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美世家女(16) 二合一……
冬日的松針林,稀疏的陽光灑落進叢林中,卻令人絲毫感不到溫暖。畢竟是深山老林,寒氣更重,更何況這處松林還緊挨著一座雪山。
倒是本以為會沒有獵物,沒走幾步,就看見了一隻山雞一閃而過,不過細細一想便能猜到,這必定是負責管理獵場的庄頭安排的。
因而倒也不至於空手而歸,周沉興略略打了幾隻野兔野雞,便失去了興趣,倒是他隨手掏了一隻小兔子,丟給了身側的少女,被對方如視珍寶,一直把玩,連和自己說話都顧不上了,周沉興倒也不生氣,他垂眸咳嗽了幾聲,光影恰巧落在他高挺的鼻峰之上,留下淡淡陰影。
從淑妃的視角望去,不得不承認,皇上不笑的時候,皮膚蒼白隱有幾分玉色,看起來很是俊美。
只是,當他抬起眼皮,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看向自己時,淑妃頓覺背後一涼,彷彿幻視了一條冷血毒舌,正對著自己吐著蛇信子,淑妃臉色一白,可再看過去,卻又發現對方正低頭和身側騎著矮馬的絕色少女交談著什麼,剛剛的那一眼彷彿只是淑妃的一個錯覺。
看著抱著兔子歡喜無比,手比白兔子還要白皙軟嫩的美麗少女,淑妃咬了咬牙,眼底閃過一絲猶豫,終於還是沒有忍住騎馬上前。
「陛下,臣妾剛剛尋到了一朵很新奇好看的花朵,想尋妹妹一道去欣賞一番。」
淑妃勸著姜望舒與自己離開,可誰知對方一心只有懷裡的小兔子,摸個不停,並不搭理淑妃,皇帝也抬著眼皮似笑非笑看著她,並不應答,這弄得淑妃有些下不來台,也有些害怕皇帝發覺什麼,淑妃環顧四周,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沉迷於吸兔子的少女,訕訕笑著,打消了帶走少女的念頭。
這可是你自己不跟來,不要怪我。
淑妃默默遠離了皇帝一行人,心中悄悄說著。
也就在她將將落後五六米開外時,忽然,一道破空聲傳來,一道寒光震碎了冬雪,當的一聲,插到了皇帝身側的一棵大樹上,那力道之大,速度之快,以至於,當眾人看清寒光是一支箭時,箭尾還在微微顫動,發出嗡嗡的聲音。
看清箭羽的那刻,空氣忽然沉默了一瞬間門,下一秒,一聲尖銳的嘶吼震碎了沉默——
「有刺客!護駕——!」
彷彿是一聲令下,在侍衛們倉皇行動之時,更多的寒光出現了,枝頭間門無數的積雪被震碎,落了一場紛紛揚揚的細雪,雪與血的雨中,數十道黑衣人出現,與眾多侍衛戰作一團,而皇帝和貴妃也被僅剩的三名侍衛保護著終於衝出了重圍,然而出山林的後路已經被更多的黑衣人,滿天的箭雨包圍,他們只好朝著山林深處逃去。
眼見著皇帝逃了,黑衣人卻沒有緊追不捨,而是隱隱放縱這幾人朝著深林奔去,不遠處,圍觀這場刺殺的淑妃並沒有驚慌,只因為,她知道,在深林之處,父親已經為皇帝準備好了葬身之地。
只是,可惜了那個絕色美人啊,淑妃幽幽地望著被皇帝一道帶走的曼妙少女,眼底隱有糾結,想要上前把美人奪回來。
這樣的美人,人世間門幾回能得?若是就這般沒了,恐怕此生她再也沒機會見到了啊!
淑妃這般告訴著自己,終於眼見那明黃身影帶著少女就要消失在密林中,淑妃忍不住喚了幾名侍衛,想要追上去把美人搶回來,可誰知,那幾名侍衛剛剛一動,就見自家小姐僵在了馬上,臉色慘白。
「主子,主子?咱們還要不要去……」
幾名暗衛低聲詢問,僵坐在馬上的淑妃終於回過神來,她面上驚疑不定,胸口劇烈起伏著,淑妃抓緊了手心的韁繩,抓得骨節青白--
剛剛,那個眼神……他難道是知道了什麼?!
原來,就在剛才,淑妃準備追上去之時,突然,即將逃入深林的皇帝忽然回頭,那雙漆黑的瞳孔精準地穿過了紛亂的人群,看向了淑妃。
是的,雖然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還有一群刺客和護衛,但是淑妃無比確定,那道絲毫不見害怕,甚至有幾分興奮的眼神,絕對是看向自己的!
