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救兵來了
船娘穿過迷霧,離岸邊越來越近,靠上碼頭時,語氣很不友善,「這麼亂的天氣,還要出來接人,你們倆可太會挑時間了,船費呢,準備好了沒有,可別讓我白跑一趟。」
月無眠曾經說過,他出迷津的那天,是白煙阿姨划船送他出來的。
看到大霧中駛過來的小船,他們倆都希望船娘是白煙阿姨,可惜不是,這位船娘三十多歲,顴骨高、下巴尖,略顯刻薄,她從巨浪中行駛而來,衣服頭髮都濕了,心情不好能理解。
她要船費,白偃悄悄跟姜知商量,「你看給什麼好?」
姜知尋思了一下,船費並沒有定義是什麼,她背過身從乾坤袋裡找出目前數量最多的水果,挑了一個又大又紅的水蜜桃遞給船娘,「這個特別好吃,用這個當船費吧。」
白偃覺得一個桃子換兩張船票,是在內涵什麼呢,船娘又不傻,怎麼可能同意呢?
但是他猜錯了,船娘面露驚喜,「你們倆個人,得兩個。」
白偃:……船票這麼便宜的嗎?他猛然想起來了,知知能看到未來,或許是看到什麼,才會用桃子當船票。
姜知討價還價,「不行,只有一個,你不干我們就等下一班船。」
船娘生怕到手的桃子飛了,叫他們倆上船,「一個就一個吧,趕快上來,白天是不能開船的,天亮前必須趕到下一個渡口投宿。」
姜知和小白跳上船,把桃子交給船娘,船娘也有一個小號的乾坤袋,小心收好,眉開眼笑,「我家孩子病了,想吃點稀罕水果,這個桃子很新鮮,一定很美味吧?」
「那當然了。」姜知說:「這是九天進口過來的蟠桃,我也只有這一個,可珍貴了。」
白偃看了看姜知,沒說話,知知愛吃九天的桃子,她的乾坤袋裡,裝了一保鮮盒的蟠桃,他買的,這次帶了十個,給了一個,還有九個。
白偃的衣服不會被湖水融化,但是他用紙紮修補后的身體皺巴巴的,使不上力氣,必須更換。
姜知拿出凌霄紙給他,船娘一看小白是紙紮匠,態度又好很多,主動開口,「船上就別費力氣補了,補好還是會被湖水融化,上岸再補吧。「
船娘對他們有了好感,姜知趁機問道:「迷津渡只有您一位船娘嗎?」
「一個人還不得累死。」船娘說:「我們八小時工作制,三個船娘輪班,天黑開工、天亮歇息。」
三個船娘,會有白煙阿姨嗎?
姜知試探性問道:「我叫姜知,旁邊這個是我男朋友白偃,您尊姓大名?」
船娘搖頭說:「時間太久了,記不得人間的名字,我現在的工號叫船娘思思。」
姜知笑道:「思思……叫起來好好聽,我有個朋友的小名叫煙煙,也好聽吧?」
「煙煙?」船娘想了想,說道:「好巧,十幾年前,我有個同事也叫船娘煙煙,不過她升職了,不在渡口工作,太久了,我都記不得她長什麼樣子了。」
姜知和小白對視,白煙阿姨果然在迷津,可惜不在渡口。
快到天亮的時候,船娘把船靠到下一個碼頭,叫他們倆上岸,帶他們去岸邊的房子,六層舊式筒子樓,一層七八戶,爬到三樓遞給他們一把鑰匙,而她自己則開了另外一套。
「這是我們單位租的房子,臨時落腳歇息用的。」
船娘說道:「白天的迷津湖不安全,喜怒無常,只能等它晚上睡覺了再出發,你們兩個睡一覺,天黑了我叫你們,天沒黑之前,無論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奇怪的事情和人,都不要出門查看,如果誤了出發的時辰,我是不會等你們的。」
開了大門,房間是兩室一廳的,屋裡裝修的像賓館,兩間房,一張標間雙床位,一張大床房,都能住兩個人,白偃問怎麼住,「知知,你住哪間?」
姜知指指那個標間,說道:「我們兩個都住這個房間吧,免得夜裡出現奇奇怪怪的事,把我們分開就不好了。」
白偃心裡也是這樣想的,便在房間里用新的凌霄紙修補被泡皺的身體,幾分鐘就補好了。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船娘囑咐過白天睡覺,晚上休息,兩人抓緊時間睡一會養養精神。
不知睡了多久,兩人被吵鬧聲驚醒,白偃比姜知醒的早一點,跟她說道:「你醒來之前,有男人追著老婆打,要她把家裡的錢交出來,不知哪家打孩子,把孩子丟了出來,還有一對夫妻,給年邁的母親吃餿掉的食物,鄰居看不過去說了一聲,被那對夫妻打破了頭,還有做好事扶老人的,被人全家訛詐上,把老人送到家門口,這棟樓就好像集齊了全天下最惡毒可憎的噁心事。」
姜知:……這地方確實很奇怪,她問小白,「我們看到的,和月無眠說的正好相反,要不出去看看?」
白偃點點頭,「晴天白日的,就算出了岔子,我們等下一班好了,可要是錯過什麼留下遺憾,就沒法彌補了。」
姜知也是這個意思,不搞清楚,心裡不放心。
……
小白聽到的那些人間惡事,在大白天更顯觸目驚心,隔壁的小孩拍著門大哭,「爸爸媽媽我錯了,別把我趕走。」
小孩哭的太可憐了,鄰居們圍觀說:「天殺的,親生孩子都捨得叫他出去要飯,要不來錢就不給進去,可現在都用手機,誰帶零錢上街啊,這沿街乞討的生財法子,他們是行不通了哦,就是可憐了孩子。」
