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分身/坦白

『本體，我這裡可能有點事必須要聯繫你了。』

突然，參加同學聚餐的分身嚴肅地跟齊木楠雄進行了溝通。

齊木楠雄有了些不好的預感，立刻瞪出了鬥雞眼。

因為爸爸還在旁邊絮絮叨叨，他簡單地對地上破掉的一坨東西用了時間回溯。

分身那裡的情況好像比較嚴峻，烤肉店裡的大部分人湊到了門口櫃檯前面。

同時還有些人一臉恐懼地跑出店。

分身身邊的同學們，更是不見了蹤影。

剩下圍攏的人群中，時不時爆出一聲興奮到破音的——「真的碰不到他！他真的是幽靈！」

「啊——」

其他的人圍著不敢靠近，發出恐懼又興奮的尖叫聲，卻又抱著新奇的心理，不肯離開。

『糟糕。』

『啊，我試過用一些能力消滅他了，但是不行，都不起作用，他真的是幽靈。』

雖然看不起沒有超能力的人類，但是意外地有點靠譜的分身冷著臉通知本體。

齊木楠雄想起了他上次看到的，鳥束的寺廟裡出現過的、相似的情景。

他連忙出來，奔上樓，敲開毛白白的門。

「怎麼了？楠雄。」

剛剛在吃蛋糕的毛白白放下叉子，起來開門。

齊木楠雄握住她的手腕，『白，跟我來。』

「？」

雖然不明所以，但毛白白當然沒有反抗。

兩人瞬移來到了……廁所。

毛白白兩眼一懵。

看了眼一邊的小便斗，『男、男廁所？』

『啊，抱歉。』

齊木楠雄隨口道歉，他沒有去過女廁所，做不到把毛白白傳送到裡面。

「沒有人，倒是也沒關係……」

毛白白安慰自己，也安慰楠雄。

『啊……』

齊木楠雄欲言又止。

『剛剛是女孩子的聲音嗎？！有女孩子進了男廁所？！』

毛白白的話音剛落，廁所最裡間突然傳來了沖水的聲音，好像在提醒外面，裡頭有人在。

她的眼神莫名空白了，下意識地提起腿往外跑。

站在廁所門口，看著腳下的家居鞋，她再次宕機。

『齊木阿姨說，在商場里走過的拖鞋不能踏進房間，那在外面的男廁所踩過的呢……』

『……』

楠雄心虛地沉默。

正好，這個時候前頭又傳來一陣尖叫。

毛白白愣愣地順聲看過去，看見了那邊衝天的黑氣。

她立刻拋開日常的話題，嚴肅起來，微微皺眉。

齊木楠雄碰了碰她的肩膀，看到了她視野里才有的東西。

「這次的，比上次那個還嚴重。」

她平鋪直述，但對於事情的起因和影響，還是有點擔心。

看到她視野里的黑氣，從中間那個幽靈身上散發出來，逐漸感染到周圍的人身上。

又聽到那些被感染的人逐漸黑暗的心聲，齊木楠雄也沉下臉。

『我之後會想辦法檢查一下，先把這次的事情解決掉吧。』

毛白白點頭，抬起手指向幽靈方向。

綠色半透明的濃烈靈力從指尖湧出，在幽靈的附近劃出特定的軌道，軌道之間互相連接。

星星點點的靈力顆粒從中溢出，像滾燙的金屬因為互相敲擊而迸出的火花。

隨著軌道逐漸增加，靈力濃度也跟著增厚，然後整個陣型猛地往裡一壓……

「誒？」

相似的劇情發生了。

包括本該善良的幽靈在內，所有人身上的黑氣都被凈化了。

幽靈升天成佛。

一切痕迹不再存在，人群如夢初醒，逐漸開始交談。

收回靈力，毛白白放下了手。

齊木楠雄也把手從她的肩膀上拿了下來。

『解決起來倒是挺簡單的，但隱瞞的時候總是靠人的自覺與人性，總有靠不住的時候。』

毛白白想著。

『嗯。』

在那堆人里，就有幾個，打算出門之後去跟人大肆炫耀這份經歷的。

一個兩個起不了水花。

但如果哪天，不同地方不同時間的人，發現他們都有過相似的經歷，傳播開來就壞了。

所以……

『等我一下，我去解決一下。』

於是，在圍觀的人陸續離開之後，楠雄也消失了一會兒。

雖然毛白白還是能看見，隱身的他是怎麼跟人出去的。

但在他離開后沒一會兒，卻有個人過來說：「他去忙了，我帶你回去吧？」

毛白白微蹙著眉轉過頭去，卻一時迷惑了。

『還挺像的，跟楠雄。』

對面的人大大的咧開嘴，「我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啊。」

「……不，怎麼看都不對勁吧？」

外表不太一樣，卻大概還有七成相似。

但是性格是完全不一樣啊。

看在他也有心靈感應的份上，應該跟楠雄有一定的關係，毛白白沒有動手。

只是轉頭繼續研究地磚上有幾個圈了。

「不用，我等他回來。」

但，這個人卻越發靠近了她。

「你幹什麼？別再靠近了。」

毛白白微微眯起眼，手在背後開始蓄力。

「我們都是超能力者吧？不同於那些平民，明明我們才是一國的，你為什麼對我這麼排斥？」

