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舊港宣慰司

艦隊沒有和暴風雨硬碰硬，乘風破浪抵達舊港宣慰司。

舊港國者，即古名三佛齊國是也。

番名林邦。

曾屬爪哇所轄。

東接滿者伯夷，西抵滿刺加國界。

南連大山，北臨巨海。

港口秩序井然，施二姐換乘小船，為艦隊開闢通道，

諸多大船先至淡港等候，轉入彭家門裡泊船。

岸上存在著很多奇特的磚塔，王守敬第一次看到如此風土人情。

大船停泊好后，王守敬和鄭和等人，皆乘坐小船入其港內部。

施進卿一身華服，已經恭候多時了。

「恭迎聖使！恭迎聖使！」

山呼海嘯的吶喊，在岸上連成一片。

舊港宣慰司居民，大多是廣東地區、以及福建漳、泉二州人士。

所以雙方交流，不成問題。

鄭和快步下船，與施進卿寒暄，王守敬作陪。

施進卿笑容滿面，一派富家翁的裝扮，眉眼偶爾透出些許威嚴。

他談吐直接，爽朗大方，很是豪邁。

在和鄭和談話的時候，施進卿也沒有忘記見縫插針稱讚王守敬：

「王副使器宇軒昂，年紀輕輕就擔此大任，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王守敬淺施一禮，含笑道：

「宣慰使為大明鎮守南疆，人中龍鳳是也。」

雙方商業互吹幾句，其樂融融。

王守敬一路行走，一路觀察。

他發現來居此地的明人，甚是富饒，和馬六甲截然不同。

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舊港，也就是三佛齊之地戰爭不斷，促進了陳祖義海盜團的發展。

陳祖義每一次劫掠，都會將物資帶回來傾銷，商賈、豪紳們自然狠賺一筆。

再加上遷徙出來的明人，大都有一定的家底，經營著南洋的生意。

生活不可能太差！

只是貧富差距，也很明顯罷了。

跟隨在施進卿身邊的豪紳，非富即貴，生活要滋潤得多。

舊港宣慰司的土地，和馬六甲也是大不相同。

土地甚是肥沃。

諺云：「一季種穀，三季收稻。」

是舊港宣慰司真實的寫照。

明人願意匯聚此地，也就容易理解了。

水稻能夠種植、收穫三季，簡直就是神仙的洞天福地。

舊港宣慰司地方不大，島嶼大都為滿者伯夷佔據。

人皆悍勇，操習水戰。

港口處，水多地少。

岸傍的建築，極致地奢靡，都是中原的格調。

馬六甲多為竹、木、城柵，看起來就很簡陋。

舊港普通民庶、漁民的居住，和豪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些窮苦人家，直接在木筏上蓋屋而居，用樁纜拴系在岸。

「舊港百姓都是如此困苦嗎？」王守敬客氣地詢問道。

「整個西洋，都是如此，非舊港一地，只是舊港多豪紳、富商罷了。」

回答王守敬疑惑的，是施二姐。

「王副使既然到了舊港，不如多走動走動。」

「正有此意。」王守敬和鄭和告了假，準備在附近轉悠轉悠。

「百姓們之所以居住在船上，還有別的原因，也就是岸邊容易漲潮。」

「雨季到來后，洪水也會隨之而來，水長則筏浮，房屋不會遭受損失。」

「一些好的地段，已經被佔據了，他們只能退而求其次。」

施二姐一解釋，王守敬忽然打量起宅邸的地基，確實比別處要高。

「居住在船上，欲移居別處，也很方便，起樁連屋移去即可，不勞艱辛遷徙。」

「港口處有朝夜二次暗長潮長，曾經有人居住在家裡，沒察覺就淹死了。」

施二姐似乎擔心王守敬誤會什麼，進一步做出了解釋。

王守敬微微點頭，歉意一笑揭過。

「此地除了明人，還有當地的一些土著，他們的頭領，都很服從我父親。」

「衣飯、語言、婚喪與明人多有不同，反倒是和爪哇相似。」

「陳祖義橫行時，很多人選擇跟著他混，甚是豪橫，劫掠客船、財物。」

施二姐大大方方地介紹，也不避諱什麼。

「現在陳祖義被擒，舊港豈不是損失了一條財路？」王守敬好奇道。

「有一點。」

「不過貿易帶來的利益，也不容小覷。」

「再加上有了大明撐腰，滿者伯夷的進攻有些收斂了。」

「整體上來說，舊港百姓的生活肯定是現在更加穩定。」

「不需要隨陳祖義出海劫掠，也不會遭受滿者伯夷的壓迫。」

施二姐明眸流轉，蓮步跟上王守敬。

「舊港有什麼特產嗎？」

「土產鶴頂鳥、黃蠟、以及各種香。」

施二姐如數家珍，接著道：

「有金銀香、黃速香、沉香、降真香等等。」

「金銀香是最罕見的，諸國皆不產出，燒時其味甚烈，沖觸人鼻。」

王守敬目光一斂，覺得這樣的香在中原，恐怕不太受歡迎。

要是賣給西方，說不定能掙大錢。

忽然，前方出現陣陣吵嚷聲，一群土著面紅耳赤嚷嚷著什麼。

王守敬聽不懂，詢問道：「他們在幹什麼？」

施二姐面色一寒，回了一個字：

「賭。」

此地百姓多好博戲。

王守敬走過去一看，有溘龜的、有奕棋的、還有鬥雞的。

地上擺滿了錢物。

竟有大明的銅錢，還有布帛之類的東西。

為首一年輕人，意氣風發。

「下注了，下注了！」

他長著一副明人的面孔，四處嚷嚷著。

忽然！

他的侍衛碰了一下肩。

「幹什麼？」

年輕人一望，看到施二姐靠近，見了鬼一樣。

「爹在接待大明聖使，你在這裡賭錢，成何體統！」

施二姐冷冷地訓斥，沒想到施濟孫一點都不領情。

「我的事，你少管！」

嘴很硬，動作卻很實誠。

施濟孫擺擺手，示意所有人都散了。

「這些土著，傻不拉嘰的，我賺點他們的錢怎麼了？」

施二姐介紹后，王守敬這才得知，眼前這位就是施進卿的兒子，施濟孫了。

王守敬決定獨自遊覽舊港，施二姐派了些隨從侍奉，轉身教訓施濟孫去了。

蘇門答臘島上有很多國家。

北方為蘇門答刺，南方則是舊港宣慰司。

如果能夠佔據整座島嶼，實力也不比滿者伯夷弱了。

王守敬走走停停，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施進卿對外稱為舊港宣慰司宣慰使，對內卻依舊稱為三佛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