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3關口（5）

鄭拙所使輕功，稱作『一炁遁』。

其精義乃是一個呼吸之間，真氣在大小周天齊齊急速運轉數個循環，使得身輕如燕，並源源不斷將真力送往發力處，循環不停。

功力越深，人身速度越快；真力不絕，則持續時間越長；真氣循環斷時，則真力不繼，無真力則反噬己身，傷心肺腎胃諸經。

鄭拙所使拳法，名喚鷹鷂大擒拿，專擅撲擊鎖定，敵方無處遁形，其兔起鶻落，招式不拘難測，招招以攻為守，攻敵之必救，不惜兩敗俱傷，務求一擊之下，敵無後招，乃是小傷換生機的絕處逢生秘技。

鄭拙『周天經』已練至一息之間，真氣可循環周身經脈四個循環，至此道基初成，只需持之以恆，不要受傷留下隱患，終有一日氣隨意轉，能得無上光明，直上三十三重天，神化九九之數，達到道家修行的至高境界。

但此時鄭拙已顧不得保護自身，只因黑衣賊御戰馬推山倒海般向前衝去，人借馬力，戰刀霍霍，在只容四匹馬通過的官道上，前方的尹篤等人全無躲閃的空間與抵抗的力量，戰馬過處，難有活路。

他心中只有一念，尹篤萬萬不能有事。

鄭拙練武多年，被師傅老道嚴加管教，從未與人爭鬥更不會傷過人命，此番爭鬥大多是出於俠義之心，扔石頭時也僅僅只為傷敵。

此時見敵騎欲下殺手，曉得其中利害，深知以尹篤實力，定難倖免，情急之下，終使出搏命手段。

剎那間，鄭拙做出決斷，足尖閃電般點在邊騎揮刀的手腕處，阻其砍來並借其力道，催動身形，膝蓋狠狠砸向身下敵肩，探掌處已擒住脖頸。

另一手爪影重重，躲過左騎砍來的刀鋒捏住刀背反轉，將彎刀奪將過來，順著身形扭轉掄將過去砸在右騎頭上，腿又隨身形從後向前掃在左騎後頸處，砸得敵騎委頓一側。

至此後排三騎戰力盡失，但鄭拙仍不及回氣，左腿反震之力盡數從膝蓋傳出，將身下黑巾賊震的噴血傾覆，自己則借反震之力撲向前排中間之敵，手中刀刃后柄前，直搗前排右騎。

勝負只在一線之間。

尹篤接住老張頭連滾幾圈卸掉撞力，回首間看到敵騎扭頭閃過桃木劍，仍急衝過來，直似能感受到戰馬噴出的粗氣，知道生死只在頃刻。

當下不及細想，全憑身體本能，腳步微錯，大吼一聲雙拳化錘，直直搗在戰馬脖子處，戰馬受疼頓時驚得呲牙長嘶，前蹄揚起，直直踢在胸腹。

尹拙頓時噴血如霧，向後翻去。

此刻鄭拙正撲向前騎，見對手擰頭之間，尹篤桃木劍竄了出來，目芒不散，使手法擎在掌中，刺向揮刀砍向老劉頭的左騎肋下，中間戰馬後仰，帶的黑巾賊背直迎著余拙撞過去的膝蓋。

