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定情 第一十二節
冬日裡的太陽高高掛在了半空,冰冷的空氣總算是有了一絲的暖意。曲寶國用騾車將做完手術的曲大民帶回家,車到了家門口,聽到消息的曲大民趕緊迎了上去。
「支書,這咋就回來了?東升不是說還要住院么!」
「還住啥院么,太貴咧,這手術都做完咧,回家養著就成咧,再說在城裡啥都不方便。」曲寶國整理著騾車上的鋪蓋,臉色看上去很是憔悴,順口交待道:「你來的正好,搭把手把大石抬進去。」
「大石,你們回來咧!」正當二人準備將曲大石抬進屋的時候,李秀蘭卻突然地出現了。其實這一兩天李秀蘭有事沒事地就跑過來瞄上一眼,心裡對曲大石的傷情也是揪著心。但看到她的出現,曲寶國瞬間就有點火冒三丈,眼珠子瞪得如同銅鈴。
「你來幹啥?趕緊滾,還嫌害得我家大石不夠慘么?」
「爸!」曲大石掙扎地抬起身,制止著父親。
李秀蘭沒有在意曲寶國的暴怒,善意地道:「我就是來看一下大石。」
「哼!」曲寶國眼睛里依舊冒著火花。「不用你在那裡貓哭老鼠,有多遠滾多遠,咱們的事情還沒完。」
「我知道!我今個來,一是想看一下大石,再一個就是要告訴你,回頭我就來還欠下你們的禮錢。」面對曲寶國不依不饒的怒火,李秀蘭很是平靜地說著,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又丟下了一個更加重磅的消息。
「還有,我已經給自個定下一門親了!」
「你說啥?」曲寶國震驚了,好像連罵人的話都給忘記了。
「秀蘭姐,你!」
曲大石則是一臉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情況,自己住了幾天醫院,出來整個世界就變了么,這是不是有點太離奇了?自己住的是外科,不是精神病專科好不好!
「你們沒有聽錯,我已經尋下一門親咧,過些日子就成親。」李秀蘭看著曲大石驚恐的神情,心頭也是一陣的傷感,上前一步,柔聲地道:「大石,你是知道滴,這種事它勉強不來的,強扭的瓜甜不了。」
看了這一切都是真的,李秀蘭犯不著用自己的終身大事來誆騙人。只是他有些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人,能讓李秀蘭在短短的幾天時間裡,就敢義無反顧地將自己交付出去。可不管是怎麼樣的人,他在李秀蘭的心目中絕對和自己不是佇立在同等層次上,黯然神傷的曲大石抬起頭來,強裝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幽幽地說道:「秀蘭姐,我明白的,我都明白,我自個都能想通滴……」
「你能想通?你想通個屁啊,我就想不通!」聽到這話,曲寶國立刻暴跳如雷,顫抖的手指向李秀蘭,歇斯底里地吼道:「我給你講,秀蘭丫頭,你把我們大石害成這樣,你還有臉說,趕緊滾蛋,看到你就心煩。」
「爸,咱都不說好咧嗎?你就再別難為秀蘭姐咧!」曲大石強忍著悲痛,極力勸說著曲寶國。
「我就繞不過這個彎!啥都別說了,曲大民,你楞著幹啥哩,還把人給我抬進去!」曲寶國恨恨地揮著手,根本就不再搭理李秀蘭。
「哦哦哦!」站在邊上的曲大民早就看傻了眼,這時候才反應過來。
曲大石用胳膊努力撐起身體,露出一絲凄凄的笑容,反過來安慰著李秀蘭:「放心吧,秀蘭姐,沒事滴,你趕緊回吧。」
「那,你好好養傷吧,我走咧!」李秀蘭深深地看了一眼曲大石,轉過身去慢慢地離去了,
話已經傳遞到了,至於曲大石能否邁過心裡的那道坎,還得靠他自己。曲寶國眼神里透出無限的怨憤,沖著李秀蘭的背影吐了口吐沫。
