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少年身
凌霽和風鈺鈺這三日不僅在擔心自己,還怕黎鳳綰要面對更殘酷的懲罰,畢竟銀景弈走前的那個神色太可怕了。
兩個人被分別關在兩處,在風鈺鈺被帶走時,夜闌竭力阻止,奈何人單力薄,面對一眾高手他沒法做到不落下風。
何況風鈺鈺不會武功,萬一被他們誤傷,那他才要傷心死了。為避此種麻煩,夜闌只和朔凜等人過了幾招,試探出逃走可能后及時收手,后與朔凜辯駁再三才爭得和風鈺鈺同在一處的機會。
凌霽倒還好,就是不放心跟著他的那三個少年,銀景弈突然發難是誰都沒想到的,之後的一系列表現更是讓人懼意猛增。任是誰也猜不到這個人能夠做到這種程度,若不是黎鳳綰從中相勸,他們或許早已被他除去。
還是什麼也做不了!
「這樣霸道的掌控欲和佔有慾,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小綰她又該怎麼辦」
凌霽這樣想著,門被一人推開,打眼一看是個陌生的人,又瞧著他身上的銀色回紋衣飾和朔凜的一般無二,心下便有了猜測。
「我沒見過你,但你這套衣服不是尋常暗衛能夠有的,銀景弈手底下的高手,你來找我是要幹什麼?殺我嗎?」
珏璽看到了他小幅度的隱藏動作,乾脆拆穿:「你那點本事還是別在我面前顯擺了,沒用,絕對實力面前,其他都是浮雲。北隴國二王子,體弱多病,恐怕不用我碰,你多追著我跑幾里地就自己累得起不來了。」
該死的,又嘲笑我
「要是我換一個身體,你絕對不會這麼得意。」
「現在你能換嗎?」
「……你是來羞辱我的?!」
「並非,王爺有請,我只是聽命辦事」
凌霽往那兒一站,環臂挑釁他道
「我要是不去你能拿我怎麼樣?直接在這裡殺了我?」
被拘多日,又攤上這副身體,讓凌霽本就不甘示弱的心再次騰起火來,他本來是好好的,要不是來到這裡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他怎麼會忍受這些。
忍,忍……誰忍我都忍不了
他受了這麼些氣,終究是在珏璽這裡失了控,不甘心和因無力而疊加的憤怒一同爆發。
這一道攻擊來得迅速,珏璽迅速閃身躲開,眼中劃過一絲詫異,哪怕他此刻身上有傷,也對這個突然反抗的人來了興趣,像是找到了獵物的獵人,臉上流露出愉悅之色。
「出乎我的意料,還不是那麼沒用。」
「你才沒用!」
凌霽怒吼一聲再次揮起拳頭砸過去,現世的身法技巧全部用上,就是為了把眼前這人壓在身下。
他此時雖然體弱,但好在記憶都還在,忘不了那些身法技巧,珏璽是強,不動兵器卻也不是無敵,兩人過招間碰倒了不少桌椅。
珏璽正饒有興趣地和人纏鬥,一個不防被凌霽鑽了空子碰到了身上的傷,下意識地後退皺眉,雙手未抬起分毫。
就算他不抬,凌霽也能從這個停頓看出些什麼,得意一笑,接著猛了勁兒往那個部位打去。
這下珏璽完全沒了興緻,兩隻手粗暴地壓住凌霽雙臂,然後反剪至他身後以不容反抗的姿勢壓制住人。
「可真是個麻煩,難怪那麼招人煩,走!」
朔凜早就把風鈺鈺和夜闌帶到了正堂,等了一會兒還不見有人來,才要去尋,珏璽就押著凌霽進來了。
楚牧風他們不知情況,來也是白來,沒什麼用反而是徒增煩惱,故正堂內除了三個知曉經過的人外,皆是銀景弈手底下的暗衛,還都是些高手。
時隔三日再見銀景弈,三人都有不同看法,凌霽和風鈺鈺都是覺得這位身上所帶的戾氣比那日消了許多,夜闌則觀察更細,一下子就確定了今日所談結果。
「本王讓人帶你們來,可知是為何事?」m.
