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包廂里,顧行川聽到服務員的話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他有種直覺,對方口中的''''先生''''。可能是非止。
不出顧行川所料,門開的瞬間,服務員側身讓開,非止的身形便顯露出來。見來人果然是非止,顧行川下意識去瞥包廂內坐著的幾人。
蕭可均眸色冰寒,眼底閃過陰鷙;秦為君表面溫和,氣息卻沉了下來;華野神情不悅,周身隱現戾氣;江照人模樣淡然,抬手扶了扶鏡框,掩藏在鏡片底下的右眼被冷光覆蓋。
又來一個。四人在心中齊齊想到。
非止亦沒有料到包廂里會有那麼多人。
他也在這間茶室里飲茶,中途看到顧行川和華野進來的身影,略作思考後便過來打聲招呼,不承想卻看到了眼前這副場面。
「非止。」顧行川朝服務員點了點頭,對方在非止進去后關上了門離開。
非止:「行川。」
顧行川思及上午對方最後那句話,此時再對上非止深深望來的目光,竟有些不知道怎麼面對。
華野坐在顧行川旁邊的位置,盯著門外進來的人,語氣不善,"他又是誰?"莫名的,他非常討厭這個人,比屋裡的其他幾人更加討厭。
察覺出華野身上突如其來的強大敵意,顧行川一瞬間明了。
不論是妖族亦或是魔族眼中,佛修都是他們的剋星,魔族更甚,他們修鍊的功法大都邪性,對於佛修的至剛至陽之氣會感到不適。
顧行川稍稍感嘆華野的敏銳,又看了看非止,想來這二人天生磁場不合。
感嘆完,顧行川回答時滯了下,「他是我,朋友。」
說罷,他明顯感覺到非止的視線再次落過來,顧行川不自然地撇開頭。
這句''''朋友''''儼然是不能信的。
或者說在顧行川看來,其他四個人也全都是他的朋友。
「朋友啊,」江照人聲音悠悠重複,「行川的朋友。」顧行川睨他,總覺得對方在挑火。
而事實上,不用江照人挑,其餘幾人都早已按捺不住。
華野也跟著揚了揚音量,「那麼,請問這位朋友,你又發展到哪一步了。」非止進門后找了個位置,聞言偏過頭,他表情平淡溫和,「我是,行川的追求者。」
進入這個世界這麼久,非止已經能夠熟練運用現代辭彙了,而且脫離了佛子那層身份,既已還俗,他亦從不吝於表現自己對行川的感情。
說著,非止又看向顧行川。
顧行川被他看得耳朵一陣發燒。
不為別的,其他幾個人也在此時紛紛看向他,似乎在等他表態。
*
顧行川最終什麼也沒說,他離開了包廂透氣。
所幸其餘幾人也不是真的要他表態。
正如江照人所說,不如他們自己爭取,到時候再任由顧行川來挑選最後剩下的。
顧行川簡直要被幾人的想法驚住。幾人頗有種後宮選妃的架勢,令他一陣啞然。
「系統。」
顧行川沿著茶室長廊朝外走去,這間茶室裝修十分古樸,順著抄手游廊往裡是個不大不小的庭院,有老者與年輕人在這裡下棋品茗,十分具有閑情雅緻。
他走到一處停下,在心中召出系統,電子音很快響起。
【系統:系統733,很榮幸為您服務,請問宿主有什麼需要?】在顧行JI許可權使用結束前,一人一統仍存在著宿主與系統之間的關係。
顧行川忍了忍腦子裡憑空多出的聲音,冷靜詢問:「有什麼辦法,讓他們忘掉對我的感情。」這話說得有些絕情,顧行川亦不是會幹涉旁人人生的那種人,然事出有因,他不得不這麼做。
腦海中的電子音開始發出一陣滋滋啦啦的聲音,猶如磁帶卡帶,顧行川強忍著不適,等著系統給出回復。
【系統:正常情況下,不可以。】顧行川挑眉,「那就是有辦法了。」
【系統:宿主有一次違規操作的許可權。】
不管對方是身為其他世界的男主還是只不過普通人一個,對於篡改記憶一事都是屬於違規操作,否則若是宿主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程序早就亂套了。
聞聽此言,顧行川陷入了沉默。他真的要用上嗎。
用上了之後……他們又當如何?
