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們的孩子

孟解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光，那種對光的恐懼已經消失，雙眼不再疼痛。

他抬起手，看到手上的暗之眼已經消失，只有一縷黑光圍繞。

『這是，我的眼睛。』

『我最初的那雙不畏懼光明的眼睛。』

『我不再害怕，現在的我將是無敵的。』

眼前的光芒褪去，孟解看到，自己的身旁，有一道朦朧的人影。

『這是旅人記憶中造物的影像，她是旅人？』

『不應該代入嗎？我為什麼可以看見她？』

「很大的鳥，你看看你這捏的什麼玩意！」那人影傳出聲音，聲音輕快，聽到這聲音，哪怕只是旁觀著影像的孟解，心緒都平和了下來。

回應她的聲音來自光，在暗之眼的保護下，孟解可以看到，那像是飛鳥金鵬一樣的影子，又巨大無比，身後帶著無數光芒飄帶，那是難以形容的美，那是令人驚嘆的神聖。

那是，極巨之鳥！

「我名為極巨之鳥，旅人，叫對我的名字吧…」從極巨之鳥那裡傳來的聲音很普通，不，明快得像是真正的鳥兒，又深沉得像是蒼老的智者，既動人，也疏離。

難以形容，難以想象。

這或許是第二個能讓孟解一生難忘的景象了。

「誒，差不多啦，極巨之鳥，很大的鳥不是一個意思嘛，那就叫你大鳥好了～」旅人這樣說道，「大鳥大鳥，能不能在創造一個有生命的星球啊？」

「生命？」

「就是…就是能有像我和你一樣活蹦亂跳的鳥和人生活的星球。」

孟解聽到旅人的話，笑出了聲。

他聽見旅人向極巨之鳥講述現世模樣的家鄉，並以此構築那顆那顆希望星球。

他看到極巨之鳥引導光面能量築形造物。

那極巨之鳥努力想象著旅人描述中的飛鳥，卻無法真正塑造出她記憶中的形象。

旅人說：「讓我來試試吧。」

說著，她分來一團光芒，光芒在她手上變形，最終，變成了一隻白色小鳥。

巨鳥感受到那隻鳥兒的精巧，不由得投下注視。

鳥兒似是有了靈性，歪了歪頭，清脆的鳴響從身體中發出。

它撲騰著翅膀，向巨鳥飛去。

彷彿是看到了萬千光芒的根源，一轉眼，它就融入了巨鳥那龐大的身軀。

「喂！大鳥你幹什麼！」旅人看見這一幕，只覺得是巨鳥吞了她的小鳥兒。

但下一刻，星空的光芒都收斂了起來，巨鳥化為一個耀眼的光球，光球中，一隻小鳥飛出。

隨後，是第二隻，第三隻…

無數的白色小鳥周身散著光芒，從巨鳥體內飛出，像是條條飄帶轉瞬覆蓋了整座星空。

那巨鳥像是光球一般，被鳥群圍繞著，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美的一道景色。

「旅人，你看這樣可以嗎？」

被問到的旅人已經呆住，孟解也同她一樣，沉浸在這片景色之中了。

「真美啊。」旅人說。

畫面忽然跳轉了一下，旅人和巨鳥出現在了那顆生命星球的大地之上，而孟解依舊站在旅人身邊，當然了，這只是一段記憶，旅人和巨鳥也看不見他。

這時，旅人正依著自己的形象，將光芒包裹自己，模擬出人形，嘗試著造出和自己一樣的人形生物，但是…

那人型生物就像方才那些小鳥兒一樣，只會依著對光的親近去靠近巨鳥，沒有自己的思想。

旅人犯了愁，圍著那光人轉來轉去，不知道要怎麼做。

最後她還是看向極巨之鳥。

「大鳥～」

極巨之鳥周圍漫天的飛鳥和光芒已經消失不見，從身軀之中飛出一道流光，飛入那光人。

那光人終於凝實起來，光芒散去，顯現出人類的身軀，五官清晰，黑髮披肩，身上有著黃白相間的條紋。那臉龐簡直與夏冰一模一樣，只不過更為精緻一些。

「旅人，你想要的是這樣嗎？」

「可以在調整一下嗎？身體要更強壯一些，還有那身上不要有條紋，那只是我的長袍紋飾！嗯…頭髮短一些，瞳色改成金色好了，還有，要可以自己思考的。」

「好了。」巨鳥說著，那人形生物已經開始了改變，黑色短髮，金色眼瞳為那精緻的臉龐增添了一抹英氣，給人一種雖瘦但強壯有力的感覺，身上的條紋也消失不見，變為了一件金邊白色長袍。

他眼中靈光閃動，看向旅人，說道：「旅人，你覺得我怎麼樣？」

「你是巨鳥？」旅人語氣有點不對勁，「我的意思是讓它有自主的思考能力，而不是讓你操控。」

巨鳥控制著的人形生物沉默了一會兒，臉上突然湧現出疼痛，隨後一縷光芒又從它的身體中飛出，回到了巨鳥體內。

「怎麼了？」旅人轉向巨鳥，關切地詢問。

巨鳥不語。

他們沉默著，一言不發。

「母親？」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大地的寂靜。

旅人轉頭看了看人形，又轉向巨鳥，似是在詢問。

「我把我的靈魂分割出了一部分，留在了他的身體里。」巨鳥說，「那一部分靈魂會自己演變，形成一個全新的，完整的靈魂，最終變成一個與我不同的生命。」

旅人又追問：「那你呢？你的靈魂會恢復嗎？」

巨鳥沒有回答，只說了一句「不必擔心」。

旅人也不再多問，倒是那人形向著他們走來，在巨鳥面前停下，喚了一句：「母親？」

「大鳥，這下你連孩子都有了。」旅人藉機打趣道，「哈哈哈～」

極巨之鳥彷彿是沒看出她的打趣意味，頗為認真地否定了她：「不，是你和我共同的孩子…」

「誰和你…哼！」

話說到一半，旅人直接向著巨鳥跑去。

「學習進度：100%，已完成，可選擇具體時間點進行回放。」

「剩餘學習時間：120天」

畫面在這裡戛然而止，直到暗之眼發出了提示，孟解嘴角的笑意仍沒有止住。

「我們的孩子…嘿嘿…孩子…」

孟解笑容突然消失，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話語。

「孩子？什麼孩子？哪來的孩子？」

孟解不理解，只當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開始思考起這一章節學習中的收穫。

首先是暗之眼手鏈，由自己遺物做成的暗面許可權又附著在自己的眼睛上了。這對自己大概是沒什麼危害的，而自己的恐光癥狀也因此減弱，甚至消失。

這是一件好事。

其次，則是通過觀看巨鳥和旅人的造物，得到的造物之法。

巨鳥造物所展示出來的，正是解決了他未來造物所需要面對的一大難題，即給造物賦予靈魂的方法。

所有造物的靈魂中都有自己的一部分，再將他們的未來留給變化。

萬物皆一，一乃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