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東宮護衛
「此去福建,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回稟父皇,自然是越快越好。」
朱載壡的回答沒有令嘉靖帝滿意,他的臉色一沉,語氣加重了不少「壡兒,你的身子才好利索,再在京師多待幾日,開關一事不用著急。」
這話,也只有太子朱載壡能享受一番,若是換做其他人,皇命在身,皇帝才不管你生病不生病呢。
「好的,父皇。」
朱載壡沒有駁了嘉靖的話,只是在點頭的瞬間,又是一揮袖子。
這一舉動被守在門口的黃錦看到,心中會意,於是上前幾步,跪伏在瓷磚上,「萬歲爺——」
嘉靖帝轉過身子,看向了黃錦。
「萬歲爺,太子爺此去福建,這路程遙遠,東南沿海一帶又有著不長眼的倭寇入侵,這東宮護衛的擔子很重啊。」
嘉靖帝一聽這話,頓時眯起眼,在太子和黃錦的身上來回巡視了一番,他現在已經肯定,自己這個黃伴在護著朱載壡。
因為黃錦話中的意思其實很明顯,表面說是擔子重,其實是在說那些個東宮護衛不堪大用。
不過黃錦的話,也給嘉靖帝提了一個醒,這大明太子身邊的護衛,統稱為隨侍營,雖說有帶刀官舍一百五十八人。
只是這些帶刀官舍,都是些勛貴子弟,戰鬥力幾乎為零,作作儀仗隊還挺好的,但是真刀真槍幹起來,估計跑得飛快。
嘉靖帝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身邊的太子,「壡兒,黃伴說得沒錯,你此去福建,確實在護衛上要加強些,說吧,有什麼要求。」
朱載壡自然也不傻,不會傻乎乎地貿然提過分的要求,而是以退為進,直接對著嘉靖拱手道,「父皇,那兒臣再帶些技勇太監。」
所謂的技勇太監,無非就是些會些拳腳的太監,平時主要是在宮裡面幹些防火防盜之類的活計。
嘉靖帝一聽自己的兒子就帶些太監去福建,直接眉頭就皺起,「壡兒,你身為太子,此次前往福建,代表的是整個大明的臉面,是皇室的臉面。怎麼可能就帶些技勇太監去。」
他站起身來,緩步走到亭子外,看向了亭外的一棵白皮松。
那白皮松,是前朝的遺物,歷經上百年,如今這樹榦早已斑斕,但是葉子依舊濃綠,與潔白的漢白玉石欄形成鮮明的對照。
嘉靖帝死死盯著那棵松的根部,這棵松樹根部外露,就猶如一條卧龍般。
良久他才開口道,「壡兒你那隨侍營,原屬於三千營的第五司。」
朱載壡聞言一愣,要知道這三千營是成祖舊制,如今這京師中的軍隊是團營和兩官廳,但是他還是回道,「是的,父皇。」
而這三千營,原本大明京師三大營之一,共分五司。
一司是掌大駕龍旗、勇字旗、負御寶的上直官。
二司是掌左右二十對勇字旗、大駕旗金鼓的上直官。
三司是掌傳令營旗牌,御用監盔甲的上直官。
四司是掌執大駕勇字旗五軍紅盔貼直軍。
五司是掌殺虎手、馬轎,以及前哨馬營、隨侍營的上直明甲官軍。
這五司,單看這職責,就知道其與皇室的關係緊密,放在成祖時期,那是妥妥的御前官軍。
嘉靖的話還在繼續,他下意識點了點頭,「朕打算恢復成祖時三大營舊制,不過,三千營要改名神樞營,設掌領侍衛官三員,至於這兵額,朕打算將宮禁侍衛中的紅盔將軍兩千五百人、明甲將軍五百人人編入該營,也算是歸還了。」
所謂的歸還,其實是因為明代宮禁侍衛,大部分是從京營中挑選出來的,像紅盔將軍、明甲將軍就是從過去的三千營挑的,而叉刀圍子手則是從原本的五軍營中選拔的。
嘉靖帝的這番話聽起來風輕雲淡,但是這其中蘊含的深意值得深究,眼下這位主打算對京營動手了?