顧行川默默在心中做了一番思想鬥爭,最終還是下了決定,"用吧。"說罷,他閉了閉眼。
只有忘了他,裡面那幾個才會安分,不至於為了他大打出手,更甚者斗個你死我活。顧行川相信他們一定做得到,放在現世來說那就是犯罪。
正想著,顧行川愈發決心。然而下一秒,只聽系統再次出聲。
【系統:請宿主確定抹除記憶的人選。】
顧行川聞言一怔,擰眉,「什麼意思?」
【系統:請宿主確定抹除記憶的人選(蕭可均、非止、華野、秦為君、江照人)】
顧行川被系統的這番言論氣笑了。「你的意思是,只能消除一個人的記憶?」
系統沒有吱聲,默認了。
顧行川差點忍不住罵臟,他一早就從其他世界的男主跟著他來到現世的事件發生,到時空管理局給出的補償不過是一次違規操作的許可權開始,便知道時空管理局有多麼摳門。結果眼下無疑是又刷新了顧行川對時空管理局摳門的認知。
按照系統的判定,他要消除他們的記憶,等於要擁有五次的違規操作許可權。
*
顧行川最後到底是沒真的使用。
畢竟,只能消除一人,那還不如不消,多一個不多少一個……越想越氣。
顧行川平復下心情,不再在外多留,轉身重新回到包廂。
以為的打鬥沒有發生,他進去的時候,包廂內的氣氛雖然沉悶,帶了點火.葯.味,卻沒有真的點燃,像是克制住了。
見狀,顧行川看了眼華野,這個本應是一點就炸的人此刻也仍然老老實實的,這讓他覺得有點不對,視線在幾人面上逡巡過去。
顧行川總感覺……
他們像是達成了某種協議,而這個協議,暫時穩定了幾人的關係,沒有真的衝突起來。
顧行川隱約猜到,或許是和他有關。
而在他進門后,幾人不約而同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最終是秦為君先行開口:「行川,小鑫應該快考完了,我們一起過去吧。」這話其他幾人都是沒有異議,皆從位置起身。
幾個身形高大,容貌丰神俊朗,且各有各的氣質的男人站在一起,畫面的衝擊力可想而知。
顧行川望著他們走向自己,不由問了句:"你們剛剛剛了什麼?"江照人笑了下,「顧,你不會想知道的。」
顧行川蹙眉。他就是想知道。
但聽到江照人這麼說,那種預感也愈發強烈起來。
他們幾個到底達成了什麼共識,竟忽地有種詭異的和諧感,先前的劍拔弩張也一併消失了,顧行川對此非但沒有安心,反而隱隱不安起來。
「是啊,」與此同時,華野跟著咧嘴一笑,說道,「現在就走吧。」
碩行兒天態顧行兒無奈。
他們不想說,自己也不能逼迫。
往好處想,幾人現在這樣算是能夠和平共處了,似乎沒什麼不好。腦中如此想著,顧行川稍稍放下點心,遂和他們一道離開茶室。
從最開始的四人行,到五人行,再到現下的六人行。
顧行川領著他們往學校走,這會考試結束的時間就要到了,校門外早就擠滿了人,顧行川瞥一眼前方的人群,停下步子。
「你們去車上等我吧,」顧行川回首去看幾人,「我自己一個人去接小鑫。」
且不提他們這一行人走過去會有多矚目,就說華野的身份,顧行川真怕到時候那些人看過來會把人認出,屆時引起的騷動必然不可想象。
似乎是察覺他的用意,華野立時便勾起嘴角,即使他此時戴著口罩與墨鏡,也能察覺到他的心情十分不錯。
"也好。"
秦為君首個朝顧家等在路邊的車子走去,其他幾個見狀也不甘落後,全都上了車。
顧行川見他們離開,像是終於鬆了口氣,這才往學校門口走去,同時也在想,他剛才不在包廂的時候幾人到底聊了什麼。
水
在校門口等了沒多久,校內就陸陸續讀有人跑出來。
顧行川看到最前面一個,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出校門,看起來心情十分飛揚。及至最後竟是直接來了個空中一字馬,看呆了外面等候的家長們,然後是此起彼伏的掌聲。