想到那道眼神,淑妃便覺得他已經看透了一切,她最後還是害怕了,沒有再令人追上去。
而那頭,在三名護衛的護送下,皇帝帶著姜望舒終於短暫的逃脫了追殺。
就在為首的侍衛統領上前想要說什麼時,驚變再次發生。
皇帝的馬驚了,那匹帶著貴妃和皇帝的馬忽然通紅著眼珠,揚起了馬蹄,瘋了一般,朝著密林更深處衝去——
「陛下!」
「娘娘!」
侍衛統領身後的兩名侍衛被這一變故驚住了,他們想也不想便要策馬追上去,誰知,下一刻,兩道寒光閃過,那兩名侍衛只覺背後一痛,在墜馬的那刻,他們回頭看到了侍衛統領頭盔下那雙陌生又平靜的目光。
原來侍衛統領也叛變了,確切的說,不是叛變,是因為,這名侍衛統領壓根是其他人假扮的,此人正是曾經護送姜望舒前來和親的楊將軍。
他自從見了姜望舒一面后,便念念難忘,日夜思念,只要一想到,自己心愛的公主還在暴君的手中,不知會受到何等對待,便徹夜難眠,於是最後還是沒忍住喬裝打扮來了北國,機緣巧合下又被他得知了王太傅準備在冬獵這一日刺殺皇帝的事情,於是楊將軍便混了進來。
殺了那兩名真正護著皇帝的侍衛后,楊將軍脫下了頭盔,神情一變,因為他忽然想起來,自己想要救走的公主還和暴君在一起!
楊將軍立即匆忙策馬追入了深林,可遲來一步的他不會知道,皇帝和姜望舒早已經落入了王太傅事先準備好的陷阱。
一處,已經塌方的高高懸崖,於是,當楊將軍終於追上二人之時,便眼睜睜看著他們一腳踏空,順著滾落的泥土,跌入了懸崖之下滾滾的河流之中,很快,幾個急促混濁的浪花便淹沒了兩人的身影。
「不——」
一道凄厲的嘶吼瞬間門響徹了山崖之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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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與貴妃在冬獵時遇刺,至今下落不明!
這個消息瞬間門震驚了朝野,一夜之間門,北國京都戒嚴了,一列列士兵徹夜搜查刺客,為了不被抓住,楊將軍不得不忍痛放棄了搜尋姜望舒的念頭,倉皇逃離了北國京都,而與此同時,在皇帝失蹤三天尋找未果后,王太傅為首的一批文官站了出來。
他們表示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恐怕已經遭遇不測,為了北國安危,必須儘快擇一新君,當然,即使是暴君,也總有三船釘,總有幾個愚忠大臣表示,陛下生死未定,怎可在此時另立新君?並且,先皇早就沒了子嗣,甚至連兄弟都沒有,又如何另立新君呢?就在朝堂之上爭論紛紛,王太傅順勢提出了,先皇曾在民間門流有私生子,如今已經長成,堪可為君。
這一消息頓時震驚朝野內外,先皇竟然還留有子嗣,而且正好在陛下失蹤之時被王太傅找了回來?
這怎麼看也未免太過巧合了些!
頓時間門,在場大臣們,看著笑吟吟的王太傅,沉默了,有那萬分機警的人,心中不寒而慄,產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只是,看著一手遮天的王太傅沒有人敢說出自己的猜測,就這樣,在民間門皇子出現后,朝野之上,各種紛爭都消失了,連帶著,對周沉興和貴妃的搜尋,似乎也少了很多。
所有人,都默認周沉興已經死了,甚至已經定好了新皇登基的日期,當然,即使周沉興沒死也沒關係,只要在他回來之前,新皇登基,那麼,周沉興即使回來了,也不過是太上皇罷了。
王太傅便是打的這個主意,所以才催促著欽天監趕快定下時日,不過,王太傅在家中得意地想著,冬日裡墜入了那般深的河流怎麼會不死呢?
只是可惜了那位南國公主啊,誰能想到這個該死的小皇帝臨死還要拉著美人不放!
而誰也不會知道,本以為必死無疑的周沉興,不僅沒死,還活得好好的,甚至擁有了一處溫暖的洞穴和熱騰騰的烤兔子。
火光照亮了山洞冰涼的洞壁,洞壁上倒影著一道纖細的身影,躺在乾草堆上的周沉興咳嗽著,望著那道玩著火堆的身影,目光裡頭一次露出了幾分茫然。
他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誰成想,他竟然在那麼冰冷的河水裡活了下來,誰讓他千算萬算,沒卻偏偏有想到,自己的貴妃娘娘竟然會水!還是個箇中好手,在徹骨的河水裡,帶著自己這個將死之人一路游上了岸,還找到了一處洞穴安頓了下來。
周沉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墜河那一瞬間門的想法,他早就知道王太傅有不臣之心,他是故意放縱這一切的,就連這次刺殺,周沉興也早就得到了消息,但是他還是一意孤行前來冬獵,特意帶上了他的小貴妃。
原因便是,周沉興早就不想活了。
這世間門,財富、地位乃至美人,周沉興全部擁有了,可他的內心天生便被挖去了一塊,世人所追求的快樂、幸福、貪婪乃至痛苦,周沉興全部都體會不到,所以,即使擁有全世界又能如何?
