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很快，桃瑞絲髮現阿爾捕來的這些獵物身上都沒有明顯的傷口，也沒有血液溢出來，看起來簡直像是睡過去了一樣。
阿爾身上也是乾乾淨淨的，沒有一點戰鬥過的痕迹。
「你是怎麼做到的啊？」桃瑞絲感到匪夷所思。
「就是把觸手伸進它們的身體里，然後注射少量的毒素就能讓它們死掉。」
怕她聽不懂，阿爾還特意抬起了手。
一隻相當漂亮，沒有絲毫勞動過的痕迹的手。
桃瑞絲靜靜的注視著這隻手，在半空中，那屬於人類皮膚的色澤變得越來越透明，泛著微弱的藍，手指的輪廓也變得模糊，最後融合成了細長的觸鬚，看著順滑又柔軟。
「像這樣。」他活動著觸鬚向桃瑞絲演示了起來。
用那隻半透明的觸鬚碰了碰桃瑞絲手中的那隻花枝鹿的腹部。
而後，桃瑞絲睜大了眼睛。
只見那隻觸鬚在接觸到了花枝鹿的身體后，居然消融進它的身體里去了！
她手中提著的那隻花枝鹿本來還沒死透，時不時還會蹬兩下後腿，但是等阿爾的觸鬚探入它的身體后，它就瞬間沒了生息，甚至連傷口都沒有了新鮮的血液流淌出來。
「......有點神奇。」從沒見過這種世面的桃瑞絲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阿爾慢騰騰地收回了觸鬚，「只是我們這個種族的一個普通技能而已。」
「哇哦......」桃瑞絲看看那堆涼透了的野獸屍體，又看了看手中剛死的花枝路，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等一下，你說你是用毒把它們毒死的......那這些肉我還能吃嗎？不會一起被毒死吧？！」
這樣的話，那這些肉豈不是都和她無關了！
「不會啊，我注射的毒素很少很少，煮一會兒就會消失了，所以你可以吃的，不會中毒。」阿爾臉上的笑容一貫的溫軟無害，但是桃瑞絲再也不敢小看他的。
「我怎麼就不信呢......」桃瑞絲嘟囔著，燒起了火，拿出了自己熬藥煮湯兩用的坩堝。
然後她就覺得阿爾捕來的獵物有點太多了，她這個小坩堝不知道要煮多少次才能煮完。
......等等。
她怎麼就下意識覺得這是他一頓的量了？雖然他上次一口就吞下了那麼大的巨烏賊，但說不定那是因為他當時已經餓了好幾天了呢？
「所以你，該不會每頓都要吃這麼多吧？」桃瑞絲決定先問個清楚。
「差不多吧。」阿爾往火堆里一個勁兒地添著木柴，看著很努力的在幫桃瑞絲分擔的樣子。
「夠了，你再添柴，那火都要把我的坩堝吞掉了。」桃瑞絲沒好氣地拍開了他的手，往快要燒乾的坩堝里又補了個水球術。
「那麼多獵物很難處理誒......你會剝皮嗎？最好剝得完整一點，這些皮毛能買到點錢的。」桃瑞絲開始分配任務了。
阿爾茫然地搖搖頭，「我進食從來不剝皮的。」
桃瑞絲：「......那你是怎麼吃？」
「就，生吃吶。」見桃瑞絲一臉愕然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阿爾愈加迷惑，「直接生吃不可以嗎？」
「也、也不是說不可以。」
桃瑞絲回憶了一下以前見過的那些茹毛吮血的獸人進食的過程，又看了看阿爾秀氣的臉，下意識吞咽了一下。
「就是，太生猛了。」桃瑞絲感慨著，掏出匕首處理那隻兔子，「完全想象不出來你吃完后一臉血的樣子。」
「嗯？不會有血啊，我都是變成原型后吞下去的。」阿爾終於知道她剛剛為什麼一邊看著自己一邊搖頭了，他笑著解釋，「肯定不是用人形啊，人類的嘴巴很小，吞不下這麼大的食物。」
「對哦，一下想差了。」桃瑞絲手裡動作不停，很快便剝下了一張較為完整的皮，將兔子切成幾塊扔進了沸騰的坩堝里。
「哇，你給兔子扒皮的速度好快啊。」阿爾毫不吝嗇嘴裡的稱讚，然後用桃瑞絲拿出來的長筷攪和著鍋里的肉。
「熟能生巧啦。」桃瑞絲自得地笑著，伸手又把那頭花枝鹿扒拉過來，在剜出它最值錢的那對鹿角儲存好以後開始剝皮。
她有些不放心地多問了一嘴，「你確定我吃了這肉不會被毒死吧？」
「不會的。」阿爾笑眯眯地回答，「我的毒沒那麼可怕。」
桃瑞絲嘖嘖兩聲，「是你謙虛了。」
這隻鹿的體型更大一點，所以桃瑞絲處理起來稍微慢了一點，處理到一半，她的袖子被輕輕扯了扯。
一轉頭，就見阿爾捂著肚子，靦腆地笑著，「我可不可以先吃一點墊墊肚子啊？有點餓了。」
「你吃唄，反正你是要生吃。」桃瑞絲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看熱鬧的語氣，「那些都是你的，正好我也看看你要怎麼一口吞掉。」
上次他吃巨烏賊的時候，因為是大晚上的光線不足，所以桃瑞絲有點沒看清他是怎麼吃掉牠的，正好這次可以看看。
阿爾卻突然有些羞澀，臉頰泛起了不明顯的紅暈，「我吃相不怎麼好的，希望你別被嚇到。」
