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溫泉，先祖與紙船
「可算是安靜了，」洛星放下手，平靜地說，「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孟解疑惑地看著他將兩人打暈，試探著開口：「等她回來？你覺得呢？」
「你去底下打探打探消息，看看我們的目標在哪。我方才看過了，村子三面環山，南部雪山高至雲上，應該是不會有人來往的，你從南面繞過去，觀察一下村子的布局和守衛的分佈，我留下來照看他們。」
孟解應下，便沿著山體邊緣往南行去，心中想著洛星的話，不知不覺間天光暗淡下來。
這自然不可能是什麼入夜，他抬頭，便看到遠處洛星口中那座高聳的雪山。
從這裡再向東走，就能到達村子的另一側了。
看這裡的地形，那雪山之中的村莊還沒有一條通達雪山的道路，所以此處仍是被雪覆蓋的山石。
雲層附在這山高處，泛著由紅至紫漸變色彩的霞。
他一手攀在這山石上，向高處爬去，雪層有一定深度足以供他落腳。
孟解爬上坡頂，側對著雪山俯視著底下的村子，心中驚嘆。
「石質的平頂屋子，家家屋前燃火光。」
比起光之子那邊，這圓夢村已經可以說是很先進了。
誒，那是……
他抬起眼來，看向那遠處的山坡之上，在那裡，似乎有煙氣正在飄起。
按照方向來看，應該是村子的東側，也就是他目前前進的方向偏左。
他思考著，行走著。
雪山總是不如夢想中那樣，平滑潔白，如同平整的白紙。
山上的雪鋪在地面上，腳踩下去，再抬起來，雪和泥也能混在一起。但是路過的人不會在意，他走過了就不會專程回身低頭看看雪和泥是怎樣混合的。
沿著雪山行走，俯瞰著下方的村莊，孟解能看到，村子在雪山這一側似乎並沒有布設守衛，僅僅只是在眾多石屋之間空開了一條道路直指這座雪山。
他默默記下這一點，小心地靠著山壁前進。
走了一段路，他也算是抵達了村子的另一側，那飄起白煙的方向，在他眼裡也更明朗了起來。
過去看看？
他這樣想著。
孟解繼續沿著山邊前行，不多時，便行至那白煙附近的山頭。
直至爬上山頂，他才發現——山的另一邊，是海。
浩浩湯湯的雲海泛著淡紅偏粉的顏色，自山邊到天邊翻湧往複，那天邊，又是燦若黃金而宏偉非凡的太陽了。
這，就是雪原的落日。
他向著更遠處眺望而去，在那裡似乎有一座蒼翠繁榮的高山，在天穹與近處的淡紅天幕間若隱若現。
那是……
愣了一會兒，孟解伸手拂去眼角凝神遠眺時，酸腫的淚光。
他回頭看向那縷白色的煙氣，煙氣生出之處似是一片水潭，或是說，溫泉？
溫泉之上大片霧氣升起，因他所站山石的阻擋，便只剩下一縷煙狀的水汽飄起。
他蹲伏在山石之上，並不准備馬上下去看看。
因為，有人來了。
溫泉邊的山路上，傳來了踏雪的嘎吱聲響。
聲音由遠及近，一個小小的腦袋從山坡處探了出來。
這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女孩著白色絨服，模樣倒是不出眾，單看上去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孟解趕忙挪了挪位置，在山石另一側向她看去。
女孩歪了歪頭，隨後便向他的方向揮了揮手。
「她發現我了…也對，畢竟我也看到了她。」孟解如是想到，可並沒有立即從山坡上下來。
這女孩是下面圓夢村的居民吧。
雖然不知道她一個人到這裡幹什麼，但也不能放鬆警惕，讓汐的計劃出現漏洞。
他微微抬頭向女孩望去，女孩似乎並不是在向他招手，她並沒有看到他。
她看的方向是，那片溫泉？
孟解所在的位置是溫泉上方的山坡，在他的視野中，並不能看到溫泉的全貌，所以他猜測，那溫泉中可能還有別人。
怪了，這麼半天也沒有什麼動靜，也不知道到底發現自己了沒有。
總之現在不能輕易下去，至少一會兒也得繞開這片區域。
孟解思索著，便聽那女孩兒的聲音傳來：「先祖，我來找你玩兒啦…你不開心嗎，為什麼要對著牆發獃？」
先祖？
略感熟悉的名詞。
孟解卧在地上，閉上了眼，認真地聽著下面的聲音，可除了剛才女孩的一句話以外，他什麼都沒有聽到。
或許是距離有點遠，又或許是說話之人聲音太小，隔了一會兒，他只聽見那女孩又說：「先祖先祖，我沒有跟爺爺說你的事情哦，你可以跟我說你的名字了嗎？」
又是一段沉默，底下的溫泉中突然傳出了一聲驚呼。
聽聲音似乎是那女孩的喊聲，倒也不知道她是為那先祖的名字而驚訝，還是遇見了什麼怪事。
孟解是沒忍住他的好奇心，小心地攀到山坡邊緣，朝著溫泉中看去。
朦朧的白煙之中，水光扭曲著女孩的身影，那女孩似乎倒在了溫泉中。
意外摔倒？
等等，怎麼只有她一個人？
她口中的先祖在哪裡？
是那先祖偷襲了她，還是她發現了自己，想引自己下去？
疑惑裹挾著孟解，令他竟沒有想到第一時間跳下去救起那女孩。
不對，不管怎樣，救人優先。
而當他想起這一點時，那女孩卻是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從水中漂浮了起來。
她側躺在空中，彷彿被某些看不見的東西懷抱著，飄出了溫泉。
在孟解震驚與困惑的眼神中，向著山下飄去。
等等等等……
她說的那先祖不會是某些看不見的東西吧？
嘶……
孟解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該返回，還是繼續前進了。
不過如果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樣，現在溫泉底下應該沒有其他人了，他正好可以下去看看，這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他一手抓住山坡邊緣，直接地從那坡頂向下跳去，身上僅存的暗能在落腳點上形成一片浮空軟墊，將他接了下來，穩穩地落在溫泉邊緣。
溫泉邊，一枚泛著金光的紙船在波動的水面上晃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