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米婭浮在水面上,只露出上半身,下半身的魚尾依然在水下,她左右看了看,四周如今風平浪靜,碧波粼粼,海面一片廣闊,遠遠望去,根本沒有邊際。
雖然她是準備找一個落單的人類,取一點用作藥劑的材料,但是她也沒想過以現在人魚的樣子在他們面前現身。
因此,她可得好好想想,該怎麼才能悄無聲息地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
米婭順著風的氣息,往一個方向遊了過去,這股氣息讓她明白,那裡正好就有一些人類在那兒,她準備去那兒看看情況。
……
不遠處的海面上,正有一艘看上去有些老舊的大船,這船看上去似乎也有很久的歷史了,船頭也是比較古樸的造型,彷彿是一件老古董了。
船上還掛著一個隨風飄揚的黑色旗幟,上面畫著一隻大張著嘴,滿嘴尖牙利齒的鯊魚模樣,看起來兇惡得很。
海上的人們若是碰上了這艘看上去極為老舊的船,第一反應便是調轉航向馬上就跑,根本不會因為它的外表而忽視,它是一艘徹頭徹尾的海盜船。
海上的人甚至見到一些老式些的船,都不敢輕易靠近,生怕下一秒海盜就會揮舞著兵器,跳上他們的船來,把他們都屠戮殆盡,把船上所有的東西都搶走。
這艘海盜船現在似乎並不是工作時間,船上的人們剛剛進行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劫掠,如今正在船上為著這一場順利無比,大豐收的勝利而慶賀著,載歌載舞,熱鬧得很。
米婭並沒有靠近這艘船,只是遠遠地看著,極強的視力讓她在很遠的距離下,也能看清楚船上的情況。
她也很快猜到了,這艘船上的人看上去都不是好人,或許就是這一帶橫行的海盜。
米婭皺了皺眉,視線在這艘船上打量了幾圈,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船上,除了甲板上的普通海盜在慶賀以外,另一些海盜則在房間里,清點著這次劫掠所來的戰利品。
坐在上首的那個人,臉上有一圈絡腮鬍,聲音也非常洪亮,說出的話像是響雷在耳邊炸響一樣刺耳。
他拍了拍站在自己身邊的一個年輕人,這人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眉目冷峻,左眼眼角還有一道傷疤。
「哈哈哈哈哈克羅斯,你果然不愧是我看好的孩子,這次的行動,你做的不錯。」
海盜船的船長卡德,十分滿意地看著這個對自己十分恭敬的手下。
對方雖然是幾年前某次劫掠時被抓來的俘虜,但是由於他身手很不錯,據說還是船上特意請來的護衛,卡德當時也很欣賞他的能力,最終一番考慮之下,還是將他留了下來。
沒想到,就這麼短短的時間,他的能力就展露無遺,每一次他都是做貢獻做得最多的那一個,甚至還會衝鋒在最前面,讓船上大部分人對他的快速升遷都心服口服,佩服得不得了。
即便是被船長大力誇讚,克羅斯也並沒有露出什麼得意的表情,反而依然是一副十分謙卑的態度,低著頭說著,「這次還是多虧了您指導有方,我們的行動才能那麼順利,最大的功勞還是您的。」
接連幾番話他都說得滴水不漏的,完全想象不出來,這樣一個表情冷漠的傢伙,能說出這些話來。
也正因如此,他所說的話,才更讓人覺得信服。
船長卡德也聽得高興極了,甚至準備當場和克羅斯拼酒,場面一下子也熱鬧了起來。
而站在船長下首的一個看起來高瘦的中年人,卻盯著克羅斯不放,眼中也有些幾分憤恨。
畢竟原本克羅斯沒來的話,他才是最受船長器重的那個人,然而對方來了之後,他就只能退居二線,船上大部分人都覺得他的地位比自己還高。
這讓他的胸中積滿了怒火,更讓他不滿的是,船長似乎也默認了這種情況,甚至還放出風聲,想讓克羅斯當他的下一任繼承者。
這也讓伊圖憤怒無比,憑什麼,這個外來的傢伙,來了也沒多久,就能佔據自己原本的地位,甚至還想當船長,自己可是最開始就跟著船長的那一批人,資歷也是最老的,為什麼反倒比不過這個年輕的小子?
而且今天的慶功宴會上,船長也隱約透露出了想要讓位給下一個人的意思,許多人心中想的,估計都是那個克羅斯吧。
伊圖心想著,不行,再這樣下去,哪一天這個小子就真要爬到我的頭上去了,難道我以後就要聽他對我發號施令嗎?
