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本來以為是天真懵懂的少年初涉世事，卻不想居然是久未出世的老古董重見天日。
桃瑞絲顯而易見的是被這個勁爆的消息震撼到了。
「哇......」她甚至有些語無倫次，「你、你保養得真好呀。」
被誇讚的阿爾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們這個種族很難變老的。」
「唔這樣……我是真的要回驛站睡覺了。」桃瑞絲腦袋還有一點點懵，雖然大陸上有不少長壽種，但她見的並不多。
況且，與阿爾交談的過程中，她是真的感覺他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同齡人而已，沒想到居然會比她大那麼多歲。
她倒是沒有想過眼前這傢伙有騙她的可能，畢竟年齡這東西，實在也沒必要造假。
聽她說要走了，阿爾又開口，「嗯，路上小心。」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流露出那種奇異的嚮往的神情，「現在的驛站提供的床是軟的嗎？我好久沒有睡過軟軟的溫暖的床了。」
桃瑞絲卡殼了一下，回憶著之前坐在驛站床鋪的感覺，「不算很軟，不過睡上去應該會很溫暖。」
「這樣啊......」阿爾沒有再說話了，只是翹起了嘴角，抬起手朝她揮了揮手，看起來友好極了，又像是冒著憨憨的傻氣，「那再見了。」
桃瑞絲忍不住笑笑，同樣朝他揮了揮手，而後就控制著托比飛出這片森林。
托比越飛越高，在高過了湖邊聳立的樹木后，桃瑞絲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阿爾仍站在原地，仰著頭凝視著她的方向，在注意到她回過頭后，垂下的手又重新抬起朝她揮了揮。
在樹木陰暗的倒影之下，唯獨他散發著瑩瑩的光。
他看起來真傻，桃瑞絲想，這麼傻乎乎的傢伙真的能抵達他想到的地方找到他想見的人嗎？
她看著視野終端越來越小的縮影，轉過了頭。
......
阿爾仍站在原地，看著桃瑞絲越飛越遠，直到視線再也捕捉不到那點火紅了。
真好呀，他也好想在天上飛。
腳踝處傳來一陣不明顯的癢意，他低下了頭，就見一隻比他的小腿粗不少的蛇擦著他的腳踝咬住了他的小腿肚。
他沒有動，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這隻蛇，不一會兒，這隻往他身體里注入毒素的蛇就癱軟了身體，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了。
阿爾彎下腰，捏著這隻蛇的尾巴將它提溜起來。
一股子土腥味兒，看起來也好臟。
阿爾皺了皺鼻子，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嫌棄。
不過本著不浪費食物的念頭，他還是沒有將這隻蛇直接丟掉。
他抬起手，蔥白的手指不斷拉長，蠕動著化作了半透明的細長觸鬚，最後融入了蛇的體內。
隨後，這隻粗壯的蛇肉眼可見的乾癟了下來，僅剩下一條完整的皮了。
而桃瑞絲回來見到的畫面，就是阿爾拎著蛇皮，一臉糾結的模樣了。
「你拎個蛇皮做什麼？」她朗聲問道。
少女清脆的聲音像是春夜裡雀鶯的啼鳴，阿爾驚喜地抬起頭，眼睛里閃爍著雀躍的眸光，「你又回來了？」
「是啊。」桃瑞絲騎著掃帚降落到與阿爾平視的位置，不再關注那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你真的很能打嗎？」
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這樣問，但是阿爾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好吧，剛剛在回去的路上想了想，一頭巨烏賊挺貴的，白白請你吃，我還是捨不得。」桃瑞絲狀似無奈地攤開手，「所以......」
「所以......？」阿爾似有所感，歪著頭小聲笑了起來。
「所以我接受你成為我跟班的建議了。」桃瑞絲煞有介事地說道，「正好我也需要一個保鏢呢。」
於是阿爾笑意更盛，不斷地點頭表示自己的誠意，「我知道了，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嗯哼，那作為你的老大，我也會帶你去芙蘭城的。」桃瑞絲朝他伸出了手，「雖然我很窮，但是請你住驛站的錢還是有的......不過那裡的床真的不軟，你別抱太大期望了。」
阿爾笑著將手搭在了桃瑞絲的手掌上，與他冰涼沒有體溫的手很不一樣，少女的手掌乾燥而溫暖。
借著她的力道，阿爾坐到了桃瑞絲的身後，他還是第一次坐魔法掃帚，在托比調皮地晃動了一下后，桃瑞絲還聽到了他細微的驚呼。