朱載壡低頭不語,他已經猜到了這個新成立的營是什麼目的了,表面上是為了給自己做護衛,但是實際上更是藉助自己這股東風,來整頓整個京營。
果不其然,嘉靖帝接下來的話驗證了他的猜想。
「壡兒啊,你南下福建,就帶著這神樞營走吧。」
「多謝父皇。父皇,不知這三位掌領侍衛官可否由兒臣自己挑選。」
朱載壡順勢又提出了一個要求,這所謂掌領侍衛官,一人所握兵力不過千人,等同於把總,但是其身份地位卻是遠超過把總。
因為這是護衛太子,等到日後太子登基之後,這三位侍衛官單憑這從龍之功便可平步青雲。
「噢?壡兒有什麼人選就說出來。」
「回父皇,兒臣想要三個人,大同千戶——馬芳。」
「嗯,馬芳。」
嘉靖帝嘴中重複了一句,腦海中有著此人的印象,「這個人是個勇將,朕聽周老將軍提起過。」
嘉靖帝所說的周老將軍,正是名將周尚文,這位老將軍七十多歲了,還騎著馬追著蒙古人到處砍,只可惜年前的時候已經病逝了。
「朕准了,第二個呢?」
「謝父皇。」
朱載壡的臉上揚起笑意,這日後的塞北戰神馬芳,如今成了自己的班底,怎麼不能讓他不開心呢。
「第二人是廣東都司僉書——俞大猷」
「廣東??俞大猷?」
這兩個詞語都讓嘉靖有些吃驚,這廣東可是遠在長江以南啊,至於這俞大猷更是沒有聽過。
「太子的消息也是從仙人那裡得知的?」
「回父皇,正是。」
朱載壡自然是給不出其他答案,只能硬著頭皮將這個謊圓下去,「父皇,此人能征善戰,就是他討平范子儀叛亂。」
「額?」
嘉靖帝眉頭一揚,其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今年年初的這場叛亂,就是他討平?」
嘉靖在那一刻顯得很是驚訝,就差在臉上寫上朕怎麼不知道。
「是的,父皇。」
朱載壡朗聲道,「俞大猷先是於冠頭嶺伏擊范子儀軍,生擒范子儀的弟弟范子流,斬首一千二百級,而後率軍追至東雲屯,傳令莫宏瀷殺掉范子儀,一舉討平范子儀叛亂。」
「但是…但是…」
嘉靖帝聽到一半,正想要往下聽下去,卻發現身邊的太子半響沒出聲。
「但是什麼?怎麼吞吞吐吐的。」
「兒臣不敢。」
朱載壡順勢跪伏在地上,這一舉動讓嘉靖帝摸不清頭腦,但是看到太子這副樣子,頓時恨鐵不成鋼,當即怒火就上來了,「什麼情況,你是太子,是儲君!!之前的侃侃而談哪去了,怕什麼?有什麼敢不敢的,說,但是什麼!!」
「是,父皇。」
朱載壡沒有起身,只是繼續開口道,「但是嚴首輔,卻將俞大猷的戰功壓下來不上報朝廷,只給了俞大猷五十兩銀子,並將功勞歸於廣東副總兵沈希儀與總督歐陽必進。」
「什麼??」
嘉靖帝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嚴嵩?怎麼會?他不應該是朕身邊的一條狗嗎,怎麼會讓太子都這麼害怕??
而且還隱瞞不報,這觸到了他的逆鱗,這分明就是想著架空自己這個皇帝啊,才當上首輔沒幾天,就敢這樣做了?
「好膽啊!!」
嘉靖帝的這一聲怒喝,讓周邊的所有人都跪伏著,不敢多說什麼,但是黃錦卻偷偷打量著太子,這太子爺以退為進,用的好啊。
而朱載壡見到嘉靖帝對嚴嵩產生了懷疑,心中暗喜,上上眼藥,挑撥下關係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