「呸!假惺惺地慫丫頭。」
曲大民背起曲大石,穩妥地將其放在了炕上。看著如喪考妣,痴痴傻傻地躺在炕上,眼神里透出一種絕望死氣的曲大石,曲大民暗暗地搖了搖頭,出了屋,看著曲寶國正生氣地蹲在門口抽悶煙,曲大民忐忑地靠上前寬慰道:「支書,別愁咧,這個秀蘭丫頭確實是太倔咧。」
「她是從哪裡相下的親,我咋不知道?」曲寶國吐出口粗氣來,眯了眯眼詢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沒聽人說起過,是不是這丫頭扯謊的哩?」曲大民也是一陣莫名其妙。
曲寶國暗自琢磨了一陣,隨即冷哼道:「哼!依著我對著丫頭的了解,她肯定是有了啥依仗尼,要不然不會說這話。這兩天我都在醫院待著哩。村裡有個啥事,你就沒發現有啥不對頭的地方?」
曲大民苦著一張臉,叫屈道:「哎呀,支書,我也不可能啥都知道么?」
「呸!」曲寶國沖著地上狠狠地啐了口吐沫,咬牙切齒地道:「這次還真是被這丫頭子整得老臉都丟的乾乾淨淨的咧!這口氣咋讓我咽下嘛!」
曲大民看著曲寶國憤慨不平的臉色,為了獻媚,眼皮子猛然翻了翻,一股壞水湧上頭來。「呃,支書,你想出氣也不是沒有辦法……」
「嗯?你說啥?」曲寶國歪了歪腦袋,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對方。
「支書,這事情我還正要想你彙報呢!」曲大民咬了咬牙,為了幫曲寶國解氣,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湊上腦袋低聲說道:「昨個咱村的糧庫被偷咧!」
「啥?」曲寶國陡然站起,驚慌失措地問道:「咱的糧被偷咧,這麼大的事你咋不早說哩?」
「支書你先別急,糧丟的不多,就兩小口袋。」曲大民趕緊補充道。
「誰幹的,人抓下了沒?」曲寶國急急地問道。
大民搓了搓手,眼神飄飄忽忽地看著曲寶國,訕訕地說道:「我不就正給你說這事呢么!人是找下了,就是李秀蘭的弟弟李國強那個娃子!」
「國強?」聽到這個名字,曲寶國一臉的茫然,錯愕地道:「你胡說啥尼,那娃子才9歲,能把糧偷咧?那上面掛著鎖干球吃滴?它能是個娃打開滴?呃,不對,你……」
曲大民眨巴眨巴眨眼,帶著幾分很明顯的暗示:「我也覺得不可能,但是……是吧……」
「你!……你的意思……」曲寶國攥緊了眉頭。
「那得看支書你是咋想咧……」曲大民再次提示著。
看著曲大民賊兮兮的眼神,曲寶國立刻明白了曲大民的想法。那意思就是,既然對李秀蘭恨之入骨,不妨藉此機會借題發揮一下,用來打擊打擊李秀蘭的囂張氣焰。
沒想到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平日里看上去忠厚老實的曲大民,卻會給自己提出這麼一個腹黑骯髒的主意,曲寶國心裡頭有點失望。雖然痛恨李秀蘭,但做為支書這點底線和覺悟還是有的。
曲寶國深深地嘆口氣,眉眼間帶著幾分不屑,看著正在等待自己下文的曲大民說道:「大民啊,你錯看你叔咧!我恨那個丫頭子不假,可我這個支書,好歹還是個黨員哩。你讓我用這法子折騰人家,這是我一個黨員能做出來的事?下作不下作啊?虧你想得出來!」說完曲寶國厭惡地瞪了大民一眼,扭頭進了屋。而此刻的曲大民一臉的黑線,此刻有種挖了個坑把自己給埋進去的感覺,一陣的羞愧湧上心頭,狠狠地扇扇了自己嘴巴。
「瞧我這張破嘴,咋就沒個把門滴?呸,這馬屁還拍到蹄子上去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