「那個蛇皮你要賣掉？」見他另一隻手還捏著那條完整到極致的蛇皮，桃瑞絲挑了挑眉，「這個完整度，應該還算值錢。」
「真的嗎？」阿爾漂亮的臉一下就舒展開來，似乎是沒想到這樣的小東西也能賣錢，「那你拿去賣吧。」
他將那條蛇皮又抬了起來，完全沒想過桃瑞絲會害怕一樣，將蛇皮展現在她的眼前，「我以後也會努力賺錢的，不會讓你養著我。」
桃瑞絲被他的這套理論逗笑了，「挺好的，還知道要自力更生。」
她從包里翻找出一個採集瓶，將蛇皮放了進去，「不過本來我也沒打算白白養著你。」
不過總的來說，有點收入進賬總是值得開心的事情。
桃瑞絲哼著小曲將集裝瓶放回包里，好心情地說道，「如果等下怕掉下去，你可以捏住我的衣服。」
「好。」阿爾小聲說著，下一秒，桃瑞絲就感覺到衣角被一道微乎其微的力道扯住了。
還真夠聽話的，桃瑞絲心想。
任勞任怨的魔法掃帚重新啟程，這次，它承載著的是兩個人的重量。
下空森林圍繞的湖泊越來越小，阿爾便不再俯視那片湖泊，而是抬起頭看起了夜幕綴著的星。
飛行時流動的風輕拍著阿爾的臉頰，又拂過他的長發讓它們漂浮起來，這樣新奇的體驗讓阿爾翹起的嘴角就沒有放下來過。
「今晚好多星星。」他說。
「嗯？哦，最近晚上的星星都挺多的。」桃瑞絲抬起頭，也跟著欣賞了一下美麗的夜空。
越過了大片的森林，半晌后，兩人終於抵達了驛站。
雖然已經是半夜了，但是街道兩旁的酒館卻不見人少。
見阿爾好奇的目光轉向那些熱鬧的酒館，桃瑞絲隨口說道，「那些地方沒什麼好去的，好孩子最好不要喝酒。」
「嗯，我不喝酒。」阿爾聽話地收回了目光，本來他就只是聽那邊比較熱鬧才看過去的。
領著阿爾進了驛站，前台值夜班的貓耳少女支著下巴，腦袋一點一點的，下一秒就要徹底睡過去的樣子。
桃瑞絲用指關節敲了敲木質的櫃檯，沉悶的聲音傳遞著輕微的震感，貓耳少女迷迷瞪瞪地睜開眼，「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給這傢伙開一間房。」桃瑞絲將足量的銅幣放在了櫃檯。
還沒等貓耳少女反應，阿爾就疑惑地問出了聲，「我們兩個不住一個房間的嗎？」
桃瑞絲：......
餘光里，昏昏欲睡的貓耳少女一下就睜大了眼睛，貓耳朵都努力地綳直了，精神奕奕全然不見剛才的睏倦。
滿臉都寫著好像有瓜可吃的樣子。
「男女有別。」桃瑞絲盡量不帶多餘情感，平直地解釋道，「雖然我窮，但是給你開個房間的錢還是有的，用不著在這種地方剋扣。」
「哦哦。」阿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而後對貓耳少女豎起了一根手指，露出了招牌的傻乎乎的笑容，「那麻煩給我開一個房間。」
貓耳少女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在意識到沒熱鬧可看后又恢復了那沒有骨頭一般的狀態。
「喏，這是你房間的鑰匙。」將桌上的銅幣收好，她將那枚小小的覆了些紅銹的鑰匙同樣放在了桌上。
阿爾禮貌地道了謝，隨後小心翼翼地撿起了鑰匙，晶亮的眼睛又看向了桃瑞絲。
「走啊，帶你去你的房間。」被貓耳少女的困頓感染，桃瑞絲也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帶著阿爾上了樓梯。
走在狹長的走廊，桃瑞絲一邊找屬於阿爾的門牌號，一邊交代道，「理解你太久沒有睡到床的感受，但是你也別太興奮導致第二天睡過頭哦。」
不知道為什麼，桃瑞絲就這樣叮囑了。
可能在她的潛意識裡，阿爾就像是那種，會因為第二天的野營而一整晚興奮得睡不著的小學生吧？
房間的鎖很舊了，桃瑞絲擰了好一會兒才把鎖擰開。
推開門，房間里簡潔的布置就展現在了兩人眼前。
就是一張床，一個小床頭櫃，一套桌椅而已，然而就是這樣堪稱簡陋的陳列，也讓阿爾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這讓桃瑞絲的心情有些異樣的複雜，欣慰於他的極其容易滿足，但更多的是一種很難說上來的......羞窘？
明明給他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他那感激的神情卻像是你給出了什麼無價之寶一樣。
「好了，進去睡覺吧。」桃瑞絲輕輕退了一把阿爾單薄的背。
阿爾輕快地往前走了幾步，赤/裸的腳踩過木質的地板發出了咚咚的響聲。
「哦對了，還得幫你買雙鞋呢。」又要花錢的這一事實讓桃瑞絲稍微有點不爽，不過這樣的情緒也只是出現了一剎那而已。
她緩慢地將房間的門合上，「晚安。」
阿爾看著不斷縮小的門縫間隙中桃瑞絲粉白的臉，雀躍地說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