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聽到顧鑫乖乖叫了一聲『二哥』，顧行川這才滿意，繼而回答了他之前的問題，「我晚飯前會回來。」
雖說他和顧家沒什麼感情，但總歸還算是他的家人，顧行川自然會回去，多的則是沒有了。
畢竟，親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產生。
顧行川斂了思緒，接著低垂視線落到關閉通話界面后的手機上，作為一個五十多年都沒有電子產品陪伴的現代人，重新擁有WIFI的顧行川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
至於什麼顧家什麼穿越什麼系統，全都丟到了腦後。
*
遠在另一個時空的大乾王朝。
明璽宮內。
太監總管王福泉戰戰兢兢地侍立一旁，額頭上的汗珠卻越冒越多，漸漸布了一層，但他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唯恐那位剛剛即位的天子震怒瞬間叫他人頭落地。
須知，這可是從群狼環伺中殺出來，身上淌滿血親血液的帝王，身上厚重的殺伐之氣足以令人窒息，遑論對方現在的心情……
不，不止現在。
王福泉怔怔地想：好像是……自那位走後。
思緒到這裡猛地停住，王福泉倏然聞見御案那邊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里含著些嘶啞，又帶著幾許迫切，還有濃到化不開的思戀……思戀，王福泉突兀的打了個激靈。
只因陛下口中正喃喃著那兩個字。
「太、傅。」
王福泉頓覺頭皮發麻，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覷了一下又飛快垂首，只來得及瞥見一個明黃色的高大背影，那人正抱著什麼。
極好的動態視力讓王福泉看到，明黃色的衣袍交織下，隱隱露出一截緋色衣角。
那是那位大人最喜歡的顏色，幾乎所有衣物都是這個顏色，陛下他……
一個膽大包天的念頭在王福泉腦海中誕生，繼而，他又聽見一道悶聲。這次，王福泉不敢再看，大總管的敏銳讓他甚至抬首將耳朵捂住了，只是在手即將觸到耳朵上時，悶聲中夾雜著的低哼隱約鑽入了他的耳中。
「太傅。」
蕭可均捏著手裡的緋色衣袍，骨節分明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壓抑得雙目猩紅，想著那人最後一次在自己面前的模樣，只恨不能啖其肉，將對方融入自己骨血。
「均兒思你。」
「念你。」
「你、去了哪裡。」
蕭可均的呼吸越來越粗重，滔天的思念快要將他淹沒，帶來一陣接著一陣的窒息。
大殿內，是他帶著極致慍怒的吼聲，幾乎咬牙切齒。
「太傅、莫要讓均兒找到你……否則……」
*
對於系統發布給他的一系列任務，早在任務結算后，顧行川就再沒有回想過。
甚至當初從第一個任務世界被投放到第二個任務世界，顧行川也只是短暫地愣了愣神后便迅速整理好了自己。全然沒有將任務世界當做真實的存在，所以他更加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在現世遇見。
顧行川一直在家待到下午，等時間差不多了他才離開別墅，準備前往顧家。因為太久沒有開過車加之上個世界根本沒有車這種東西，所以顧行川拿出手機摸索一陣叫了個車。
顧家。
客廳里拿著手機晃悠的顧鑫在和顧行川通話結束后就一直心不在焉，也忘了之前被懟的插曲，神遊太空地想著剛才二哥好像喊了他一聲小弟。
要知道，在二哥回家以來，這還是顧鑫第一次聽到對方這麼叫他，往常對方只會叫他的名字或者是和三哥、大哥他們一樣簡單的叫他『小鑫』。
這一聲『小弟』莫名就讓顧鑫覺得親近了些。
等到電話掛斷顧鑫的唇角竟已是微微揚起，已然初具雛形的鋒銳五官亦在此刻顯得柔和了幾分。