對於他來說,這世間門一切都是蒼白又無趣的,唯有短暫的鮮血能令周沉興感受到幾分快感,可是漸漸的,這份絲毫的快感也被上天剝奪了,周沉興的身體似乎也跟著快速衰敗了下來,頻頻咳血。
或許,只有死亡的那一刻,他才能感受到不一樣的感覺吧,所以周沉興是不怕死的,不僅不怕,他還比誰都歡欣鼓舞,等待著死亡的蒞臨,去體會那死亡的痛苦。
但是,在這之前,周沉興要帶走姜望舒,他惡毒地想著,姜望舒是他的妃子,當然要與他同生共死,而且,他真的很想知道,他的好弟弟在得知自己心愛的女人死去的那刻是什麼感覺,周沉興只要一想到周沉星那一向淡漠的神情染上痛苦,內心便會生出幾分快意。
所以,他要拉著姜望舒去死。
可惜,這一切都被姜望舒破壞了,他漏算了姜望舒會水這件事。
此時,剛剛過了涼水,身子越發虛弱,甚至動都不能動的男人,一邊惡毒地想著計謀,一邊面上故作虛弱,等著少女噓寒問暖。
他眼睜睜看著對方把小兔子扒皮烤了,烤完后,本以為對方會把烤兔讓給自己這個病人,然而,周沉興瞪著眼睛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反而等到了對方自己直接吃了……
周沉興:……
「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終於驚動了吃獨食的少女,少女看了看躺在乾草上的男人,眨了眨眼睛:「星星,你醒啦。」
她高興地撲了過來,手裡的烤兔子油哄哄的,又帶著一股誘人的香氣,對於空腹一天了的周沉興來說,有著難言的誘惑,不過……
「這隻兔子是?」
「啊,這是小白呀。」少女純真地歪了歪頭。
小白?周沉興恍惚間門想起,這不是打獵時,自己丟給她的那隻野兔的名字嗎?
見此,看著少女燦爛的笑容,再看看已經烤得紅彤彤的兔子肉,周沉興沉默了,老實說,當時見少女如此喜愛那隻兔子,他的確生出過當著少女的面掐死她的兔子,令她難過的念頭,但是,他是萬萬沒想到,人家直接把兔子扒了皮烤來吃了……
怎麼說呢,這種詭異的落差,令周沉興不由得仔仔細細瞧了少女一眼。
火光照亮了少女精緻的側臉,垂落的髮絲為她的臉頰落下了陰影,看起來越發的漂亮的不似真人。
周沉興恍惚了一瞬間門,此時,他突然無比深刻地意識到,眼前的少女,是個傾國傾城美人。
老實說,過去的周沉興因為生理上的缺陷,滿腦子都是如何獲得快感,對於身側的一切,他都是不在乎的,甚至不會仔細去看別人,無論是那名動京城的舞姬,還是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的王太傅之女。
以前,周沉興以為自己不愛女色,可是此刻,看著火光下的絕色少女,周沉興詭異地感受到心口一陣悸動,他愣了愣,這種感覺……
和那些時日里通過雙生弟弟感受到的情緒太像了,像到他甚至以為,這情緒依然來自他人,可是不對,他的雙生弟弟此時應該很痛苦才對,那麼,剛剛那一閃而過的情緒到底是……
臉色蒼白的俊美男子,眼底閃過了一絲不可思議,他再一次地,垂眸,仔仔細細地,端詳著眼前的美麗少女。
冰肌玉骨,星目櫻唇,每一寸,都美得驚人,在這一刻,暖黃的火光中,周沉興突然深深地感受到了眼前女子的美麗,心中那顆沉寂已久的心臟為此再次緩慢地跳動了起來。
細細的感受著這獨屬於自己的情緒后,那雙漆黑的眼底再次抬眸時,夾雜著興奮、震驚以及,勢在必得。
被男人反覆盯著,姜望舒再遲鈍也終於察覺不對了,她苦惱地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烤兔子,最後萬般不舍地撕下了烤糊的一隻兔子腿:
「你也想吃吧嗎?那好吧,這個給你吃吧。」
面對著遞到眼前的焦黑兔子腿,周沉興默默地被氣笑了,他接過兔子,惡狠狠地咬了一口。
而就在姜望舒與周沉興在荒野求生時,與此同時,北周朝新皇登基大典終於來臨了。
這一日,萬里晴空,在莊嚴的九百九十九階祭台下,一身皇袍的年輕人,面露怯懦,四處張望著,在王太傅眼神示意中正欲接過皇帝冠冕,走上祭台。
起風了,風將北周的旗幟吹得獵獵作響,站在最前面的王太傅,看著一步步走上高台的龍袍男人,眼神迷離了一瞬間門,彷彿看到了那道登高的身影換成了自己,他笑得越發得意了。
「陛下真是龍章鳳姿,貴氣非凡啊。」
一側的官員明明是恭維皇帝,卻微微彎腰對著王太傅說。
現如今,誰人不知,這位從民間門來的新皇對王太傅依賴無比,事事都聽他的,聽說就新帝年號都是王太傅定下的!