「王爺這陰晴不定的性情,我們這等俗人怎能猜到,萬一哪句話又惹得王爺不高興,那我們這小命又該不保了,指不定被一劍捅出幾個窟窿。」
銀景弈抬眼,眼底儘是不耐:「你再說,就別怪本王對你不客氣,想死的話本王立馬成全你。」
凌霽今日的表現實在異常,風鈺鈺側頭多看一眼,又怕他真說出惹怒攝政王的話,伸手拽了拽他袖子。
「哼」
「你那天為什麼直奔我來?現在小綰沒走,不然走了你也找不到我們,她徹底來到了這裡,沒法離開,王爺不必再做怪罪。」
「現在確實是這樣,可在此之前誰知道她會如此?」
銀景弈從座椅上站起身,不慌不忙地走去
「在本王這裡,她一旦走了,就再不會回來,對你們來說不過是跟著你們走了,最多是回去不可缺少的人。然而在本王這裡,妻子被外人帶走,還儘是與本王毫無關聯的人,你覺得,本王該如何對待你們?」
風鈺鈺說不出話,的確,對銀景弈來說,好不容易找到的稱心的人,突然被一些陌生人給帶走且再也回不來,換作平常人都忍不了,更別說是生性佔有慾極強的攝政王。
這等作為,在他們眼中,估計和冒犯王威沒有區別,是大不敬。
「不過王妃也說了,你們並非強迫,是她不想於心有愧,兩者相撞不可兼得,捨棄本王,她也付了代價。本王不想再管你們,同樣,再打她的主意,給她惹上麻煩,你們就等著死。」
「爹」
微生澤炎在外敲了敲門,銀景弈神色微斂,看向門外,其他幾個暗衛身體僵住不敢去看自家主子的臉色,眼觀鼻鼻觀心,默契地沉默站立。
「何事?」
「爹讓我看著娘,怕有壞人打擾,可是沒說英蘭姐姐不能看娘,小葵綉錦都在膳房煮飯。來之前和她們說了。」
「她們同意讓你一個人出來了?」
「沒有,但是英蘭姐姐回來說娘醒了想要吃飯,我跟著她們一起去,娘看我無聊就讓我來找爹。爹開門,我想進去。」
微生澤炎身邊沒人跟著,小公子一個人跑到了這裡,看守的暗衛不知攔是不攔,可才走近要問,他便拿出了黎鳳綰的話來為自己辯解。
暗衛一聽是王妃的意思,就把微生澤炎放了進去,眼下聽他在外面隔著一扇門和攝政王說著話,心裡對這位小公子更加尊敬,覺得王爺這是愛屋及烏,連一個受王妃關愛的孤兒都受寵。
銀景弈有些頭疼,又不能放任微生澤炎在這大冷天在外敲門等著,擺擺手讓人開門把他放了進來。
「爹」
微生澤炎跨過門檻,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屋子的人,其中好幾個都是冷麵恍如雕塑,嚇得他有些不敢走了。
「過來」
微生澤炎這才敢邁動腳步,小心避開珏璽朔凜,走到銀景弈身邊。
「爹,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沒有」
小笨蛋,被利用了都不知道,你娘自己不能來,就讓你來找人。
「朔凜,這些時日你負責看著他們,若有錯漏,自去領罰,至於珏璽,你帶另一些人,該如何做朔凜會提前知會你。」
「好,屬下明白」
走前,他又下了一個別的吩咐:「那什麼安神香,都給本王扔掉,臨夏國若找不出什麼好香,就給本王去扶南國找。」
「屬下領命」
微生澤炎被領著回了院子,邊走邊道
「爹,娘的朋友是做錯了事嗎?」
「怎麼知道的?」
「我感覺爹不太高興,像在審犯人,那兩個人也像是做錯事了,和炎兒做錯事的樣子很像。」
「連你都看出來了」
若非遭遇變故,看微生澤炎的聰慧律己和堅韌心性,絕對能幹出一番大事業,說人才都是少贊了。
「現在可想起了其他事情?」
「沒有,還是原來的一些事情,再就是我在破廟等著爹娘的日子。爹不是說,我不需要再多想那些只要聽爹的話就好了嗎?」
「是,但你若能恢復,會比現在要好,這些時日你喝了葯,身體也在慢慢恢復,應該能夠發現你自己現在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樣。」