如顧鑫所在的這種高校,高考一般都會有記者在外等候,這個沖在最前面且還特意露了一手的學生便被記者們手裡的攝像頭忠實記錄下來,他也成了他們爭相採訪的對象。
顧行川看向前方舉著攝像機就往那個學生那邊走的記者,覺得好在方才他沒讓華野過來。又過片刻,顧行川就聽到了顧鑫的聲音。
「二哥!」
顧行川等他過來便問:「餓不餓。」
顧鑫點頭,「餓!我們回家吃飯去!」
他是那種考完試就放鬆的性格,非常符合顧鑫平常大大咧咧的作風。
顧行川笑起來,「那就回家。」
兩人一道朝車上走去,顧行川直接帶著人上了第二輛車,這輛車是保鏢坐的,顧鑫一看就扯自家二哥袖子,「我們不坐前面那輛?」
顧行川瞥向前面那輛加長林肯,繼續走向後面這輛,「不坐。」
顧鑫沒多問,他二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直到車子啟動一路開回顧家,顧鑫下車,待看清前面那輛車陸續走下的人時,他怔了怔。
看見蕭可均、秦為君、江照人還好,上午幾人就在。
及至顧鑫瞧見非止,「非教授?他怎麼來我們家了!是來看我的嗎?」
顧鑫想到非止上次來過顧家,還以為對方是知道他今天高考過來看看,準備提前考察自己這個預備學生。然他話音剛到這就戛然而止,只因顧鑫又瞥到了最後下來的華野,"這個是華、華野!?"
顧鑫震驚了。
華野,不是他三哥喜歡的那個明星嗎,對方怎麼也在,這下顧鑫是完全想不到對方出現在這裡的理由了。
顧行川抿了抿唇,掃向顧鑫呆怔的小表情,低聲同他道:「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來家裡做客。」
在說到『朋友』二字時,顧行川想到江照人之前在包廂里那意有所指的』朋友』,說話時不免停頓了下。
顧鑫瞪著眼睛,內心『哇』地一聲,末了還是不禁補充了句,「二哥,你朋友真多!」他這聲音不小,直直便傳入了前面幾人的耳中,見他們都望了過來,顧行川直想把顧鑫的嘴捂上。
刻意避過幾人投遞過來的視線,顧行川又在顧鑫背上輕輕推了推,打斷了後者還準備繼續發出的驚嘆,「走了,回家。」
一行人往家裡走去。
守在門口的傭人瞥見這副陣仗面露詫異,只不過一瞬便又收回目光做自己的事情,職業素養可見一斑。
"朋友?"
顧鑫早就往客廳跑去了,顧行川走在後面,華野不知何時放慢腳步走到他身邊,兩個像是從齒.間呢.喃而出的字眼便鑽.入了顧行川耳中。
緊接著,又是一句。
「是什麼樣的朋友?」
這話帶了點明知故問的口吻,語氣惡劣到了極點,那雙總是顯出張揚恣意的眼中含了幾分挑釁
顧行川側過臉去看湊過來的華野,終是從對方掩藏在這副看似平靜的表象下窺出了幾分委屈。
怎麼可能不委屈。
他的母后原來不止他一個,心中的憤怒遠遠及不上委屈。
華野目光直勾勾盯著顧行川。
顧行川和他對視,唇瓣動了動,剛想說話,卻聽華野道:"兒子是否也是母后的朋友之一?"
至於這個''''朋友''''到底指的是什麼不言而喻。顧行川扯了下嘴角。
少頃后,他淡聲道:「是。」
聞言,華野舔.了.舔牙.尖,「好。」顧行川聽出他語氣的不對,眼神認真起來。
只見華野輕輕笑了下,「那到時候,母后就不要怪兒子了。」顧行川眉頭微動,再轉眼去看前面幾人。
他看向前方的時候,四人恰好轉身也望向了顧行川。顧行川———從幾人面上掃過,無一不看出了點意味深長。
像是什麼約定一般。
就如同華野此刻的挑釁。
顧行川同樣從其餘幾人的眼神中看出了點別樣的意味。
像是都在等著一個時刻。
都要從他身上索/取什麼。
幾人互不干涉,只等最後達成那個他一無所知的條件。
而那個條件誰達成了。
誰就可以理所當然地抱得美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