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主角模板

丁謀感受到面門上的灼熱，張文火選擇爆破的角度最大程度的避開了小黃毛，只是蒸氣的流散依然燙了他一臉的水泡，丁謀毫不在意，他一開始被疾馳而來的十二展開的場域壓制在地面無法喘息，怪物二字像是伊甸園中的蘋果，散發著無盡的吸引力，讓丁謀的所有心思都沉浸在那場夢境之中，只是令丁謀自己都奇怪的是，夢裡那隻令他恐懼的怪物，具體的形象卻越發的模糊，並非是印象逐漸淡化的忘卻，相反，丁謀確信自己對怪物的認識在一點點的加深，但越是如此，就越是無法真正看清。

那個怪物就像是在蠶食周圍的一切，丁謀將自己認知中的已知事物送去，對長寬高度的丈量標準，對色彩的分辨基調，對外貌的審美觀念，對事物親疏遠近的好噁心理，這些形成一個人對外界觀感的概念，被丁謀一一填補怪物周身的空缺，想要拼湊出形容怪物的辭彙，卻毫無建樹，泥牛入海，越陷越深。

直到一個肉體接觸地面的低沉聲響，如戰鼓擂動在丁謀耳邊，丁謀腦海中的怪物也在此刻徹底隱去了形體。

現實中，十二的軀殼剎那間變作了一團漆黑如墨的煙霧，服裝，毛髮，皮膚，肌肉，骨骼，所有實實在在的物質像是被神明捏碎后，化作虛無的黑色，如煙似水向內坍縮，最終匯聚在一個中心點上，那一點黑色越發深邃，竟給人一種刺眼的感覺。

隨後是尚未飄散的蒸氣水霧，絲絲縷縷的被黑色光點吸收，以黑點為中心，大範圍內的水氣開始緩慢彙集。

丁謀突兀的從沉浸里醒來，像一個溺水將死之人驟然間呼吸到新鮮空氣，他猛然坐起，驚恐的朝周圍提醒：

「小心！他還活著！」

「活著？」

一股無形的波動向四周傳開，如同心靈系能力的感測，讓人自然而然的明白那波動中攜帶的信息，那信息裡面夾雜著無與倫比，極度偏激的憤怒，就像哀之不幸，怒之不爭的垂垂老人看待庸碌的後輩。

「為什麼成百上千年，成百上千年啊！你們就是糾結一個生死的概念！？在自我存在與否的牢籠里遲遲走不出去？肉體上的進化停滯后，連帶著腦子也變得如此呆板和木訥？數十萬萬人吶，就如此隨著腐朽的軀殼一起墮落？還自以為生死之間有著至高的意義？」

只是前一刻的憤懣轉瞬間又充斥著悲傷：

「為何你們智慧如此低下？為何行不通，走不出，拿不起，放不下，悟不了，堪不破，參不透，還求不得啊！」

那無盡的悲傷又轉念間又傲慢至極：

「凡人終究無法掙脫束縛，思維的界限，文字的藩籬，慾望的深淵，如今所有的探求都是自我圈定，人類的共同認知越是清晰，各自意識的牢籠就越堅固，你們沒有正確探究世界本質的方式，就算再過千萬年，也不過是在同一個小水坑中與爛泥打滾！」

那波動中的信息最終變得散漫：

「都無所謂了。」

花草店裡。

還沒掛斷電話的許靈會心一笑，如果十二老哥一開始就這麼會聊天說話，那麼請他進店喝茶也不是不行，可惜沒有如果。

許靈一邊看著一本泛黃的老書，一邊對著手機講述：

「作為『某團伙』的前任成員，靠著『眾生觀』的能力，十二應該是當前世界上最接近神明的那個人，他目前也是藉助某個倒霉蛋的強烈精神暗示，想要演化成為這種神祇，用來承受無窮盡的水氣灌注。

我說的神明不是指西方宗教里的上帝，或是各種荒誕史詩中的掌權神職，也並非華國演義中的仙佛，而是在生物範疇內，能夠衍化出現的究極生命體，超脫肉體與精神控制，不受物質和能量影響，沒有生存或死亡的概念，完美到近乎偉大的存在。」

「你們猜猜，這樣精緻的生命，為何有為人類而悲喜的發言呢？」

隔著手機，劉夏立即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有想法也不會說，而何三山則眉頭緊鎖，沒有頭緒。

許靈不急不緩的繼續道：

「因為他還沒有真正無暇，生命的本能驅使著他成為最終的完美形態，但殘留的意識需要他找到金毛，然後重回『某團伙』，自我拉扯一直是智慧生物的通病，只要他還沒有成為神明，那麼就只能如此矛盾。而真正的神明應當沒有外相，沒有情慾，沒有困惑，甚至沒有思想，不會糾結於沒有思維的長生究竟算不算活著這種低級的，無趣的問題，他們應該站在時間長河的兩岸，對光陰流水裡的芸芸眾生冷眼旁觀，他們是一顆顆冰冷的，永恆的星辰，已經是宇宙時空運轉的一部分，對世事永無感觸。所以十二並非是在為人類而發聲，只是他自己殘存人性的悲鳴罷了。」

