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立業之計
馮夫子指桑罵槐，意在震懾。
偷眼瞧去，果然旁邊的孫掌柜目泛精光，隱含綴綴，神情間已是痴了。鄭拙尹篤亦是眼露神往之色。
心知目的已達，頓時大感滿意，再不多說，拂袖而去。
孫掌柜聽得姜真人竟有如此神奇，且背景驚人，源遠流長，實非俗世間勢力可以無動於衷致輕忽招惹的存在，心中也就熄了一些念頭。
正欲再旁敲側擊一番，那馮夫子卻是不給面子，轉身就走，趕緊要送時，人家早都只留下個倔強的背影，好似生怕在他這裡沾了俗氣，不願意多待片刻。
「呵呵。」
孫掌柜乾笑一聲，略有些尷尬地摸了摸圓圓的下巴，調整一下語氣，再不復剛才和夫子說話的謙恭和氣，冷冷說道：
「我這裡不養閑人，本來只留一個干零活的雜工空額，現在你們來了兩個人，年少可憐，總不能把另一個推出門去，就都留下吧。」
「第一個月沒有工錢，這是規矩，但管吃管住。以後眼色活絡些多學著點，勤快些，幹活要是不利索，自會有人告訴我，都仔細了。」
鄭拙尹篤被安排住在大貨場側面土房，就此在三邊總鎮、西北屏障固原城安身下來。
每日里在貨場收拾幫閑，兼帶轉運貨物，伙房打打下手，哪裡缺人手立刻就被喊去頂上，全然被當做大孩子般使喚。
兩人一心融入，也不計較，有活就去干，有事就幫忙，漸漸與貨場所有小掌柜幫閑打成一片，混的熟稔非常，慢慢明白孫掌柜的買賣真是非同小可。
孫掌柜名孫慶，他的買賣涵蓋甚廣，小民生計所需、鹽巴鋤頭皆在主街門面出售，貨場里則是來往大宗買賣，經手無數的糧秣軍需供給三邊制台軍營，兼給西部各王府供應南方運來的各種稀罕物件。
他們不知，山陝商會即使在整個華夏大陸，仍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商界巨無霸，縱橫東南西北各州府縣，皆有明暗大小買賣。
孫掌柜也僅僅是山陝商會在華夏大陸八大掌柜其中之一，目前主理西北商事。
探聽到的一切，令立志要做行商的尹篤咋舌不已，暗下決心多學本領，時刻留意，注意著各種細節，鄭拙則應付各種差使，每夜練氣習武不輟。
邊塞的寒冷天氣來得極快，比往年在山上似乎早了許多，一個月過去，寒露來時，人們已經紛紛著起冬衣，貨場入冬的活兒也都幹完。
孫掌柜在貨場盯了幾天，見兩人手腳勤快頗有眼力，鄭拙還懂醫術，機靈非常，尹篤也識字，踏實肯干，心裡甚是喜歡。
於是讓鄭拙去主街的醫館門面幫閑，尹篤就在場子里做個書記，記錄不多的來往賬目，又將在外城的一套小小院落讓兩人晚上居住避寒過冬。
貨場里則只留下兩位老漢，照看幾無貨物的空場。
這一日，諸事安排完畢，百十名長隨，跨刀背箭，身著軟甲騎著騾子，馱糧帶料，將騎著高頭大馬孫掌柜的團團簇擁在中間，浩浩蕩蕩離城而去，聲言又要去外地調貨。
清閑下來的尹篤每日去街面廝混，逛遍了街上所有的店鋪，最愛去定期開市的騾馬大集，到時人山人海，最是熱鬧。
鄭拙在山上所學極多，乃是大大的有心人，但大多屬於囫圇吞棗，不能事一而精。
自知自家事，既有空閑，且有獨立封閉的小院，便沒日沒夜的苦修總結起來，數日之間，自覺修為大進，心中高興。
這一日又逢大集，
尹篤早早起來做了早飯，興沖沖不顧鄭拙表態，拉著他要去見識見識自己鑽研買賣的成就。
大家都是少年人，誰會拒絕與兄弟在一起勾肩搭背逛街的樂趣？
當下收拾短褂打扮，徑直早早奔去集上，決心狠耍一天，連每日兩頓之一的晌飯，都要在集上吃老回子美味，奢侈的羊雜碎。
外城軍戶去內城集市，自然要經過鎮秦門，一隊執戈跨刀全副盔甲的軍士攔住去路，當先有人喊一聲：
「鄭拙小兄弟？」
鄭拙兩人正側身避讓，聽見呼喚，抬頭望去，卻是武大定，盔甲鮮明，笑盈盈地看著他們。
兩人真是非常開心，連忙作揖雀躍道：「百戶大人，又見到你了，太好了。」
武大定見兩人笑得真誠更是喜歡，哈哈笑道：
「你們這打扮一變，竟欲看錯眼了，幸虧崆峒高弟的身手步伐引得我多看了一眼，好好。」
回身對身後隊伍里一人喝道：
「王總旗，你帶兄弟們先去接班，我與師弟聊上幾句。」
那王總旗聽到是百戶大人師弟，答應一聲，上下打量笑著拱手示意，帶隊去了。
武大定頗為豪爽，拉著兩個走到一邊，問起近況，兩人連忙答了，武大定沉吟中叮囑道：
「那孫掌柜背後勢力相當厲害，你們好好乾活，是個不錯的營生。冬日不忙，不能浪費光陰。」
反手從背囊取出一本書籍，塞給鄭拙，讓其仔細研讀，有不懂的，即來鎮秦門或總制府問他，又問了他們住址，說好了有空就過去尋找耍子，方才匆匆忙忙去了。
鄭拙尹篤兩人面面相覷，實是不懂武百戶這麼大的官兒，何以對自己兩個小娃如此熱情關懷，心中惴惴，又覺非常溫暖，尹篤猶豫問鄭拙：
「武百戶，還是想讓我們跟他從軍去？」
鄭拙摟起他的肩頭，拿出書皮看，懶洋洋說道：
「咱們在這裡沒有朋友，能有武百戶這麼大的官兒照顧，便是從軍也是一條出路，咦，《練兵紀要》！」
尹篤嘴裡嘟囔道：「我要做買賣，不願去從軍。」
鄭拙樂道：「兄弟啊，你想做行商，自去做便是，孫掌柜的買賣正是最好的練手場地，我們設法湊起來一些本錢，就可以自己做買賣了。」
腦海中不由想起老張那賊頭說起過的找本錢之法，暗咬嘴唇抹殺了過去。
尹篤咧嘴，開心得難以藏住滿嘴牙齒：
「我定會讓我們的本錢翻到十倍開外，賺個盆滿缽滿，嘿，想想都開心的不行。」
當下豪邁帶路，奔向他心目中做買賣的寶地，誓要學得賺錢之法，好開啟他前途光明的商業大計。
鄭拙調侃：「賺到盆滿缽滿，篤大爺自然要娶十房妻妾，想想你每天要陪女人轉圈，我這當兄弟的再難得見你一面，拙大爺我心中凄涼啊。」
尹篤大樂，嘿嘿憨笑：「哪裡能少得了你。」
互相擠擠撞撞，耍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