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昔日軒轅黃帝問白澤天下鬼神之事，白澤言說，自古精氣為物，遊魂為變者，有一萬一千五百二十種。而這一萬多種鬼神，除了少數運氣好的，在三界分離前去了仙界，其餘的大半都在山海境中。

如果說，凡間哪裡還能見龍，那隻能是山海境了。

於是，祝青士毫不猶豫地說道：「應該是有的。」

連川點點頭，「我也這麼覺得。問題是，怎麼找到它？」

他有12萬魂火，要怎樣才能從中精準地找到正確的那朵？靠運氣嗎？那等他找到的時候，只能去平西公墓找劉姐了。

這個時候，他就又想罵明樓了。那傢伙一邊自稱什麼引路人，結果白吃他兩頓飯，關鍵時候卻不見人影。

「啊？」祝青士只是個連山海境都沒去過的小妖怪，能知道什麼。他試探著建議，「想一想？」

連川：「……」

有點道理，那他就姑且想一想。

下一秒，一種玄妙的感覺油然而生，彷彿心有所感一般，他伸手往虛空一握，一桿一米多長的燈籠桿便被他握在手中。他向前一步踏出，抽出魂燈的同時，身上的裝束也換了一副樣子。

看到他這一幕，祝青士原本茫然的眼神一凜，激動地對連川行一禮，「大人。」

連川被他這麼突如其來的一下嚇了一跳，「我靠，你幹什麼！」

祝青士興奮地說道，「大人不愧是山海境主，本體好帥氣，好威風啊！」

之前連川一直沒有顯現任何特殊之處，祝青士心中忐忑，擔心自己找錯了人。現在真切地見到魂燈，他心下大定，自然歡喜。

「本體？」連川不解，難不成他拿個魂燈，還整容了？

聞言，祝青士貼心地變出一塊水鏡，放到他面前。

「謝謝。」連川客氣道謝，然後看向水鏡，不敢置信地叫道，「這是……我？！」

臉還是那張臉，氣質卻完全不同了。金綠色的眼眸如同陽光下的嫩葉，灼然耀眼。身上的衣服也變成了一件白底綠紋的樸素長袍。這一身乍看平常，仔細看去才發現，那綠紋其實是一幅不斷變幻的山河圖景，靈氣在其上氤氳成霧，隱隱瀰漫到長袍之外。

祝青士小心翼翼地湊近連川，深吸一口靈氣，臉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啊~」他妖嬈地呻|吟一聲。

連川：「……」

心中的那些感慨，都被這麼一聲給叫沒了。他嫌棄地往旁邊挪了兩步。

沒想到，他一動，祝青士就跟聞到肉味的小狗一樣，眯著眼睛，吸著鼻子，熏熏然也跟著動了。看那樣子，要是可以，是恨不能長到他身上。

連川深吸一口氣，揮燈籠敲他腦袋，嫌棄：「我靠，不要這麼噁心，給我閃遠點！」

祝青士被敲得一愣，醒過來后卻是一臉驚喜。他舔著臉期盼問：「能再來一下嗎？」

連川：「……想得美！」

……

就如同動畫片里的魔法少女，變身後就自動學會魔法。連川現在這個狀態，再看魂燈的時候，已然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在心中存想片刻，一朵綠色的魂火便從燈籠里非常，沒入了他的胸口。

剎那間，一股奇妙的氣從心口流出，沿著經脈飛快地游遍他的全身。連川眼前出現了幻想，雲海之中，一條青色的巨龍舒展雙翼，朝他飛來——

下一秒，連川睜開眼，舉起右手，那裡已經變成了五爪尖利的龍爪。

看著在夜燈下閃著寒光的爪子，連川默了默，扭頭問祝青士，「你覺得指甲剪剪得開這個爪子嗎？」

祝青士早就被龍息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會兒他一邊打著哆嗦，一邊堅強地回應，「能，能的。這現在是您的爪子，能隨您心意改變硬度。「

