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絕境

聽著六號那彷彿沒有絲毫情感的話語，蘇秦瞳孔下意識的動了動，他很清楚，六號絕不會開玩笑，如果自己再次拒絕，她真的會下手。

在近在咫尺的死亡氣息中，蘇秦再度開始思考起來，自己這樣堅持真的有意義嗎？自己為了一個完全不合理的絕對付出生命的代價真的合理嗎？

說到底，就像六號說的那樣，無論對自己還是對江姐，無論對江家還是對江北市的普通人，選擇犧牲方盼靈都是最合理最有效的辦法。

如果交出方盼靈，那麼江家不會被迫與曹家交戰，也不需要應對後續鄭家以及方家的進攻，江北市的普通人們也不會在交戰中受到損傷，除了方盼靈之外，沒有任何人會受到傷害。

現在自己已經拼盡了一切，如果在這裡倒下，失去自己和江老爺子兩大支柱的江暖雪真的能夠堅持下來嗎？心力交瘁的她真的能夠支撐的住搖搖欲墜的江家嗎？

深吸口氣，蘇秦緩緩搖了搖頭。

不，不對，雖然選擇放棄的話幾乎能找出一萬個理由，但說到底，這些都只是借口罷了。

排開一切表象不談，現在的選擇其實非常簡單，是否要在敵人的威脅下認輸投降。

敵人在天平的那一頭放上了許多東西，財富，生命，朋友，家人，這許許多多的東西有著非比尋常的重量，即便認輸也絲毫不為過，但是此刻，蘇秦卻無論如何也不想認輸。

並不是為了其他人，而是為了自己的內心。

如果在這一次選擇了認輸放棄，在方盼靈和財富生命家人朋友中選擇了後者，那麼不可避免的，類似的選擇一定會接連出現。

這次選擇放棄了一個對自己有恩的朋友，下次就會放棄更加親密好友，再下一步是親人，到最後也許就變成了江姐與母親，一步步淪落之後，自己想要保護的那些東西還能剩下些什麼呢？

念及於此，蘇秦原本有些搖晃的目光變得分外堅定起來，他勉力抬起頭看向六號，震聲說道：「我不會認輸，不會投降，我不會放棄自己的朋友，與其向你們卑躬屈膝的投降，我寧願選擇死亡！」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聽著蘇秦那振聾發聵的話語，六號無奈搖頭嘆了口氣：「我原本還挺期待和你這樣的人才並肩作戰的，既然如此，那就再見吧！」

話音剛落，六號猛的發力，整個人如同閃電一般向蘇秦衝來。

在這個瞬間，六號身上那銀白色的防護服立刻開啟了動態迷彩模式，蘇秦眼中的人影完全消失，只剩下了一團極為模糊的幻影。

動態迷彩僅僅只能模糊身周的光線，比隱身要低級許多，若是由普通人來使用。很容易就會被看穿。

但這種並不高聲的技術，在六號使用之時卻顯得格外致命。

在六號驚人的速度之下，那普通的動態迷彩幾乎形成了一片長長的幻影，蘇秦視線中的大片景色都變得分外模糊，別說是判斷對手的位置，能夠保持不暈都已經是意志力強大了。

蘇秦深吸口氣，瞬間散去了即將完成的治療咒法。

即便這咒法能夠完成，也沒有辦法扭轉局勢了，倒不如把這些靈力凝聚起來，做出絕境的一擊。

「來吧，我準備好了！」

目光一凝，蘇秦不顧肺部傳來的劇烈痛感，強行將靈力匯聚於右拳，進而一個翻轉起身，奮力將拳頭向前方揮去。

雖然蘇秦已經拼上了自己的一切，這最後一擊之中已經貫徹了全部的靈力與意志，但奇迹，卻終究沒有發生。

身受重傷的狀況下，動作不可避免的因為疼痛而走形，速度也不可避免的大大降低，更別說那殘存的靈力，根本就沒辦法爆發出足夠威力的攻擊。

這樣既沒有速度也沒有技巧，甚至連威力都極為寥寥的攻擊，六號根本就沒有硬擋的興趣，僅僅是一個側身，她就躲過了蘇秦絕境的一擊。

下一瞬，六號纖細的臂膀輕易繞過蘇秦的手臂，直直烙在了他的胸膛之上，而這一次的位置，是右胸。

「嗚……」

剎那間，蘇秦瞳孔猛的擴大，整個人頓時不由自主的向後倒飛而去。

也許是六號刻意選擇了攻擊的方向，也許只是單純的運氣好，在蘇秦飛行的路徑上，並沒有高大的樹木。

飛在半空，蘇秦感覺精神逐漸變得困倦起來，即使身體傷勢極重，即使此刻正處於絕境當中，但蘇秦還是感覺一陣莫名的睏倦逐步襲來。

尖銳的疼痛變得淡然，敏銳的思維變得疲倦，蘇秦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達到了極限。

六號最後的那一掌直直打在了胸口，打在了最為要害的心臟之上，蘇秦幾乎已經感覺不到血脈的流動，感覺不到心臟的跳動。

即使在修鍊之後身體已經遠遠超過普通人，但在如此強烈的打擊下也終究走到了極限。

蘇秦知道，這份睏倦是由於心臟受損導致腦供血不足造成的，他也知道，在呼吸系統和血液循環系統眼中受損的現在，只要暈過去，那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就是，我的末路了嗎？抱歉啊母親，沒能替您養老送終，抱歉啊江姐，沒能幫你對抗曹家……」

思維越發遲鈍，就連一點簡單的思考都變得無比困難起來，在最後的時刻，蘇秦嘴角不知為何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或許他想在六號這個強大的敵人面前留下最後一絲尊嚴吧。

咚。

一聲悶響，蘇秦重重掉在了領地間一片稍顯空曠的土地上，雖然鬆軟的土地極大減輕了衝擊傷害，但即便是這輕微的衝擊，也讓蘇秦的狀況更加雪上加霜。

蘇秦躺在地上，眼神逐漸渙散，略有些發烏的血液從嘴角緩緩流出。

就在這時，幾個極為清晰的腳步聲從不遠處逐漸靠近，最後挨個圍在了蘇秦身邊。

十二號站在蘇秦身後，語氣似乎有幾分焦急：「隊，隊長，他還，活著嗎？」

十四號站在蘇秦左腳邊，聲音中有著幾分后怕：「這都是他自找的！隊長給了他那麼多次機會，他卻一直要執意動手，弄成現在這個樣子還能怪我們嗎？」

「可，可是……」十二號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站姿蘇秦右腳邊的六號突然說道：「他還沒死。」

「什麼！可是他明明……」

十四號聞言頓時大驚失色。

「雖然心跳已經十分微弱了，但他確實還沒死，不過，倒也沒什麼差別就是了。」

六號搖了搖頭，半躬下身將手向蘇秦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