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鍊金術士製作的大劍往往是從鐵匠那裡訂購了合適的大劍后再在其上附魔。
價格要比尋常大劍高得多,且要遇到一把合適的大劍不是件易事。
特麗莎和克萊斯特商量了一下,兩人決定先去鐵匠鋪找把通用的大劍先試試。待實戰後,再根據自己的習慣定製,後續如果有附魔的需要,再去找鍊金術士製作也來得及。
克拉克近日因為大量冒險家湧入,鐵匠鋪的生意受此影響,也紅火了一些。
鐵匠和學徒在屋內的鍛造台上揮汗如雨,金屬撞擊出有節律的叮噹聲。
特麗莎和克萊斯特就在前屋挑選大劍。
尋常的大劍要比特麗莎的窄許多,長度不一,這裡的也不例外。
此外還有些盾、矛、擲斧、細劍的裝備。
他們目標明確,來了以後直奔大劍。
老闆娘一看特麗莎手上的繭就知道她是行家,也沒多說,只告訴他們可以去屋后的院子試用。
特麗莎根據克萊斯特的身高和力氣,一連選了幾把差不多的大劍,回頭問他:「先試試這幾把?」
克萊斯特信任的看著她笑道:「我信你。」
兩人便拿了那幾把去院子里試。
鐵匠的手藝還算老道,但這種非定製的大劍,也算不得多優秀,只能說無功無過。
克萊斯特挨個試了一遍,選了一把約莫臂寬,有他大半個高的開刃長劍。
不知是不是受被她救出時的那一幕影響,比起尋常掄砸的重劍,克萊斯特更喜歡這種開刃的,介於重劍與窄劍之間的雙手長劍。
——他更渴望那種利刃劃破筋骨,鮮血淋漓的痛快。
特麗莎接過來試了兩下,覺得也可以。兩人便去前屋結賬。
老闆娘看了一眼他們挑好的大劍,一邊熟練地對他們道:「售出后的一天內,如果劍有磕損,可以免費來修補。一個禮拜之內可以八折修補。售出以後概不退換,也不接受賒賬。一共43枚銀幣,你們誰付錢?」
克萊斯特放了一枚金幣在桌上。
老闆娘驗證了一下金幣的真偽,邊給克萊斯特找錢邊道:「雖然『加西亞』也付不起這麼高的費用,但按規矩我還是要問一句,您是霍爾林格的嗎?如果是的話,您的中姓是?」
克萊斯特將長劍如特麗莎一樣收進儲物戒指,他道:「我們是從阿克尼亞來的冒險家,不是霍爾林格的人,也不是『加西亞』。」
為證身份,克萊斯特甚至把他之前做好的那份身份證明給老闆娘看了一眼。
特麗莎順口問道:「為什麼要問中姓?大劍不可以賣給『加西亞』嗎?」
老闆娘把找好的銀幣裝在小布包里推還給克萊斯特,轉望向特麗莎解釋道:「不光是大劍,我這店裡的所有東西。條款里雖然沒有這樣的規定……」
老闆娘往旁邊一指,克萊斯特和特麗莎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在懸挂的武器手柄處看到一枚形制特殊的「D」字標記。
「但是如果他們搞出了什麼麻煩,我們也要受牽連。」
特麗莎蹙眉,「那怪不得他們要向冒險家公會尋求幫助。」
老闆娘笑笑,沒多解釋什麼。
特麗莎和克萊斯特出來,又去置辦了一些乾糧和水,便往他們接的任務里,最近的村莊行去。
雖說是去幫他們的,但防人之心不可無,特麗莎準備了兩個舊包裹,她和克萊斯特都往各自的包裹里放了一些常用的東西才往城外行去。
出了城,路上的行人越來越稀。
克萊斯特拉著馬往特麗莎的方向靠了靠,對她道:「不用太擔心。他們還能在冒險者公會掛任務,至少說明還沒到最艱
難的時候。」
特麗莎笑笑,回頭正要說話,忽的眼神變了。
一柄閃著寒芒的窄劍從她手中脫手,從克萊斯特的肩頭擦過,重重扎進他身後一棵「樹」上。
鋒刃扎進深處,有鮮紅的血液從傷口中流出。
「樹」瘋狂掙紮起來,扭曲狂舞,樹榦之上睜開一雙猩紅的豎瞳。
赭色粗糙的褐皮在眨眼間蛻變成斑格狀的鱗皮,幼兒小腿粗的尾裹挾著腥風向他們重重抽來。
——那是魔獸,是一條有擬態的幼蟒。
克萊斯特下馬回身,長柄的大劍倏然出現在他手中。
特麗莎曾在船上反覆教過他的那一式,如今被他完美復現。
閃著寒光的大劍從斜下掄起,在空中猶如劃過一個滿月,下一刻,克萊斯特轉動手腕立刃,大劍將蟒尾下壓重重砸進地里。
海妖的大力及鋒利的刃當即將蟒尾切成兩段,腥鹹的血液浸濕了土壤。
克萊斯特出劍前一刻,特麗莎已然跳下馬抽出了自己的大劍,但在他那乾脆利落的一式之後,她忽的止住。
他還記得他教過他的技巧,實戰中也表現得有模有樣,甚至根據他新買的這把形制特殊的大劍,他將最後那下改為立刃。
這是難得的實戰經驗。
特麗莎謹慎的沒有出手,精力集中在他和那條魔獸身上,戒備著準備在他不敵時再動手。
幼蟒吃痛,掙動間不管不顧的將自己從樹上撕下來。粗長的身體微弓,呲出毒牙向克萊斯特纏來。
克萊斯特沉著的避開正面,大劍破空的倏倏聲里,明亮的長刃被舞出危險的寒芒,幼蟒避之不及,眨眼間被斬成幾節。
蟒血濺落,克萊斯特垂眸看著猩紅的液體順著他的手掌、劍柄往下滑落。