更不必說,宮中已有謠言傳出,新帝欲娶王家女做皇后,這個王家女,聽說乃是王太傅的庶女,一介庶女竟然能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可見王太傅對新皇的影響有多深了。
那些之所以大力支持新皇登基,目的就是為了擺脫暴君的忠臣們,此時,面對著權勢越來越大,幾乎要隻手遮天的王太傅,突然有些遲疑了,他們懷疑,自己的這個選擇是不是錯了。
當然即使錯了,此時,也沒人敢出來反對了,因為,王太傅可是連自己親生女兒都敢捨棄的人啊。
聽說,先皇被刺殺后,王太傅當即要求先皇後宮的妃子殉葬,其中就包括他的嫡女,淑妃娘娘!
此消息一出,眾大臣頓時看清了王太傅的真面目,那副忠厚清廉的外表下原來藏著的是一個奸詐狠毒的權臣之心。
他們全部被騙了,可是,為時已晚。
新皇已經即將登基,日後,北周朝便是新皇與王太傅的天下了。
「唉……若是陛下沒有……」
人群中,預想到這一未來的一位官員,終究還是沒忍住嘆了口氣,話才剛剛說了一半,便被身側好友低聲打斷:「慎言!你忘了張家的下場了嗎?!」
張家乃是王太傅的死對頭,武官世家,前些時日,剛剛被下了大獄,只因為王太傅參了張將軍一本,上奏張將軍與先皇被刺殺一案有關。
然而,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誰都可能刺殺先皇,可唯獨張家不可能,只因為張家從一開始便是先皇周沉興手裡最好使的刀,若是沒了先皇,他們張家可就什麼都沒了。
可惜,如今的新皇一味聽從王太傅,聽也不聽辯白,便把張武侯全家下了大獄。
經此一事,唯一可以和王太傅抗衡的勢力沒了,朝堂內外,徹底成了王太傅的一言堂。
想到此,剛剛失言的官員背後生出了層層冷汗,好在官員眾多,他說話時聲音也只有身側好友聽到,那好友還反問了他一句:
「再者說,即使陛…先皇還在,又會比現在好嗎?」
是啊,那可是個十足的暴君啊,這位官員頓時嘆了口氣。
「我只是一時間門有些感慨罷了……」
說話間門,這位官員忽然神情有異,他側著耳朵聽了聽,有些狐疑道:「孫兄,你可否感覺到震動感?」
「震動?」
「對,我怎麼感覺地面在震動了,就好像是,有千軍萬馬正列隊走……來?!」
說著說著,這名官員忽然僵住了,因為,他忽然看到,祭台四周不知何時,湧出了一群身著鎧甲手拿弓箭的士兵!
這群身著鎧甲的士兵們不知打哪冒出來,烏壓壓地,在眾人猝不及防間門,瞬間門包圍了整個祭台,包括在場的全部大臣侍衛。
「未經調動,你們竟敢擅闖登基大典!」
王太傅第一個站了出來,有些慌亂地對著這群士兵大喊著,而祭台上,已經快走到頂端的新皇,見此場景,也被嚇傻了,一個不注意,竟然當眾從台階上滾了下來!
數千名士兵身穿黑色鎧甲,氣勢驚人,就在王太傅驚慌不已之時,兩個令他更加目眥欲裂的身影從士兵後面走了出來。
一個,是早已經被打入天牢的張武侯,另一個,竟然是已經墜河而死的先皇!
看著那與先皇一般無二,身量頎長,容顏俊美的青年,王太傅瞳孔劇烈收縮,當即失態。
「這,這不可能?你怎麼會……」
「朕怎麼會活著?對嗎?王太傅為了除掉朕,還真是煞費苦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