就在這時，身後一個低沉的聲線響起。
「小川要回來？」
顧鑫轉頭看過去，只見自家大哥正站在樓道口望向這邊，他同對方點點頭，「嗯！二哥說晚飯前就回來。」
顧墨聞言朝他頷了頷首。
和顧行川的丹鳳眼不同，顧墨的眼眸更為深邃，顧鑫也是同樣。
前者五官立體、勾勒出的線條帶著天然的鋒芒，許是早就進入公司歷練的緣故，鋒芒有所收斂，卻依舊不容忽視。而顧鑫雖還未長開，但得益於父母優良的基因，少年的容貌也是異乎尋常的英俊。
顧氏三兄弟各有各的特點，且單從眉眼上看，顧行川和程嵐少說也有六分相像。
對於這個模樣上肖似母親但從認回來后就鮮少著家的二弟，顧墨雖有心照拂，卻奈何對方和他們並不怎麼親近。
想到這點，顧墨頓了頓，忽而想起顧言，只覺自己這個血緣上的二弟不親近家裡好像也是情有可原。
有些東西，註定不能放在天平上稱量。
「回來就好。」顧墨最後說了一句，轉身出門回公司。
他回來只是為了取走書房中早上出門時忘了帶走的一份放在保險箱里的重要文件。
顧鑫看著他的背影離開，回想他剛才那句話，向來了解自家大哥的顧鑫當然明白大哥對於二哥回家是鬆了口氣的。
至於為什麼——顧鑫早飯時已經聽說大哥把讓二哥進公司的事說了，可二哥似乎很不情願，大哥嘴上沒說什麼，心裡約莫也是擔心二哥會因此不回顧家。
自從二哥被找回來結果沒多久又搬出去之後，顧家上下心思各異。
顧鑫自然是想二哥回來的，那是他的親哥哥。在近年來越發懂事之下，顧鑫也知道當年的二哥有多不容易，只是他多少有些拉不下臉。
畢竟當初二哥回來的時候，他還是比較向著另一個二哥的……
顧鑫晃了晃腦袋，把其他事情一拋，待確定大哥已經徹底走了后又掏出了平板，沒多久還讓傭人去他房間把電腦帶了下來，開始度過他愉快的周六。
顧行川到顧家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顧鑫毫不拘束，雙腿大喇喇叉開坐在客廳鋪著的地毯上，他身前的茶几中.央擺放著開啟網游的電腦，腿上的平板播放著動漫，雙手還不空，正用手機刷著短視頻。
簡直比顧行川方才在家時還要更像一個五十多年沒有碰過手機的人。
顧行川進門，擺手示意看見他回來躬身行禮的管家不必多禮，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著負手朝顧鑫的方向踱去。
管家看到他擺手的動作就是一怔，視線停留在這位二少的背影上，恍惚間，他像是看到了顧宏。
那種隱帶著上位者的氣息，極具壓迫，彷彿天生就該俯視著眾人的氣場，管家滯了滯。
老爺是顧氏財閥的掌權者，擁有這樣的氣勢不足為奇，可二少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對於管家眼中的驚訝顧行川絲毫不知，也並未給予一個眼神，全然的自我。
他走到顧鑫後方站定。
落日的餘暉透過玻璃窗傾撒進來，顧鑫玩得正興，一會看看電腦伸手搗鼓一陣，一會又划拉手機接著把平板上的畫面撥回剛才的情節，身後籠罩而來的影子讓他從忘我中有片刻回神。
電腦上是一個大型網游，像是在一個俱樂部中，舞台中.央正在舉行演出，顧鑫的角色下一個上場，但陰影提醒著他自己後方有人站著。
小少爺不滿於被人打攪，以為是傭人，正要回頭去看是誰在這個時候敢過來打擾他，「滾開！不要來打擾本少爺演出！」
轉頭的一瞬，顧鑫聽見了頭頂上方懶散的聲線穿透耳膜，裹挾著一聲輕嗤。
下一秒，中午剛剛聽過的熟悉的嗓音入耳。
「怎麼，你這是要向我表演二郎神視角？」
顧鑫腿上的平板滑了下去掉到地毯上，手機的短視頻也不劃了。
他抬起頭，眼神一點一點和顧行川對上，中午的教訓讓他下意識有些心虛地開口。
「二、二哥，怎、怎麼是你，這麼快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