微生澤炎的頭低了些,聲音悶悶的
「炎兒能知道,我變笨了,好像是忘了很多事情,很重要的事情,爹別嫌棄我」
「這點倒是和你娘挺像」
「娘也變笨了?」
「你娘本來就笨,又笨又蠢。」
此時,在屋內喝粥的人忽然打了個噴嚏,她放下碗,往門外看了看,片刻后又收回目光。
「誰又在念我,真是的」
「夫人再多吃些吧,這些是我和英蘭熬煮好久的,溫熱正好,口味清淡些,但是很好入口。」
「你這話說得讓我覺得自己有點像個牙口不好的人,好入口,放心,我吃什麼都沒問題。這牙口好得很,今日午膳就吃鴨肉雞脖,我要啃雞爪。」
「那我給夫人做一道滋補的枸杞鴨湯煲,待會兒就去做,保證把肉燉得嫩嫩的,肯定合王妃口味。」
「你和英蘭做的都好吃,我都吃習慣了,感覺你們做的口味就是我喜歡的口味,不如改日你們閑了也去百味樓吧,這樣還能教教那些個廚子做些味道更好的菜式。」
英蘭放下盛湯的瓷勺,端了一碗半稠的肉粥過去。
「夫人有心做大,我們自然也願意盡一份心力,這粥熬了許久,味道不錯,夫人這幾日只召了幾次膳食,不能多吃,但還是要填一填肚子。」
「娘」
微生澤炎從外面走進來,看到她手中的碗,樂滋滋地接過了這個活計。
「我喂娘喝粥」
「你這麼乖,還真是讓人無法拒絕你的請求啊,小可愛」
微生澤炎現在也不小了,十歲便已初露毓秀風姿,言語舉止略帶稚氣,可樣貌卻是頂好的。
黎鳳綰雖不是親娘,但到底和他相處了一陣,過了當娘的癮,現在看著他恢復神智正常思考,欣慰之餘捏了兩下他的臉頰。
「還沒長大就這般好看,等到長大還不知道要招惹多少情債呢。」
說完,她低頭喝盡了湯匙中的粥,黎鳳綰同意他喂是為安心,她自己有手有腳的還不想讓一個孩子一直伺候她吃飯,讓他餵了幾口,便乾脆接過碗一口將剩下的肉粥喝盡。
銀景弈從一進來就看著她和微生澤炎在那兒母子情深,虧得黎鳳綰收手快,不然她再盯著微生澤炎,銀景弈都快按捺不住心裡的酸味。
「過來」
微生澤炎對命令的執行力比暗衛還要好,銀景弈話音才落,他就乖乖站了過去,看得黎鳳綰有些無言。
「他才多大,你把他當暗衛練嗎?叫他也不該板著臉嚇人,而且他怎麼那麼聽你的話,你是不是嚇唬過他?」
「本王會和一個孩子計較?還敢提嚇唬,還沒和你算賬你就來替他人出頭,當真是管閑事管多了不怕本王。」
「本王?」
微生澤炎這時聽他自稱不再像從前那樣只聽不想,他明白「本王」這個稱呼不是誰都能用的,疑惑之下便抬頭向上看著身側這個高大的身影。
「爹為何自稱本王,本王,這個稱呼似乎只有王公侯爵才能用,炎兒不記得爹還有爵位在身。」
銀景弈面不改色地誆他
「那是你忘了,而且從前低調行事,其他人也不知道這件事。」
微生澤炎很快明白過來:「那這次我們搬去京都,是因為爹的身份暴露了,所以我們才要去向皇上稟報、去京都安家嗎?」
黎鳳綰暗嘆他果然聰明,便按照他這個思路引
「是啊,以後京都就是家,我們要在那裡生活了,炎兒要好好適應,不要和人起了衝突,那裡有很多人都懷著壞心,炎兒還是要小心行事。」
「我懂,娘也教過我,要有七竅玲瓏心才不會被他人玩弄於股掌間,王公貴族間的算計很多,炎兒會多加小心,不會讓爹娘擔心總照看著我。」
「真聽話」
黎鳳綰吃完了早膳,綉錦也端來了微生澤炎每日必喝的湯藥,大抵是他心智早熟,除了記憶錯亂其他都在慢慢恢復正常,喝葯時也是面色平靜沒有任何波瀾。
「不苦嗎?」
黎鳳綰遞去一塊甜甜的蜜餞,微生澤炎眼眸閃過一抹不解,隨即又開開心心地接過吃掉。
由他眼中詫異,黎鳳綰算是明白了他為何在神智恢復前後都能夠那般穩重,敢情是被爹娘從小嚴厲管教教出來的。
不過在這個地方,看微生澤炎的家世,嚴厲的家訓教導的確能夠培養出一個足智多謀的繼承人,也是為微生澤炎自己的以後鋪路,可謂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