沒想到桃瑞絲反而更好奇了，三兩下肢解了那頭鹿放進了鍋里后，就兩眼灼灼地注視著他。
滿眼都寫著「搞快點！我要看！」
阿爾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貼心地問道，「要把它們的皮留給你嗎？」
桃瑞絲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如果可以的話。」
「好。」阿爾點了點頭，然後下一秒，在原地變成了碩大的原型。
在傍晚，他身上的皮膚看著更像是柔軟的玻璃，倒映著霞光，有些地方還折射出多彩的光斑。
他蠕動著，接近了那些被他堆在一起的獵物，柔軟的軀體活動著，邊緣漂浮的褶皺像是少女輕薄的裙擺。
圓潤的頭部將一堆食物覆蓋，長而纖細的足肢似乎是滲透進了獵物的身體里，他緩慢的將那堆野獸屍體吞下，動作甚至稱得上是優雅。
而後，桃瑞絲就透過水母半透明的外表看到了被他吞下去的那堆食物出現在他的身體裡面，她甚至還能看清它們的每根毛髮。
再然後，她似乎聽到了「砰」的一聲，在水母身體中的那些動物屍體像是炸開的煙花流光四溢，又像是被碾碎的西瓜，被榨出了最新鮮的汁水。
阿爾半透明偏藍色的軀體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天吶......」桃瑞絲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他像個大型果凍一般搖晃著，鮮紅的身軀很快開始褪色，變成了淺淡的粉色，又過了一會兒，才變回他本身的淺藍。
還記得桃瑞絲要回收那些獸皮，於是阿爾很快將幾張完好的，只是被染紅了的獸皮噗噗幾聲吐了出來。
「這樣還能賣掉嗎？」他變回了人形，也不怕臟，很快將那幾張濕噠噠的獸皮撿了起來，「要不我洗洗？」
「不用那麼麻煩，我這裡有可以處理這些血跡的藥水。」雖然還沒有從剛剛的震撼中完全回過神來，但是涉及到要賣錢的事情，桃瑞絲還是很快回道，「你把這些在邊上晾乾就行。」
「好。」阿爾從剩餘的木柴里挑了幾根合適的，搭了個簡單的夾子，將獸皮晾了上去，就放在火堆前，等那些火將它們烘乾。
坩堝里的肉開始咕嘟咕嘟的翻湧著，桃瑞絲用筷子隨手翻了兩下，從包里找出了常用的調料，還有自己剛剛摘下的那些蘑菇，順手還放了兩個野果子進去，沒多久，清甜柔和的香氣便從鍋里逸了出來。
桃瑞絲又拿出了兩個碗，分了一個給阿爾，「雖然你可能已經吃飽了，但是我吃不了這麼多，所以你幫我分擔一點吧。」
「好。」阿爾用手指沿著碗中繪畫的貓咪圖案臨摹著，還不忘說些讓桃瑞絲心梗的大實話，「我還沒吃飽。」
桃瑞絲：......看著這麼清瘦，胃口居然這麼大？
不過還好他捕獵能力挺強的，而且她也並不打算把餵飽他這麼艱巨的任務攬下來，「你還想吃的話就只能自己再去捕獵了......或許，要我吃完再陪你去嗎？」
阿爾搖搖頭，專註地看著鍋里沸騰著冒出的泡泡，「不用，我只是沒有吃飽而已，不是餓。」
「......懂了。」桃瑞絲先給自己盛上了半碗湯，而後幫阿爾也盛上了，「我習慣飯前先喝湯，你嘗嘗。」
她對著碗口吹了吹，裊裊升起的熱氣混著細密的肉香朝她的臉撲了過來，喝了一口還沒來得及回味肉湯的美味，一隻纖長漂亮的手就又撈起了勺子。
桃瑞絲端著碗，靜靜地看著他又盛了一碗滿滿當當的肉湯，呼嚕呼嚕一口氣將湯喝完。
「你嘗出味兒了嗎？」她真心實意地問道。
「嗯，好喝。」阿爾的眼睛亮亮的，一邊說還一邊重重地點頭，彷彿這樣就能增加自己說話的真實性一樣，「我還可以喝嗎？」
「喝唄，反正還有很多。」桃瑞絲無所謂地聳肩。
「我怕我吃多了你就不夠吃了。」阿爾用湯勺攪和了一下剩下的肉湯，「你真的只用吃這麼點就夠了嗎？」
他的言語中帶著的詫異和難以置信讓桃瑞絲哭笑不得，「我吃得不少了好不好？」
她喝著湯，又夾了幾片蘑菇放進嘴裡細細地咀嚼。
蘑菇肥厚的肉片吸滿了濃郁的湯汁，軟嫩的蘑菇夾雜著一些焦香的肉味，還有她隨便扔下去的兩個野果也提供了這個季節特有的甜酸味，大大豐富了肉湯的口感。
她愉快地喝著湯，吃著肉和蘑菇，在連吃了兩碗后，就放下了碗，捂住了滾圓的不爭氣的肚子。
還想吃，但是肚子已經裝不下了可惡。
「你還要吃嗎？」桃瑞絲擦擦嘴，問起喝完兩碗湯就停住嘴的阿爾。
阿爾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的問題，反而使用一種很奇異的似乎夾雜著興奮的語氣說道，「居然真的只用吃這麼點，你好容易養啊。」
桃瑞絲：......
桃瑞絲：「都是錯覺，我可難養了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