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陛下對柳美人的寵愛,竟然是真的?】
鄒乞一愣,隨後應是,轉身出門。
在殿內候著的全福一聽讓喊柳美人,忍不住心中大喜。
陛下早就該喊柳美人來的,何必這麼苦熬著。
想到那待會兒要來的小姑娘,陸韌古吩咐:「把這收拾了。」
全福忙快步上前,把散落在榻上地上的幾個空酒瓶子全部收走。
陸韌古再次躺回榻上,單手撐頭,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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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宮。
雖然夜色已深,但是主僕三人尚未就寢。
全福去御膳房打過招呼,柳若芊的伙食水平當日就大大提升。
菜品實在太過豐盛,柳若芊晚上就吃撐了。洗漱過後躺在床上睡不著,就頂著月光,跑到院子里轉圈圈消食。
靈芝和靈煙兩個人陪在一旁,靈芝沒心沒肺地和柳若芊嘮著家常。
而靈煙卻心不在焉,目光頻頻掃嚮往院子暗處的角落。
她心焦如焚,卻不敢表露出來,也不敢和柳若芊說,只在心裡祈禱,希望是她多想了,大公子只是隨口那麼一說而已。
心裡正七上八下,門咚咚咚地被敲響,靈煙的心嚇得翻了個個。
「是陛下來喊我去誦經了嗎?」柳若芊看向門口。
雖然大家都說陛下哥哥很殘暴,很可怕,可她倒是覺得陛下哥哥挺好的。
才和陛下哥哥見了兩面呢,他就賞賜了那麼多首飾,還讓御膳房給她做了那麼多好吃的。
這樣看的話,陛下哥哥也算得上是個好夫君了。
要是再多見他幾面,是不是陛下哥哥能讓她回趟娘家。
以前他們杏山村的姑娘出嫁之後,都會回娘家探親的。
一想到有機會回娘家,柳若芊的腳步就輕快起來,樂呵呵往門口走。
靈煙和靈芝忙跟上,靈煙心吊在了嗓子眼,快走幾步去開門。
當看清門口站著的是冷著臉的金狼衛總指揮使鄒乞時,靈煙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扶著門才堪堪站住。
柳若芊還搞不清長寧宮那些人誰負責什麼,並不覺得鄒乞出現有什麼不對,張口就問:「鄒大人,是陛下讓你來喊我的?」
鄒乞也不廢話,拱手見禮,直接說明來意:「柳美人,柳大公子夜闖皇宮被擒下,陛下召您過去問話。」
大公子被抓了。
靈煙臉色煞白,頭暈目眩,下意識就抓住了柳若芊的胳膊,小聲央求:「姑娘,救救大公子。」
柳若芊不解,看了眼靈煙,又看向鄒乞,好奇地問:「鄒大人,柳大公子為何夜闖皇宮?」
鄒乞再拱手:「柳美人到了長寧宮,陛下自會同您說。」
「那好,你稍等。」看著板著棺材臉的鄒乞,柳若芊直覺他不好惹,也知道從他這問不出什麼話來。
她拉著靈煙往院子里走了一段距離,估摸著鄒乞應該聽不到了,這才小聲問:「靈煙,怎麼回事?」
就沖靈煙剛才說出那句話,她一定是知情的。
事已至此,靈煙也不再隱瞞,紅著眼低聲把事情始末說給柳若芊聽。
「你家大公子想把我偷出去?」柳若芊驚訝得瞪圓了眼:「可我和他才見過一面吶,他為了我就不要命了?」
姑娘丟的時候小,忘了大公子。可大公子那時卻已經完全記事了,兄妹二人對彼此的感情自然不同。
可情況緊急,來不及解釋那麼多。
靈煙撲通跪在地上,扯著柳若芊的手,哽咽著說:「姑娘,奴婢深知此事為難,但若有一線機會,求您一定要救救大公子。」
柳若芊再不諳世事,也知道這事兒有點嚴重,小臉綳了起來。她將靈煙扯起來:「你別哭,咱們去看看。」
留了靈芝在家,柳若芊帶著靈煙跟著鄒乞來到了長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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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院門,就見院中跪了一地的人,為首那個正是柳大公子柳思林。
見柳若芊走進來,柳思林雙目通紅,愧疚得要死。
都怪他,思慮不周,行事莽撞。
他死了不要緊,可如今弄巧成拙,怕是要連累芊芊了。
懊悔萬分,自責不已,柳思林偏頭,不敢看那盈盈走來的小姑娘。
白日里意氣風發的翩翩少年公子,為了把她帶出宮去,如今五花大綁跪在地上,頹喪得像只落水狗。
看著他這幅樣子,柳若芊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但好像冬天棉襖里捂著個烤地瓜,暖烘烘的。
她心裡一軟,走到柳思林面前:「你別怕,我會和陛下求情的。」
一句話,成功地讓已經視死如歸的柳思林流下眼淚。
求情?他這傻妹妹怕是不知道,陛下喊她來,不一併治罪就算開恩了,哪裡還會由著她去求情。
怕小姑娘待會真的傻乎乎去跟那冷血之人求情,再因此獲罪,柳思林搶先一步,梗著脖子朝殿內朗聲大喊。
「陛下,今夜之事,是小人一人之錯,小人罪該萬死。但此事和柳美人毫無干係,請陛下莫要怪罪於她。」
柳思林冷不丁嚎一嗓子,把柳若芊嚇了一大跳。
她像在家中踢大哥二哥大毛哥那樣,習慣性抬腳就踢了柳思林一腳:「你是個傻子嗎?」
陛下還沒說要殺人呢,就自己說罪該萬死了。他是人,只有一個腦袋,一死就夠了,哪裡有萬死。
小姑娘輕飄飄的一腳,成功地把柳思林踢閉了嘴,不敢再吵吵。
他仰頭看著面前奶凶奶凶的小姑娘,神情激動。
芊芊罵他了,還踢他了,是不是說,芊芊肯認他了!
