒。
本來按著祖宗舊制,每月逢五都要舉行一次大朝,但是很顯然,嘉靖並不是個乖乖聽祖宗話的主。
要知道單單穿常服就要花上一兩個時辰,嘉靖作為一個會享受的主,不會如此虐待自己的。
文武百官也是如此,一旦要召開大朝,那就意味著自己要半夜起來,橫穿大半個京城來到午門外,在冷風中等到四更天,再步行到皇極門,露天站上個大半天。
這種事情擱誰身上都受不住,君臣之間難得對於一件事達成了默契,因此這大朝的次數是越來越少了,而那些個給事中卻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且不提京城之內因為這兩個消息而鬧得風起雲湧的場景,朱載壡這邊,在睡了個回籠覺之後,勉強補充了些精力,但還是腦袋暈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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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他已經穿戴整齊,正坐在大馬輦內吃著早點。
這大馬輦屬於輦車的一種,算得上皇室出行當中拔尖的一類車駕了。
當然,車駕當中最為豪奢的當屬大輅。
這玩意大得離譜,已經不是用馬拉的了,而是用大象,而且也氣派無比,單單屁股下的坐墊,就高四尺一寸有餘。
這是什麼概念,換成後世的高度,那就是一米三左右。
雖說朱載壡依著監國的名頭,外加嘉靖之前那道聖旨,確實是可以用大輅的,但是能用是一回事,用了之後會有什麼後果,會讓自己的父皇怎麼想,這點朱載壡必須要掂量一下。
所以朱載壡只用了大馬輦,只比輅車的規格低一個檔次。
但饒是如此,大馬輦的豪奢程度也足以令人咋舌。
拉車的雖說不是大象,但也是精挑細選的八匹上好良馬,這八匹馬的毛色全部都是統一的白色。
大馬輦的主體部分則是一個亭子,亭子並不敞開,而是用著小葉紫檀製成的木板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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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塊木板照例也是塗以朱漆,並且在外還密密纏繞著一層黃色絲帶,因此看起來整個亭子是明黃的。
當然,除了車頂。
這大馬輦的蓋子原本是明黃色的,但是被朱載壡直接下令改成了青色。
不過也不是都是青色的。
那盤踞在蓋子上的五爪雲龍因為是鎏金的,而且金龍換成青龍也不好看,所以沒有被替換掉。
因此就車蓋上就剩下那個五爪雲龍是金黃色的。
四根高五尺九寸的柱子用以支撐起整個車蓋,那些個柱子雖說也都是朱漆塗抹過的,但是還是纏繞上了黃色絲帶。
亭子內,四周都垂下明黃色的帷幔,用以裝飾也用以遮掩。
而在這帷幔之中,則是一方木箱和坐墊。
木箱內被塞入了上百根精銅所制的彈簧,並用皮革包裹著,不用說這也是出自朱載壡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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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革之上便是坐墊。
坐墊柔軟,並以革絲支撐,坐墊之上再鋪上一層硃紅色的褥席。
至於靠背處則是滿雕雲龍,並塗以金粉。
亭子的後面,大馬輦的後半部分,則是插著兩面巨大的太常三辰旗。
所謂太常三辰旗其實是兩種旗幟,一為太常旗,二為三辰旗,只不過到了明朝之後,將這兩面旗的內容合在一塊了。
這太常旗,從周朝傳承下來,已經數千年了,到了明朝之後,已經演變成不同的樣式了,就剩下名字是一樣的。
至於那三辰旗,就是旗面上繪有日,月,北斗七星圖案,合稱為三辰。
此刻掛在大馬輦後邊的兩面太常三辰旗,每一面的正反兩側都有著十二條巨龍分列其中,這十二條巨龍都是並排分列,互不干擾。
而在那些條巨龍的左邊則是繪著日月以及北斗七星。
在這旗幟的頂部,也就是旗杆頭部則是雕刻著龍頭,當然也是鍍了金的,用以彰顯皇權的尊貴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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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大馬輦兩側的兩個車輪,也被塗上朱漆,並且在輻條上,車心上都貼上金箔用以裝飾,可謂是精緻無比。
朱載壡坐的馬車如此奢麗,這早點自然也不會簡單樸素到哪裡去。
不大的几案上,擺滿了各式早點。
既有江南一帶的名吃,如油炸果子、炸糖果子,也有北方風味的早點,如馬蹄燒餅,以及冰糖脂油餡的小包子,也就是水晶包。
