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中轉站

早晨六點三十分左右。

淅淅瀝瀝的小雨伴隨著烏雲被風吹散。

艾米雅和伽瑪爾相互靠在對方的肩膀上度過了黑夜消逝的那一刻。

不過伽瑪爾他有自己的想法。

輕輕地把仍在睡夢中的艾米雅平放在地上后，便離開診所，朝著貿易點徑直走去。

與此同時，新奧多鎮鎮外狩獵小屋。

「安瑞德，太陽曬屁股了！」

洪亮的嗓門兒和粗暴的敲門聲，足以把聾子吵得不耐煩，更別提剛剛睡著的安瑞德。

哪怕拽著被子蓋住頭，假裝自己不在家，外面的人還是在「堅持不懈」地敲門。

「來了來了。」

聽到回應屋外的人才稍稍安靜下來。

打開門，一張地圖被甩到了迷迷糊糊的安瑞德面門上。

「那兩頭該死的狼今天早上在南邊露頭，費賴有其他事要忙，所以你替他去那邊看看。」

安瑞德手忙腳亂地接住即將掉在地上的地圖。

「南邊連只兔子都沒有，狼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那？更何況我昨天才巡過南邊……」

還沒等安瑞德說完，來者便轉身就走，順便拋下一句。

「我又不是狼，你問我我問誰。」

「唉，又得瞎忙活咯。」

安瑞德走進屋子，將衣服、餅乾和瓶裝水放進背包里，帶上獵槍、匕首以及幾盒新子彈。

一切準備妥當后，安瑞德離開新奧多鎮，沿著昨天巡邏的路線向目標地點進發。

剛下完雨的森林是寂靜的。

飛鳥與昆蟲站在樹枝上靜靜等待潮濕退去。

不知道那兩頭狼是不是躲在哪個角落裡滿臉嘲諷的取笑他。

儘管碰到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安瑞德仍然保持警惕。

離開橡樹林里的泥濘小道，安瑞德端起獵槍，放緩腳步，走進地圖上標註的位置。

安瑞德用地圖大致確定標註位置的中心點，拔出匕首在中心點附近的樹上刻下一個三角形，以那顆刻了三角形的樹為中心繞圈。

接下來，只能祈禱不要遭到狼或者其他什麼野獸突然襲擊了。

碰運氣的事，他一向不太擅長。

繞了不知道多少圈，太陽幾乎爬到頭頂，得到的結果也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安瑞德坐在樹下，抬起頭望向樹梢。

「真有你們的，一大早喊我到這裡瞎逛。」

「你好，先生？」

身後傳來的聲音把安瑞德嚇了一跳，轉身一看一個除了瞳孔以外其餘五官都是白色的少女蹲在樹后，與他幾乎是臉貼臉的對視。

安瑞德連忙起身。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少女的額頭。

少女舉起一顆狼牙吊墜掛在瞄準她的槍口上。

安瑞德取下吊墜，皺起眉。

「你找我有什麼事？」

「吊墜的主人和我的朋友有麻煩了，需要你的幫助。」

「他們在哪裡？」

「跟我來。」

少女的手按在樹上，留下鮮紅的印記，然後突然消失，留下一道道直通森林深處的痕迹。

「費賴的吊墜？」

雖然有很多疑問，但安瑞德還是順著痕迹追了上去。

四五分鐘后，安瑞德在一片小空地上發現了離世的費賴。

胸口支離破碎。

身旁還躺著兩頭狼，一個身中兩三槍，一個被捅穿了心臟。

周圍到處都是血跡，但是搏鬥的痕迹非常少。

「抱歉，我來晚了，願血鴉主神能引領你的靈魂回歸亡靈之海。」

安瑞德拿出一片餅乾放進費賴的嘴裡，帶走獵槍和可用來當作紀念品的東西，順便拔掉兩隻狼的犬齒。

簡短的哀悼結束時，痕迹才繼續延伸。

「人的本性使人脆弱，將過去寄托在物件上，並將其封存，有助於遺忘痛苦。」

不知為何，伽瑪爾想起了第一個管理貿易點的主教曾對他說過的話。

被點燃的蠟燭照亮戴在略有破損的瑪門黑網制式野戰服上象徵過去功勛的勳章，銹跡斑斑無法剝奪其中蘊含的榮耀。

桌子上放著維娜贈送的定情信物和替沃洛佐夫接下的那顆子彈，拆開的信封也在其中。

「致永遠的朋友昂萊。(σ≧▽≦)σ。」

「任務結束，請立即歸隊。(σ｀д)σ」

「我會布置一場迎歸宴。()」

「你一定會回來的，對吧？(︿)」

「希望這真的是信的原內容。」

伽瑪爾微笑著將信紙疊好，放回信封內。

「拙劣的偽造只會在事情敗露后讓所有人難堪，你說是嗎，組長？」

「事情不會敗露，只會有些失控。」

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門外的沃洛佐夫走進房間，靠在桌子上。

「你覺得我會因為主腦誠心誠意求我，而回歸那個連自己死得有沒有價值都不知道的生活？」

「想過，但絕不可能。」

「那就請你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我獨自一人待在這裡，平靜的到改造體完全失效就行。」

沃洛佐夫捋了捋拉碴的鬍子。

「打仗、收錢、花錢、再打仗，我們都是如此過來的，作為第一個想全身而退的人，對於頻繁遭遇意外情況這一點是有發言權的。」

「威脅，只會讓我再度痛扁你一次。」

「昨天可以讓你假死一段時間，但瑪門黑網的內部成員很快就會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到時候屠城事件可能會不斷發生，直到局面穩定。」

「我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雇傭兵，不是什麼偉大的拯救者。」

「可你的經歷卻註定你將深陷其中。」

沃洛佐夫拿出一個錄音機。

「我們已準備就緒。」

「不要留活口，任何一個人都是威脅！」

「如何，眼下一場無法阻止的屠殺即將降臨在新奧多鎮里，不回頭，有人會因你死去、因你背上屠戮者的罵名。」

「我回去又有什麼用，比起我，你們更應該去找一些落魄的前朝舊臣，政治手腕什麼的他們樣樣精通，作用比我大得多。」

沃洛佐夫從隨身攜帶的煙盒裡取出一根手捲煙遞給伽馬爾。

「我們不缺『前朝舊臣』，我們缺能替代我，並且站在中間線的人，而且作為為數不多比較了解艾米雅的人，你所掌握的信息對我們未來針對文學敘述者的行動有極大的幫助。」

拿著煙，伽瑪爾沉思了許久。

「文學敘述者的事，你們還不死心？」

「炸彈總會在別人毫不在意的時候爆炸，至少得保證不會毫無準備。」

沃洛佐夫拍了拍伽瑪爾的肩膀。

「時間不夠充裕，還是快點做決定吧。」

「具體目標以及要求。」

「保持中立立場，照常完成各項任務，記錄瑪門黑網內部成員提供的任務並直接轉交給主腦。」

伽瑪爾起身從衣架上取下野戰服。

「記得幫我把這些東西全帶上，另外新奧多鎮怎麼辦？」

「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改變，我們所要做的便是阻止更多的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