「哎呦呦,柳美人,您可算來了,陛下正等著您呢。」全福聞聲跑出來。
「福公公。」柳若芊應了一聲,向殿內走去。
眾人皆知,福公公是皇帝陛下身邊最受信賴的管事大太監。
看著他殷勤又熱情地把柳若芊迎了進去,跪在地上的柳家眾護衛一臉震驚,滿眼困惑,齊齊看向自家大公子。
這情況,好像和大公子說的不大一樣啊。
柳思林也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懷疑。難道,是他判斷錯了,妹妹當真是受寵的?
手按刀柄,站在一旁的鄒乞斜睨了眾人一眼,低聲冷嗤:「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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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若芊一進門,就看到了榻上一身黑衣的皇帝陛下。
面色蒼白,眉宇緊鎖。雖姿態隨意地歪躺在榻上,可渾身上下卻不自知地散發著讓人望而卻步的煞氣。
柳若芊腳步一頓。有時候打眼一望,陛下哥哥真的有點嚇人。
他身上那股吞天滅地的氣勢,就好像,他不是個人,倒像是……
還沒等柳若芊想出陸韌古像什麼,全福就把經書遞到她面前,小聲催促道:「柳美人,別愣著了,快去給陛下誦經吧。」
「好。」柳若芊接過經書,小聲問:「福公公,陛下為何這麼喜歡聽這本經書啊?」
陛下每晚頭痛是秘密,只有陛下身旁數人知曉,全福自不會說。
若是換成別的妃子,全福大概會皮笑肉不笑地說上一句「事關陛下,奴才勸您莫要打聽」。
可看著柳美人那純凈的眸子,全福卻不忍心敷衍,只好隨口編了個理由:「清心之用,柳美人,快請吧。」
柳若芊拿著經書往裡走。
腦中喧囂盡去時,陸韌古睜開雙眼,一雙眸子深如古潭,就那麼看著捧著經書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的小姑娘。
隨後,一聲軟軟糯糯的聲音響起:「陛下,臣妾來了。」
有如夏日沙漠里快乾渴而死之人,聽到泉水流淌的聲音,陸韌古壓抑不住心中渴望,伸手握住小姑娘的手,嗓音有些沙啞:「到榻上來。」
「哎。」柳若芊乖巧應了一聲,往榻上一坐,兩腳一蹬,將鞋子踢到地上,盤腿就坐上了榻。
剛盤上,又把兩條腿併攏,規規矩矩坐好。
【哎,在宮裡可真麻煩,坐著也有規矩。】
聽著那甜甜的聲音,陸韌古只覺得腦袋裡綳得緊緊的,即將斷掉的那根弦,終於鬆弛了下來。
他輕輕舒了一口氣,眉宇間緩緩舒展。
柳若芊打量著陸韌古的神色。
【陛下哥哥好像心情好了些哦。】
於是,她決定先為柳大公子求情,小聲試探著開口:「陛下,柳大公子他犯了錯,可陛下能不能不要砍他腦袋?」
陸韌古攥著小姑娘那幾根白嫩手指:「不急,讓他先跪著。先誦經。」
【不急嗎?可看靈煙和柳大公子的樣子,不是都要砍腦袋了嘛。】
【雖然她和柳大公子還沒什麼深厚的兄妹之情,可他畢竟是為了救她才冒險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了。】
陸韌古:「放心,朕不下令,無人動他。」
【那就好。】
柳若芊放下心來,打開經書開始念。
見她姿態過於拘謹,陸韌古拍了拍身邊的枕頭:「若是累,靠在這裡。」
「多謝陛下。」柳若芊芊樂呵呵應了,往前挪了挪,靠著枕頭坐好,伸直了雙腿,頓時感覺舒服多了。
小姑娘挪地方的時候,手從陸韌古手裡拽了出來,這會兒一手捧著經書,一手在翻書,兩隻手都在忙。
陸韌古撐著頭看了看身邊小姑娘,視線最後落在了她那一頭烏黑順滑的及腰長發上。
兩個人靠得近,剛好有一縷頭髮落在了他的肩頭。
陸韌古極其自然地捏起那縷頭髮,蜷在了指間。
又甜又糯的誦經聲,宛如泉水叮咚,落在被烈火炙烤著的五臟六腑上,流向四肢百骸,整個人都熨帖了。
他閉上眼,感受著這一刻的寧靜,手指不停轉著那縷宛如綢緞一般絲滑的頭髮。
「呀!」柳若芊只覺得頭皮一扯,伸手按住腦袋,震驚得看向陸韌古。
「陛下哥哥,你做什麼薅我頭髮?」
陸韌古莫名有些心虛。
小姑娘的聲音實在過於好聽,他手裡轉著轉著就走神了。
面對小姑娘大膽的質問,陸韌古莫名有些心虛,還有些好笑,他起身坐起來,準備給她揉揉腦袋。
二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身形差異也顯現出來,柳若芊從俯視立馬變成了仰視。
看著面前籠罩下來的陰影,小姑娘剛才因為疼痛而起的氣勢瞬間蔫了,聲音弱弱的:「陛下哥哥,你喜歡薅就薅吧,就是能不能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