他根本沒有在聽，一邊自說自話，一邊更加靠近了，還伸出了手。

在面部稍微感受到他的呼吸的下一秒，毛白白悍然出手。

靈力配合著身體一拳揮出，在發現他瞬移到她背後之後，又是一個快速的側踢！

『店裡都沒人了，還猶豫做什麼。』

「你再攻擊我，即使是女朋友，我也忍不了了啊。」

在空中緊接著進行了第三擊，落空之後，毛白白越過他，落在了店裡一張桌子上。

看了看拖鞋邊的油漬，毛白白稍稍皺了皺眉，同樣漂浮起來。

聽著他不明所以的發言，毛白白平靜地挑釁。

「誰是你的女朋友啊。」

於是——

齊木楠雄回來的時候，就正好撞見，這兩個人打得正厲害。

『……糟糕了。』

他連忙出手解除了分身。

「楠雄？」

毛白白猶豫著收回了輔助攻擊用的靈力，落到地上。

『是我，你們怎麼會打起來的？』

沉默了下，她誠實地回答，「他讓我不爽了。」

『……什麼方面？』

「性格？」

不著痕迹地鬆了口氣，齊木楠雄開始解釋他的其中一項超能力——「分身術」的存在。

在聽到能力產生的分身，都會擁有不同於本體的思想和性格之後，毛白白終於收起了緊繃的表情，恢復了處變不驚的樣子。

「楠雄。」

她認真看著交往中的男朋友。

「你千萬不要變成奇怪的性格啊。」

她對這個意外地很挑啊。

『……不會的。』

通過透視，看到了毛白白衣服下面碎裂的小臂，和出現裂痕的一部分軀幹，齊木楠雄多少有點不知該如何抒發的心情。

「這個？不痛哦。」

雖然她無所謂地用靈力，以並不太慢的速度一條一條修復著裂紋……

『抱歉。』

他還是認真地道歉。

「……」

毛白白不太理解。

「楠雄，這不是你的過錯。即使你覺得分身是你的責任，但是先出手的，是我啊。」

即使是這樣。

齊木楠雄看著她的手臂。

他也不該讓你受這樣的傷。

因為用的是等同於他的能力，他看一眼就能清楚地知道——再多用上幾成的力，這條手臂就會整個碎裂，然後掉落下來。

……

他剋制地伸手，輕輕觸碰她的臉，用上了之前不曾在她身上用過的——「時間回溯」。

「誒？好了嗎？」

因為不痛，毛白白甚至沒怎麼感覺到自身的變化，挽起袖子才發現，裂痕已經消失了。

『好了，回到昨天了。』

順便他也更清楚地發現，她的頭髮比前一秒短了，虹膜顏色比一秒前深了……

離她的靈魂更遠了。

「真厲害啊，楠雄。」

『嗯。』

放下手臂，毛白白清楚地意識到，楠雄的狀態不對，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分身跟本體在她眼裡，當然算是不一樣的人。

她受不了分身的行為，主動挑釁獲得這樣的後果，不該讓楠雄來承擔心裡負罪感。

打算自我排解的齊木楠雄，當然也聽到了毛白白的心音。

只是略作沉默之後，他轉移話題地提議道，『回去吧？』

也是第一次，毛白白沒有第一時間作出回答。

她只是站到了他身前，伸出雙手。

『……』

踟躕了片刻，齊木楠雄終究還是丟開了愧疚帶來的猶豫，順從了內心的想法——

輕輕地擁抱了她。

安靜了一會兒之後，毛白白輕輕地應聲，「嗯。」

『？』

這一下突然得，連齊木楠雄也有點沒反應過來，一會兒才想到，她在回復他前頭的問話。

淺淺地笑了一下，他開啟了傳送。

毛白白睜開眼睛，就發現他們出現在了她房間里。

等等！

她第一時間看向了自己的鞋子。

『啊，已經是昨天的乾淨鞋子了。』

她悄悄地鬆了口氣。

『好了，吃飯去吧。媽媽他們都等急了。』

於是，兩個人往樓下走去。

「回來啦。」

齊木媽媽笑眯眯的，倒是完全沒見著急的樣子。

「……」

被正對著笑得燦爛的兩人，尤其是毛白白，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糟、糟糕，有種負罪感……』

一時，兩個人都沒有坐下，微微低著頭。

「嗯？」

本來正咬著炸豬排的齊木爸爸，猶猶豫豫地把它放回了碗里，『怎麼了怎麼了？怎麼這個氣氛？』

『這個時候您倒是感覺對了。』

主要是對齊木媽媽的情緒敏感吧。

「嗯？我沒有反對哦？坐吧，我去盛飯。」

齊木媽媽呢，其實面上跟心裡都相當愉快，『好有意思啊，年輕人們。』

『媽媽，您也偶爾會這樣啊。』

齊木楠雄也暗自鬆了口氣，拉著毛白白坐下了。

「嗯？嗯？嗯？！」

齊木爸爸看著兩個人自然相觸的手，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嚇得筷子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