最終,他還是咬咬牙,下定了決心,招手將旁邊的一個傢伙叫來,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
時間慢慢過去,夜色西斜,船上的人也終於熱鬧夠了,一個個都喝得東倒西歪的,每個人臉上都醉醺醺的,懷裡還抱著一個酒瓶子不肯放手。
克羅斯同樣也喝了很多酒,畢竟船長親自和他拼酒,他當然不能不給面子,只能陪著他儘力去喝。
即使是他這樣酒量出眾的人,喝了那麼多酒下去,也難免有了幾分醉意,臉上也帶著些紅暈。
不過克羅斯還是保持著幾分清醒的,他跌跌撞撞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後在房間外邊,看見了自己的同伴,桑托斯。
桑托斯的性子有些怯懦,當初是和他一起被海盜們俘虜的,要不是自己極力想保他,謊稱他懂得一些醫術的話,或許那個時候桑托斯就會立刻沒命了。
而且,船上本來就很缺醫生,即便桑托斯並沒有真的醫治過人,只是為一些牲畜看過病,他也靠著一些微薄的知識和粗淺的治療手段,在船上生存了下來。
見到克羅斯喝成這個樣子,桑托斯趕緊上前幾步扶住了他,害怕他下一刻就這麼倒在甲板上睡著了。
克羅斯見到這個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也難得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嘿,桑茲,你怎麼在這兒?」
桑托斯卻是有些緊張的樣子,「我喝不了酒,看你們玩的開心,所以出來吹吹風。」
聽到他的話,克羅斯並不覺得奇怪,畢竟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膽子小,也喝不了酒,小的時候還因為碰了一點酒就被送到迪卡老頭那兒,灌了好多難喝的藥水下去。
見到桑托斯,讓他的心情也不由得開心了幾分,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兩人就這麼靠著船的欄杆上,看著遠方一片漆黑的樣子。
「克羅斯,你,你想回去嗎?」
他的聲音低低的,小的好像剛一說出口,就被夜晚的狂風吹散了,拼湊不起來了。
然而這句話還是被克羅斯捕捉到了,他並沒有扭頭看著旁邊的夥伴,而是低頭看著下方流動的海水。
「回去,回哪兒去,這裡不好嗎?」
桑托斯聲音依然怯怯的,卻有些急切,「可是,做海盜是沒有出路的,說不定下一次,你就會被人砍死的。」
「那樣的話,或許就是我的宿命吧。」
他的語氣十分輕鬆,好像並不在意的樣子。
桑托斯聽到他的話,原本還有著幾分期待的眼神也變得失落起來,是啊,對克羅斯來說,這海盜船確實非常自在,可是,自己真的是受夠了這裡,他想離開這裡。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是見到燈光照耀下,對方那張看起來十分平靜自在的表情,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他從衣兜里拿出了一個裝著液體的扁平狀瓶子,這原本是用來裝酒的,然後將它遞到了克羅斯面前,「這裡面我放了一些解酒的藥粉,拿去喝了吧。」
克羅斯接過瓶子,拔開塞子之後,就直接喝了下去。
以前桑托斯知道他不喜歡喝得醉醺醺,第二天早上起來頭痛欲裂的感覺,也會為他準備一些用來解酒的藥劑,這東西實在是好用極了。
「行啦,回去吧。」
克羅斯擺擺手,並不打算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想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好好休息一會兒。
桑托斯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卻並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在他身後,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神有些不安和忐忑。
沒走幾步,克羅斯就發現,自己好像醉意突然上來了一樣,原本還算清晰的視野,突然變得更加朦朧起來,整個視野都變得天旋地轉的,身上也使不出來什麼力氣。
他的思緒也逐漸開始變得遲鈍起來,下一步差點一腳踏空,跌倒在甲板上,卻很快被身後的桑托斯攙扶住了,才幸免於難。
「唔,有點暈,」他捂著腦袋,一邊靠著桑托斯借力,似乎是想自己站起身來,卻依然沒能做到。
桑托斯扶著他,似乎是想要帶著他回房間,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然而很快,他就察覺到,對方似乎將自己往欄杆的方向帶。
克羅斯竭力讓自己的神智清醒一些,晃了晃腦袋。
卻聽見下一刻,自己的多年好友在他的耳邊悄聲地說,「對不起,克羅斯。」
然後,他就感覺有兩三個人靠近了這裡,在自己的身上繫上了繩索,然後合力把自己往外拋去,一邊拉著繩子,讓自己不至於立刻掉進海里,發出響聲。
船上的幾個人試探性地將繩子一點點放長,知道克羅斯整個人基本接近海面了,頭髮都已經沾上了海水的時候,他們才將手上的繩索直接剪斷,克羅斯就這麼落入了海中,甚至沒能發出什麼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