老闆的這個說法，讓聽慣了胡扯的劉夏都覺得有那麼一絲觸動，趨近偉大的神明，殘存人性的悲鳴，他們之後究竟會面對什麼樣的存在？

「咱們還是有機會的！」許靈開始慫恿劉夏：「十二必須要抓住金毛，這是他無法避免的欲求，所以他終究難以達到神明的層次，就無法超脫生死，就有缺點和軟肋，只要咱們齊心協力，眾志成城，揚長避短，攻其不備，在一開始就拿下階段性的進展，從而為後續戰略性的突破打下基礎，就可以在這場金毛搶奪戰中勢如破竹，取得最終的勝利。」

說完許靈就掛斷了電話。

咱們究竟是哪幾個人啊？你給我說清楚！

還有這是什麼含糊其辭的戰前動員！？十二的缺點在哪裡？軟肋是什麼？你到是說清楚啊？你不說明白了我拿什麼去揚長避短？

還有那一閃而過的進展，突破和勝利是怎麼來的？起承轉折都被你吃了嗎老闆！

劉夏在心裏面瘋狂吐槽，卻不料何三山卻是一臉認真的點點頭：

「我了解了。」

你了解什麼了啊你了解！？

劉夏驚了。

「金毛是我重要的家人，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都會盡全力把它帶回來。」何三山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眼神堅毅，那夜燈下輪廓分明的劍眉星目差點沒把劉夏晃花眼，何三山斬釘截鐵道：「總之，就是那個叫十二的人會來搶奪金毛是吧？我去花草店門口等著他。」

何三山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神情有些恍惚，他自言自語：

「江月喜歡平靜的生活，我們就避開其餘的感應者，對於水氣事件同樣是能躲則躲，如果能一直安穩的過下去，那麼遇到一些破爛事也沒關係，我會處理好。只是並不否認，我內心對於感應者和各色的能力，其實也滿憧憬的，有哪個男人能拒絕超能力呢？而且，」

何三山垂下的雙手輕握，一股無形的氣流被他捏爆，渾身水氣流轉如滔滔江河，洶湧澎湃，作為目前唯一一個甲等天賦的人，能力更是最為特殊的特質系，何三山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弱者。

「我也想試試看，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以前是為了照顧江月，習慣了收斂和剋制，其實私底下開發了不少的招式，還沒來得及實踐，剛好這次有機會了，別說是還不是什麼神明的十二，就是真正的神來了，想要帶走金毛，也得問我答不答應！」

你是什麼少年熱血動漫的男主嗎！？

想想看還真像。

齊秋給了一份何三山的資料，裡面詳細記錄了何三山的生平，內容讓劉夏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好像大到不知如何去跨越。

何三山出生在一個富庶的世家，到底富有到什麼程度呢，本市連珠局的選址佔地，加上建築修建費用，以及前期窘迫時的一些物資籌辦，都是何三山父親友情贊助，連同九星實驗室的成立，何三山所在的家族都出力頗多，這不僅僅需要財富的累積，背後更牽扯出很多盤根交錯的權勢。

何三山自小早慧懂事，聰穎好學，從小學開始，就在各種知識競賽中取得獎項，初中開始涉獵圍棋與國際象棋，高中時接觸散打和自由搏擊，畢業后在國外留學，期間又有了賽車手的身份，在各個方面都有不低的造詣，關鍵是學業也沒有落下，回國后沒有依靠父輩，獨自打拚也是順風順水。

從小就有一個家庭背景門當戶對，興趣愛好類似，三觀吻合，性格互補，甚至連外貌方面都各自匹配的青梅竹馬，也就是江月。兩人在同一年出生，生長在同一個院子里，生活軌跡近乎重疊，同樣的讀書生涯，求學經歷，何三山在備戰數學知識競賽時，江月就做著物理實驗，何三山在研究圍棋定式時，江月就與他對弈，何三山進行搏擊的實戰訓練，江月就學習理療推拿和醫藥護理。

當時看到這段信息，劉夏懷疑人生的感覺已經到達了頂點，甚至回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同村的那些同齡小女孩兒們，一個兩個都是臉頰通紅，不是掛著鼻涕就是扎著衝天辮，要麼聚在一起玩過家家，要麼在街上撒丫子亂竄，別說在一起學習，開竅稍微晚點的，十七八歲還和同桌划三八線的都有，反正少年時候，劉夏沒有遇到過讓他記憶深刻的女生，所以對於何三山的境遇，是一絲一毫都沒有辦法去理解。

這要拿什麼去理解啊？

水氣爆發后，何三山成為最早的一批感應者，同時也是全球範圍內對水氣感應最敏銳，吸收速率和上限最高的一個人。

然後今天，在將要有強敵來犯時，被蘇秀斬開了瓶頸，一舉到達了目前還無人抵達的水平。

這和被人追殺掉進懸崖，然後被高人傳授六十年內力有什麼區別？

這不妥妥的主角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