中間黑巾賊悶哼一聲噴出鮮血，撲倒在馬鞍上，右側敵騎砍斷扁擔刀鋒正向前掃，被鄭拙右手刀柄已搗在肋下，吃疼倒向馬外。

馬前應敵的青年趁勢滾向外側，左側敵騎肋下不覺間被桃木劍刺中，疼裂心扉，刀勢大亂，老劉頭本已中弩，強撐抵抗，順勢跌倒向右側，但馬前的青年卻不能倖免，被撞飛向後。

鄭拙全力施為，終為眾人掙得一線生機，腳踩馬臀衝天而起，翻身下墜，堪堪躲過沖向前的後排馬匹，落在地上，連忙吐出胸中濁氣，換得一口氣來，立刻大喝道：

「往邊上躲開。」

眾黑衣賊騎術了得，雖被鄭拙攻的七零八落，

卻迅速調整身形，重歸馬鞍。

那姓范的黑巾賊憤懣之極，欲待埋伏偷襲被鄭拙喊破，欲借同行武士騎戰威勢趁機殺人復仇，眼見就要碾壓過去，又被鄭拙使超凡手段亂了節奏，戰馬已提起全速，呼吸之間衝過翻滾躲馬的眾人，卻是不能立刻停下掉轉馬頭，再殺將回去。

怒極之下回首喝道：「小賊報個名來。」

鄭拙正在回氣，暗忖：「這死韃子還當是說書先生呢，小道我喊眾人躲開已是勉力而為，哪裡顧得報上得勝名號，還是不惹麻煩的好。」

值此時也，鄭拙面色煞白，臉上似笑非笑，左手持木劍，右手擎彎刀，道袍飄飄，腳下不丁不八，稚氣未脫，卻又淵渟岳峙，自有一股豪邁之氣。

馬蹄聲逐漸遠去，眾人緩緩靠崖坐起，幾乎人人帶傷，狼狽至極，戰馬結陣衝鋒之兇殘恐怖，竟至如斯。

鄭拙終於緩過氣來，心下暗自警惕，如果敵騎折返殺將回來，那可就大大的不妙，見尹篤艱難坐起身來，心中一寬，又看他嘴角染血，連忙走過去，伸手把脈問道：「震傷，刀傷？」

尹篤長出粗氣，顫聲道：「道爺，道爺今日差點歸西啊，出師不利，出門少看了黃曆，真是丟人現眼，呼，呼，我的功夫啥時候能練到一拳打翻戰馬的地步，而不是被一蹄子踹翻做滾地葫蘆，哎呦，疼死道爺了。」

鄭拙見他還能說笑，心中寬慰，脈象上內臟受震並無大礙，伸手摸肋部胸前，也無骨折，知道尹篤近來功力大漲，進步不小。

站起身來，扶起老張頭：「咱們趕緊躲到前面去，那幫賊人掉轉馬頭，再衝過來就大大的不妙。」

眾人大感有理，連忙掙扎站起，羅玉環本扶著兩婦人看鄭拙大顯威風，聽到賊人還能折回來，連忙扶著起身，又趕過去受傷不輕的老張頭身邊攙扶，兩青年此番能死裡逃生，多虧鄭拙，口中說著多謝，使勁站起，又去攙扶老劉頭。

老劉頭卻是匍匐地上，奄奄一息，鄭拙不忍，讓中弩的青年也坐下，使手法拔出弩箭，從包袱里取出金瘡葯，草草給包紮了，一晃眼又耽誤了些許時間。

老張頭緩得片刻，臉色依然蒼白，顯見受傷不輕，他深知險地不可久留，只能去前方藏好再尋機診治，連忙招呼大家一起往前先趕過去拐彎處。

正欲起身，「塔塔塔......」馬蹄聲又從後方震天價響了起來。

眾人面色大變，老張頭老劉頭互視一眼，暗自嘆息，向鄭拙道：「小兄弟，今日拖累你們了，請帶大家趕緊往前走，我兩擋上一擋。」

鄭拙心有戚戚，知道這兩老賊已抱著捨身之心，向尹篤道：「你隨兩位大哥帶大家往前走，我幫兩位老爺子設法阻擋。」

不再多言，靜立等候。

尹篤他們剛剛拐過彎去，馬蹄聲已拐進了小山谷，只見尾塵如龍，來了四匹戰馬，兩前兩后，馬上武士頭頂鐵制兩瓣盔，身著泡釘布棉甲，背插五方三角旗，竟是官軍。

轉眼駛到眼前，猛地收住馬速，勒馬站定，馬上一人喝道：「我乃固原鎮百戶武大定，你們可是遭了剛才那伙賊人的搶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