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十九章
今天差不多一到點,岑修楚就看著時間收拾好了東西下班。
工作室里和他還算熟的畫師都驚訝道:「怎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岑老師竟然這麼早就走——還是踩點下班?」
有人調笑道:「看來有情況啊……岑老師。」
那人一邊說著一邊在岑修楚和林夏之間來回看,還衝岑修楚擠眉弄眼。
岑修楚反應過來,忙說:「不是,我是因為……」
一旁的畫師打斷道:「岑老師別說了,我們都懂。」
岑修楚剛要解釋,就聽見林夏說:「別亂說。修楚哥沒要和我一起走。」
「哦——是這樣啊。」
「那肯定那肯定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沒別亂說,人家沒一起走。」
「……」
怎麼感覺林夏越解釋越奇怪。
岑修楚是個較真的性格,況且與個人感情有關的,更是不喜歡叫別人誤會,當即就皺起眉頭,一臉嚴肅。
「我是說,我和林夏只是普通同事,我是直男,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
他平時很好說話,很少這樣,其他人察覺到他態度,一時間都收了聲。
「只是鬧著玩,岑老師介意我們就不說了。」李話打水回來,見狀趕緊出來打圓場,「你們都真的,別瞎說啊,岑老師有個好兄弟經常找他吃飯,本人親眼所見。」
那倒確實,工作室很多畫師也見過溫居,自然知道岑修楚對這個朋友很上心。
岑修楚對李話笑了一下,算是謝謝他。
林夏在他身後笑容淡去。
岑修楚拿好東西,跟他們說了聲拜拜,就下樓準備走。
門口路邊卻停了輛眼熟的車。
岑修楚不自覺地揚起笑,快步走過去。
車窗降下來,露出溫居帶著淡笑的面容。
岑修楚:「你怎麼來了?不是說等我回家嗎?」
溫居:「恰好走這邊,來接你。」
岑修楚也沒多問,走到副駕駛開門上車。
剛關上車門準備系安全帶,想起來什麼似的。
「等我一下。」
岑修楚又下了車,快步跑到前面小几十米遠的地方,進了一家老式飲品店。
過了一會兒就提著兩杯東西回來了。
車門被打開,車外冰涼的空氣忙不迭跟著擠進來,岑修楚呼出一口白霧氣息,把熱騰騰的飲料拎起來給溫居看。
他把吸管紙包裝撕開,把吸管插進去,遞給他,「跟你說的山楂梨水。不過我不知道熱的好不好喝。」
溫居揚了下眉,接過來,在岑修楚的注視下喝了一口。
「好喝。」他停了一下,「沒有很甜。」
溫居對甜的不大感冒,「不甜」就算是他對食物很高的評價了。
岑修楚一下笑容舒展開,轉過臉拉好安全帶,戳開自己那一杯。
溫居卻按住他手,拿過來,把自己那杯熱的塞給他。
這個點他一定早餓了,加上今天依然很冷,連呼吸恐怕都是冷的,卻還堅持喝加冰的飲料。
明明已經叮囑過很多次胃不好不能這樣折騰。
很不聽話。
「喝我的。」
岑修楚皺鼻子,一臉抗拒,推開道:「我不喝,喝不習慣。」
山楂梨水酸酸甜甜的,雖然別人都不覺得,但岑修楚總覺得帶酸味的飲料一旦加熱酸味就會更重,甜味也會變得古怪。
加上他自己本來就不愛喝熱的,所以異常抗拒。
他伸手就要把自己那杯拿回來,溫居卻抬手握住他手腕,阻止了他的動作。
岑修楚愣了愣,眨眨眼:「幹嘛?這麼霸道啊,搶走了就是你的了是吧。」
說著就要把手從他手裡抽出來。
他平常不喜歡被人觸碰,但對溫居卻很少迴避肢體接觸。
今天卻意外地似乎很介意。
溫居怔了怔,五指鬆了力,任由他抽回手。
目光有些冥濛。
岑修楚看了眼他手裡杯身凝著冰涼水珠的飲料,老大不情願地喝了一口直接就手裡熱的這杯。
果然比加冰的要酸。
他嘴裡念叨:「果然當了總裁就變霸道了,男人啊,有錢就變壞。」
以前阿居雖然會阻止他不規矩的飲食,但是很少行為這麼……獨斷專行?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莫名的,岑修楚想起以前在工作室聽已婚女同事們的茶水間吐槽會。
什麼結婚後老公管她們就理直氣壯起來之類的。
……難道阿居也是因為結了婚,成了他「老公」,自動就變成這樣了嗎。
岑修楚想到這,忽然覺得耳朵有點熱。
「……」
溫居嘆了口氣,眼底那點幽暗又隱去了。
車子啟動,岑修楚想起來什麼:「先別回家。」
溫居:「嗯?你要去哪。」
岑修楚轉過臉來看他一眼,滿臉寫著「你是不是傻」,說:「去醫院啊。你昨天也沒說是被什麼東西划傷的,萬一消毒不到位怎麼辦。而且昨天我說要再給你上次葯你又不肯,也不知道你自不自覺。」
溫居:「我自己擦了,不用去醫院。只是小傷。」
岑修楚:「那不行,認識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你。你要不肯去就換我開車,不然我現在就下車。」
阿居總是對自己的事不怎麼上心,說擦了葯,肯定也是很敷衍地隨便擦兩下。
更何況這傷口到底算是在臉上。
溫居拗不過他,改了道,往醫院方向開。
因為是小區附近不遠的社區醫院,規模不大,這會兒也只有兒科人多,掛了號沒多久就叫到了他們號。
岑修楚在旁邊問:「醫生,沒什麼問題吧,應該也不會留疤吧?我朋友這麼帥,不能破相啊。」
「……」
醫生大概五十來歲,白鬍子白頭髮,戴著眼鏡,滿臉和藹,一看就讓人放心。
醫生:「還好你帶他來得及時。」
岑修楚心裡一咯噔,一時間腦子裡百轉千回。
——溫闞華那個天殺的果然是甩的刀吧,不會破傷風了吧……不過阿居看著也沒什麼事啊……
醫生:「再來晚一點,我就要去吃飯了。」
岑修楚:「……」
醫生:「沒什麼大礙,當時立即消過毒就行了,再擦擦普通外傷藥膏。你朋友不是留疤體質的話就不會破相。」
說完疑惑地看向岑修楚:「你們是一對兒?受這麼點芝麻傷這麼緊張。」
岑修楚下意識移了下視線,看向溫居,後者也正看著他。
眼裡隱約有點笑意和……期待?