連川點點頭，從隨身的包里找到一個指甲剪，小心翼翼的剪下一個爪子尖。

做完這一切后，連川收起魂燈，變回他原本的樣子。

他看著龍指甲，思索了片刻后，把東西扔給了祝青士。

祝青士手忙腳亂地接住，強忍著激動，表明心意：「大人我願意追隨您，供您差遣，為您分憂。」

見識了連川的施法后，他的願望已經從定居山海變成給連川當跟班了。

連川一驚，連忙拒絕：「我不要跟班，不需要的，沒必要的，我謝謝你啊！」

「哦。」祝青士失望地垂下頭，「那您這是……」

連川：「你拿著它去救人。」

他無意在羅祟面前暴露太多。陰陽眼也就罷了，每隔幾十年總會出現一兩個。但要是拿出神龍的指甲，那就有些不好解釋了。

……

兩人回到房間，發現羅祟不在裡面，劉芬也還暈著沒有醒。

連川注意到，劉芬身上的情況又發生了變化。

不知什麼時候，劉芬身邊出現了兩隻小黑人，正一人拿著一根繩索往劉芬的魂魄上套。看樣子，似乎是想把魂魄從身體里拉出來。

連川仔細一看，那小黑人通體短毛，身高不過30公分，腦袋卻又大又圓足足佔據了身體的一半。

雖然不知道這黑人是什麼妖怪，但想來也不是好東西。

連川連忙推了把祝青士，「趁著沒人，趕緊動手。」

祝青士想說既然沒人，您親自來不也一樣。

但是他還想給連川當跟班，因此也不敢廢話，拿出那片龍指甲往劉芬身上一扔。

下一秒，龍指甲變成龍爪飛出，虛空之中，龍吟響起，一條青龍的虛影一閃而逝。

就在這時，一聲慘叫響起，兩個小黑人化成兩縷黑煙消失了。而劉芬身上喬茹的魂魄，突然露出惶恐之色，掙扎了兩下，也跟著消散了。

「行了。」連川鬆了口氣，沒想到居然這麼簡單。

就在這時，羅祟也拿著電話，一臉凝重的走了進來。

見到連川，他連忙說道：」換魂之術再現不是小事，方才我聯繫了師傅，他老人家已經啟程，前往鄰市，追尋施術者了。「只是，我師傅也不懂破解之法，現在只能指望找到施術者后，從源頭上解決這事。」

聞言，連川裝作一派風輕雲淡的樣子，說道：「哦，那你們專心找兇手吧，換魂術已經破解了。」

「啊？」羅祟一時沒反應過來。

連川不著痕迹地踢了祝青士一腳，示意他解釋。

祝青士對羅祟的態度可不像對連川那麼諂媚，直接瞪著眼睛，「啊什麼啊，我幫著主家渡劫，有問題嗎？」

羅祟：「……」

羅祟眨眨眼，下意識的搖搖頭。心裡瘋狂的回憶從前看過的典籍，竹方相是這麼熱心的妖怪嗎？還會幫主家擋災。

「既然此間事了，那我也該走了。」祝青士說著，把手往羅祟面前一攤。

羅祟猶豫了下，抱著人妖和諧，共創未來的想法，也伸出了右手。

啪！

祝青士嫌棄地拍開那隻手，沒好氣道，「給錢！」見小道士一臉傻樣，又解釋了一句，「我破了此法，施術者肯定受到反噬，你們這時候再去追查，不是更容易了么。這麼大的忙，你們還想白占？！」

連川：「……」

羅祟：「……」

羅祟細想，覺得有點道理，於是從口袋裡摸出錢包，把裡面的現金都給了祝青士，還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夠嗎？」

祝青士哪知道人類幣的購買情況，只是見他上道的給了全部身家，就裝作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行吧！以後再補。」