這些東西,朱載壡每樣都會吃上一些,但是唯獨手中捧著的這碗粥,他是獨有好感,每次都能喝光。
伴著馬車的輕微晃動,朱載壡滋溜滋溜地喝著手中的大麥粥。
粥色晶瑩深紅,喝起來更是湯稠粥細,極為暖胃。
這大麥粥雖說普通,但是極為難熬,半夜三更的時候,廚子就要支上鍋熬粥,而後又有紅糖,桂花等一系列佐料放入,一直熬,熬到看不出大麥的樣子之後才算可以。
所以單單一碗粥,所耗費的精力便是不俗。
一碗滾燙的粥下肚,再伸手取了個水晶包一口吞下,朱載壡這才感覺自己像是活過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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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馨啊,到哪了。」
坐在大馬輦內的朱載壡朝著外面輕喊了一聲。
德馨是馬芳的字,很難想象,如此一個粗豪的漢子,會有這般…典雅的字。
朱載壡的話音剛落,便有著陣陣馬蹄聲響起,隨後又猛然停住,緊接著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回殿下的話,再轉個彎就到秦淮河了。」
出聲的此人,正是馬芳。
馬芳帶著三百神樞營的士卒,以及十來個技勇太監護衛在朱載壡的車駕周邊,準備一併前往南京國子監。
但是這太子出行的隊伍可不僅僅只有這些人。
此刻在前開路的,除了應天府的捕班快手,還有新成立的留都警巡院的衛士。
新任的帶銜提督留都警巡院——李良欽挑了整整兩千人作為沿途路上的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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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更是親自作陪,帶著五十輕騎行在隊列的最前邊,進行開路。
關於這一點,朱載壡自然是看在眼裡,不過當下最要緊的,不是討論李良欽如何如何。
自己到這國子監可是帶著目的的。
他這次前往南京國子監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挑選人才進行直接任用。
而這是有前例的。
正統讀書人當官的主要有兩條路,一條是科舉,另外一條就是通過鄉貢成為國子監監生。
所謂科舉必由學校,但…學校起家可不由科舉,國子監的監生是可以憑藉此出身直接當官的。
當然也僅限於兩京的國子監。
在洪武年間,出現過長達十年之久的科舉暫停,而這一期間,大量官員的委任都是國子監生擔任的。
並且有些起點還比較高,直接跨過知縣,到了知州,知府這個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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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朱載壡就想要重複當年先祖的這一舉動。
現如今的那些個進士,都不太信任,已經被大環境污染過了,但是國子監不一樣,雖說靠近風月之地,又受到靡靡之音的誘惑,必然會有些監生把持不住自己。
但是!
還是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員們好!
而且得益於歷事監生制度,讓他們獲得了真正意義上的實踐,遠不是那些個只讀四書五經,經過科舉當上官的進士們所能比擬的。
那些一心只讀聖賢書的進士們,對於為官理政根本啥也不懂。
而造成這兩類人差異的關鍵,就在於太祖時期一手創立的歷事監生制度,這制度換成後世的說法,其實就是實習,見習,或是中樞掛職地方。
這一制度,在南京國子監至今還有所保留,這一點,朱載壡在南京這麼多天已經感覺到了。
但是!
京城國子監的歷事監生制度已經被破壞殆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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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於那些監生理政能力的提高是極為有幫助的,如此鍛煉,如何不成才啊
「唉,朱元璋——」
朱載壡口中念叨著自己這位祖先,心中思緒涌動。
能成為開國之君,果然這見識當真不凡啊,若是後世能按著他的路子走下去,至少官場這塊,自己就不用這麼被動了。
壞就壞在朱棣這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