小白看著那孩子骨瘦嶙峋,心裡不忍,貼著姜知耳邊說:「知知,我們給他一點吃的好不好?」
姜知心裡也難受,她說:「小白,你沒發現嗎,這裡是渡口,是苦主過迷津湖之前,留下來的回憶,不是真的,就算你給了他吃的,這點善意加不進去他們的回憶了。」
白偃觀察了一下,果然如姜知所說,圍觀的人群、哭鬧的孩子、吵架的碰瓷著,他們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視而不見。
兩人往外走,看到廣場上聚集了一大群人,領頭的四個壯漢抬著一個孩子,帶領大家去山頂,一群人舉著火把跟隨著。
姜知拉住一個人問:「大白天的,你們舉火把幹嘛呀,是儀式嗎?」
那人奇怪的看著姜知,「你是神經病嗎?現在是晚上啊。」
小白想上前維護姜知質問他們是不是瞎,姜知搖搖頭,拉著他跟上去說:「房子外面的不是回憶,是前頭那個孩子某段經歷的循環,村民們對白天黑夜認知的錯亂,估計跟迷津這地方有關,我們跟上去,看看能不能打破那孩子的噩夢循環。」
白偃做過好幾個特別可怕的噩夢,知知幫他覆蓋過三次未來,如果沒有知知,那些噩夢太可怕了。
他很樂意幫那個小孩打破噩夢循環,兩人跟著那些村民們登上了山頂。
山頂上有一塊浸著陳年血污的青石板,他們把那孩子捆在石板上,村長上前,拿出鐮刀劃破小孩的四肢,頭頂盤旋的禿鷲,也不怕下面的人群,循著血腥味俯衝。
姜知祭出天雷咒,一下子劈死了好幾隻俯衝的禿鷲,餘下的只敢繼續在空中盤旋。
白偃想到自己被族人獻祭給烏蛟,此情此景感同身受,憤怒道:「你們這是想拿孩子祭祀喂禿鷹,是吧?」
村民們支支吾吾,「沒有祭祀,山神會發怒的,這孩子是個野種、不詳之人,他被啄成白骨都不會死,一晚上、不對,一個白天就長好了,所以用他祭祀最合適。」
姜知道:「山神是庇護整座大山生靈的善良靈物,絕對不要這般血腥的祭祀,你們祭祀的是惡靈。」
「不許污衊山神!」
「不能讓他們破壞我們的祭祀,把他們推下山去!」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幾百個村民群起攻之,要靠人海戰術把姜知和白偃推到懸崖下。
白偃忍無可忍,化成龍身仰天長嘯,飛上空中噴出龍焰,燒掉了那一大群禿鷲。
白色巨龍嚇退了村民,他們不甘心祭祀被破壞,惡毒的詛咒:「你們褻瀆了山神,不會有好下場的。」
「別理他們,山神馬上要發怒了,趕快下山吧。」
明明是大白天,遠處的天際突然出現一道黑線,那些村民們看到黑線逐步變寬,遮天蔽日的飛過來,嚇得慌不擇路,人推人、人踩人,下山的道路慘叫不斷。
姜知跟白偃看清楚了,那些連成片的黑幕,全是禿鷲!
……
這也太多了,姜知快速解開小孩身上的繩索,用止血符給他止了血,跟白龍商量,「小白,你帶著孩子飛回房間躲一躲,我斷後!」
白偃立刻拒絕,「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知知你知道的,我絕不會再跟你分開。」
看著那些黑幕延伸的速度,無人斷後是逃不走的,姜知咬咬牙,打出個天羅地網,給小孩罩住,跟小白說:「那就一起留吧。」
白龍點點頭,飛上空中應戰,當最前排的禿鷲準備俯衝的時候,白龍噴出了龍焰,燒光了一大片,但很快,更多的禿鷲填補上,源源不斷,不知過了多久,白龍逐漸疲憊,天羅地網的符咒早已失效。
姜知在地面防守,用天雷咒轟掉突破白龍防線的那些禿鷲,雙手都被自己打出的天雷咒灼燒起水泡了,他們倆都撐不了多久,可禿鷲還在源源不斷填補上來。
「姐姐,你們放棄吧。」身後的小孩突然開口說話,「反正我也不會死,被吃成白骨后,還會長出肉的。」
「可是你會疼呀。」姜知回頭,給他一個精疲力盡的笑,「我們還能堅持,你也不要放棄!」
百雷大陣她早已用過了,但是這些禿鷲不知道怎麼回事,源源不斷、無休無止,怎麼會多到消滅不幹凈的地步?
小白終於堅持不住,從空中掉落下來,那些可惡的禿鷲啄食他的身軀,鋪天蓋地一個接一個的俯衝,白龍落地的瞬間,用龍身把姜知和那孩子圈得嚴嚴實實,用龍軀當壁壘,保護他們倆不受禿鷲的啃食。
白龍說:「知知,如果我的軀體也護不住你們,你后不後悔來陪我找媽媽?」
姜知搖搖頭,「迷津不是活人該來的地方,或許死後,我們便能去見白煙阿姨了,只要跟你在一起,是什麼狀態我無所謂。」
她抱住了白龍的腦袋,她跟小白都沒有力氣了,平靜的等待即將到來的啃食,自己做的決定,儘力過了,便不會後悔。
就在這時候,那些快接近地面的禿鷲,突然「呱呱」慘叫,成片的掉落,在掉落過程中,便化成了灰燼。
從天際開始,連綿不絕的炎雷咒,響徹了整個天空,足足劈了一個多小時,劈到再沒有任何一隻禿鷲飛起來。
姜知看著遠處那個小點,心裡鬆了口氣,跟她看到的未來一點不錯,有人來了,她跟小白說:「救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