術法破解，劉芬沒多久就醒了過來。

羅祟給她簡單解釋兩句，給了她一張安魂的符，讓她帶著不要離身。順便言明他明日還會再來，因為要詢問一些喬茹和施術者的事情，好方便師門追兇。

連川見事情差不多了，也準備告辭。

劉芬見狀，掙扎著起身，拿過手機，給連川發了一個大大的紅包。

雖然她不知道今天是連川出手她才能得救，但若是沒有連川提醒，光靠羅祟這個不靠譜的道士，她現在還有沒有命就不好說了。

連川也沒客氣，乾脆地收下了。

羅祟還要在房子裡布置一番，見狀連忙和連川交換了微信，約定以後常聯繫。

連川有些猶豫，他本心還是不想和這些事情牽扯太多。

羅祟：「我剛來平陽，對這裡不熟悉，正想找個搭檔一起接單。你雖然修為不怎麼樣，不過人倒是不錯。怎麼樣，要不要和我一起組隊？「

修為不怎麼樣的連川：「……」

他正要拒絕，沒想到羅祟下一句話就是：「我也不佔你便宜，到時候我們四六分，你四我六，不是我占你便宜啊，畢竟到時候出力……」

所謂清靜誠可貴，若有鈔票賺，一切都好說。

「沒問題！」連川鏗鏘有力一點頭，「除妖佛魔，義不容辭。」

……

出了度平弄，時間已經接近11點，連川查了附近地鐵的時刻表，好在末班車還沒走。

他正要和祝青士告別，沒想到對方直接捧出一堆鈔票，「大人，這些是小的進貢給您的。」

連川：「……」

感情這傢伙剛才要錢是為了討好他。

祝青士期期艾艾地看著連川，「大人，我能把那個花盆放到你家窗口嗎？」

連川：「……」

昨天還說，住在樓下就好，今天就要登堂入室了。

「我……」

「什麼窗口？」

就在這時，讓連川咬牙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他木著臉回頭，果然在三步之外看到了明樓。

明樓上下打量連川，篤定道，「你用魂燈了？」他的目光在連川的右手上頓了頓，「我感應到你的氣息不對，過來看看。」

聞言，連川的臉色稍微緩和了點，把剛才的事情簡單說了下。

明樓無所謂地道，「不過是小事，解決了便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找你。」

連川心中一緊，「什麼事？」

難道是因為他貿然使用魂燈，有什麼後遺症？

誰料，下一秒就聽明樓說道，「你說要請我吃三蝦面的，什麼時候去？」

連川：「……」

你滾！

連川懶得理他，轉頭看向祝青士。

自從明樓出現后，祝青士就一副屏息凝神，不敢冒頭的樣子。

有了明樓做對比，連川看他更順眼了。「你不是要進山海嗎？等會兒去我家吧，我看看怎麼操作。」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祝青士高興地連連作揖，還想試試跟班的可能，於是覷了明樓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那窗檯……」

話才出口，就被明樓冷淡的一瞥給嚇了回去。

不同於對著連川時候的憊懶，看著祝青士的時候，那雙狹長的眼睛無波無瀾，輕輕一瞥，如羽毛般輕，又彷彿山嶽一般重，讓他差點破了道行，現了原型。

「還待著做什麼，你也想吃面？「見小竹妖被他一眼嚇懵，明樓沒好氣地又提醒了一句。

「不敢，不敢。小的這就走！」祝青士這才回過神，顧不上和連川道別，連忙遁走。

連川：「……」

事情發展得太快，他都沒反應過來，一眨眼功夫，好大一隻竹妖就不見了。

趕走了電燈泡，明樓又變回了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好了，現在可以去了吧！」

連川被他這幅不要臉的樣子氣到了，冷笑道：「我記得和你約的是六點半，過時不候。」

明樓：「……我和你有時差，我以為是明天六點半。」

連川：「……」

明樓：「那約好了，明天下午六點半，吃三蝦面。」

連川：「……」

你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