利刃斬開筋骨那微妙的阻隔、地上斷做幾截兀自彈動了幾下的蟒身、空氣中腥鹹的血、粘稠的液體充斥在他手指和劍柄間的觸感,都讓克萊斯特心底的殺欲緩緩膨脹。
這是新奇的體驗。
不是用歌聲,也不是操縱旁人,而是他真切的,用一柄大劍收割了一條性命。
生命的熱度在他指尖流逝。
——哪怕那只是一隻魔獸。
身後特麗莎注視他的目光好像擁有魔力,如若無物卻又重若千金的砸在他的脊背上。
混著一直縈繞他的飢餓感、想要得她愛意的渴求、以及新升起的殺戮慾望一起,那一瞬間攪成了一種新的難以言喻的滋味。
想要讓她一直看著他,溫柔的、長久的、專註的看著他,只看著他。
想要讓她也對他說些甜蜜的話語,她或許不會說些複雜的情話,但那沒關係,只要簡單的幾個字就好。
想與她做盡所有親密的事情,太陽和月亮都會見證他們的結合。他們的身體都會打上彼此的烙印,任何一個陌生人,只要看到他們頸或者下巴的痕迹就會明白他們的關係。再也不會有不長眼的人還詢問他們的關係或是覬覦她。
還想……吃掉她,與她徹底融為一體。
克萊斯特興奮地眯起了眼睛。
「你還好嗎?」特麗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就像被驚動了的蝴蝶,克萊斯特的睫羽顫動了一下。
只是一瞬間,如同被戳破的沙漏,克萊斯特從那種狀態中抽離。
他眨了眨眼睛,再轉回頭時,眸光如往日一般清澈。
他有些無奈的皺眉,把手中沾滿鮮血的長劍展示給特麗莎,「你每次也是這麼狼狽嗎?」
特麗莎哈哈笑起來,順手丟給他一塊布巾回道:「不,我大多時候說不定會更狼狽。」
他們的馬是臨時從馬行買來的馬,平日里不怎麼見血,
途中遇這一遭,受驚不小,特麗莎把他們往克萊斯特身邊牽,他們犟著怎麼都不肯過來。
特麗莎嘶了一聲,「看來下次我們得挑些膽大的馬,不然路上騎到一半就變成馬騎我們了。」
克萊斯特一邊擦去手和大劍上的血液,一邊回道:「希望它們這一路可以快點成長,不然還真的是。」
克萊斯特把自己打理乾淨,將地上斬成幾段的幼蟒收起來。
雖然幼蟒並不完整,但到底是魔獸,說不定會有些鍊金術士或者女巫收購。再不濟,條件惡劣的時候也可充饑。
兩匹馬受驚不小,特麗莎和克萊斯特牽馬離開鮮血淋漓的血地,安撫了好一陣才讓它們肯繼續好好前行。
路上耽擱了時間,等他們遠遠看見村落的時候,太陽都快落山了。
村子里似乎都是泥土與木混建的屋舍,中間有個頗大的房子,旁邊零星拱衛著幾間小點的尖頂房子。
村落外圍設有瞭台,見他們遠遠而來,守衛的士兵吹響了長哨。
不一會兒就有人出來詢問他們的來意。
那是個滿命風霜的中年男性,困苦的生活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對方口音偏重,明顯與克拉克的常住居民不同。
他們溝通了幾句,特麗莎確認了這就是他們要來的村子,對方也看到了他們帶來的任務單。
得知他們是來幫助他們解決魔獸的冒險者,男人臉上明顯鬆快了一些。
對方邊把他們往村子里引邊道:「這幾天還好,一兩天可能有一隻。但就這樣,村子里的牲畜還是被吃了不少。而且再過不了多久,就要開始播種了,再有魔獸過來的話,我們會很麻煩。」
「馬上就要天黑了,我去和村長說一聲,讓他安排你們休息。」
「好的。」特麗莎點點頭,看對方往中間的大屋走去。
村莊里的房子沒有隔溫的磚瓦,窗子和門都開得極小,村落里人不太多,幾間土房子和大房的間隙里,有幾個孩童好奇地看著他們。
與一般的孩子不同,他們的眼睛里除了好奇還有戒備。
特麗莎下意識的望過去,他們便倏的縮下腦袋,把自己往掩蓋的草垛後面藏。
冬日的風還是有些冷,他們露在外的臉蛋上被凍出淺淺的紅。
男人很快引著一位約莫四十歲的長者前來,順著特麗莎的視線,他們瞧見了草垛后的孩子們。
男人以方言吆喝了幾句,幾個小孩子作鳥獸散。
長者臉上紋路更深,皮膚被太陽晒成比土地更深的褐色。
他臉上帶著客氣的笑,將特麗莎和克萊斯特引到就近的一座房屋前道:「我們這裡條件不好,和城裡是沒法比的。」
「不嫌棄的話你們可以住在這裡,村裡余柴不多,我們能提供得有限。」
「當然,晚上如果還是冷的話,」長者指了指中間的大房,「你們也可以來,大家擠著睡會好過一些。」
這幾乎是克萊斯特見過的最差的住所。
長者借給他們的房子,是一個約莫只有兩個馬車車廂那麼大點兒的孤零零的小房。
門窗都開得極小,別說克萊斯特,就是特麗莎為了進房子,都不得不彎腰躬身。
——如果不是圍繞在中間那棟大房的周圍也多是這種小房子,克萊斯特說不定會想他們是在刻意針對他和特麗莎。
特麗莎本身就對住的地方沒抱什麼希望,點頭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