算一對嗎,的確領了結婚證,但是是假結婚,這既是一對又不是……不對,什麼啊。
他倆結了婚他也是鐵直男!他倆只是朋友,什麼一對不一對的。
……他看起來很緊張嗎?
亂說吧,哪緊張了。
不對,誰說不能因為朋友緊張了。這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緊張理所應當。
岑修楚咳了一聲:「不是,主要是……謝謝您,您快吃飯去吧。」
說完就拉著溫居走了。
溫居無奈地道:「跟你說了不要緊。……怎麼走那麼快。」
岑修楚兩手插兜,在前面走得飛快。
他惜字如金且謹慎地說:「餓了,著急回家吃飯。」
這下不緊張了吧。
溫居莞爾,腳步輕快跟上去。
*
上了車,岑修楚關上車門坐好,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神秘兮兮地拍拍溫居。
「阿居,我有個東西送你。」
溫居「?」地看著他,隨即見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什麼東西。
岑修楚張開手指,露出握在手心裡的東西。
是一朵淡粉色山茶花。
溫居愣了下。
岑修楚把花捧到他面前,說:「我下來的時候,這一朵不知道怎麼正好掉下來,掉到我前面的自行車車籃上。我想著你前幾天說去工作室看花,就帶回來給你。」
花掉在眼前時,岑修楚就想起那天溫居說來工作室看花。
如果不能為他做什麼,那就送他想看見的東西好了。
靜靜卧在掌心的山茶花花瓣卷而密,草葉花香撲鼻。顏色嬌嫩而不俗氣,反倒顯得活潑又俏麗。
他看著溫居,眼睛亮亮的。
溫居彎唇笑了下,接過來:「謝謝阿修,我很喜歡。」
心底像有什麼被輕輕劃破了,熱液慢慢流淌出來。
岑修楚有點得意地揚起臉,轉過去坐好:「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小鄧她們還說我這種死直男只會畫畫不懂浪漫,我可太懂了。」
溫居莞爾,說:「我也有東西要給你。」
岑修楚一下子來了興趣,又轉過臉好奇地看著他。
「什麼東西?說好的中式炸雞不算啊。」
溫居笑了一聲,「當然。你來猜。」
岑修楚皺起鼻子開始思考:「我最近沒說想要什麼東西吧?那你會送……」
他想了一會,猜測道:「吃的?還是我等打折的遊戲?」
見溫居還只是笑著看著他,就知道猜得不對。
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岑修楚還是決定放棄。
「你直接說好了,是什麼啊,我猜不到。」
溫居從座位旁邊拿過來一張小沓紙遞給岑修楚,岑修楚一看。
——c島度假村方案。
「?」
岑修楚看了兩行,疑惑道:「幹嘛?」
溫居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回答他:「是想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江城那兒有一個度假村項目,是在新開發的島上,這段時間已經在準備營業了。」
岑修楚仔細看了看。
全都是大別野,該有的全都有,還挨著沙灘。旁邊就是飯店美食街,各種各樣的用具和載具。
「這兩周不會有人,但基本工作人員都會到位。還有潛水教練,可以帶你潛下去。」
岑修楚狠狠心動了。
要知道搬到觀城之後他就幾乎沒去過海邊,別說潛水了,海星都只能摸被做成標本的派大星。
而且最關鍵的是還沒人,完全可以為所欲為。
不過。
岑修楚摸摸發頂,問:「好是好,但為什麼忽然要帶我去?」
就算是項目完工了,也沒必要帶他這個非員工的人吧。
溫居側眼,眼底有淺淡笑意和一點冥濛:「遲到的新婚禮物。」
那天沒能問出口的新婚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