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入口
「牆上壁畫所用的顏料中應當有致幻的石粉，山洞是封閉的，關了這麼多年，毒氣在其中積累，剛打開門自然濃郁，師爺首當其衝，難免吸的多了些。」
吳庸見其他人都是口服藥錠，自己卻被粗暴的塞了一鼻孔，目光有些哀怨。
「蘇姑娘和熙王爺好似比我還前面些。」
那語氣，彷彿受委屈的小媳婦兒。
賀蘇蘇輕咳忍笑：「許是我們倆體質特殊。」
其餘人聽了，卻覺得是拐著彎笑師爺底子差，皆都笑了笑。
北冥熙微勾唇，他體內有五仙教聖蠱，百毒不侵，確實是體質特殊。而賀蘇蘇，有個玩毒的師父，尋常毒也奈何不了她。誠然不是在取笑師爺。
但他卻被「我們倆」這三個字眼取悅了。
待山洞裡的香味散去，眾人才往裡深入，與石門上粗糙的雕刻相比，洞內的壁畫說是藝術品也不為過，筆觸柔和，色彩飽滿，栩栩如生。
和五仙教秘境里一樣，這副壁畫也描述了一個故事。
一個衣著華麗的神女從天而降，將甘霖撒向黃色的大地，無數小點朝神女跪拜祈福。
壁畫上的神女應當就是望舒。
果然，合歡道：「這副壁畫上講述的是大月氏的起源，神女望舒指引著先祖找到了水源，從而使族群得以在沙漠中立足。」
賀蘇蘇若有所思：「水源應當就是這條地下河。」
下一幕便是人群圍繞著這條彎月一般的河流建立起了國家，一個戴著金冠手持權杖的男人指著東方，身形和第一幅圖的神女一般大。
合歡輕蔑道：「第一任國主阿薩辛，自認為和月神望舒一樣偉大，帶領部族短短几年之間收服了西域大大小小的部落數十個，一生都妄圖入主中原。」
大月氏存在不過百年，君主換了不超過十個，但都格外一致的渴望對外侵略，連帶著民眾也格外好戰。
但合歡對這個故國沒有絲毫感情，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只覺得可笑至極。
比起西域其他沙國，大月氏已經算是幸運的，有一條繞城而過的河流，水源雖不說充足，但也足夠百姓安居樂業。
偏偏貪心不足蛇吞象，這才招致了大周出兵。
壁畫連續幾副，記載的都是歷代君主如何雄才偉略，吞併大大小小的部落，發展實力，將大月氏建成沙國雄主。
但到了第八副圖的時候，畫上內容陡然一變。神女面容變得猙獰可怖，似乎是動了怒，隨手降下天罰，族群賴以為生的河流被收回。
無數密密麻麻的小點猶如螞蟻一般，跪伏在地，祈求神靈的原諒。
「近幾年旱災不斷，滄浪江也有好幾條支流乾涸，畫上所說的，應當就是過度乾旱導致了支流斷流，大月氏人將其歸為神祇降罪。」
賀蘇蘇心念一動，忽覺一切都有跡可循，若不是旱災，北冥榮也不會出京賑災，他們便不會以此為借口離京。
北冥熙不離京，也遇不到京城外埋伏的那支大月氏遺族。
冥冥之中，萬物自有因果。
爾後的畫面，哀鴻遍野，生靈塗炭。
賀蘇蘇忽指著上面一個人，意味深長的嘖了聲：「這不會是王爺吧？」
畫上乃是個身長八尺有餘的浮屠惡魔，手持長刀，凶神惡煞，身上燃著熊熊業火，一路燒來，將大月氏燒成灰燼。
北冥熙面無表情，嘴角動了動，卻未說話。
黃石關以北，塞外地區常年流傳著熙王的畫像，可止小兒夜啼，便是這般形象。
吳庸忽道：「蘇姑娘，這事可有些不對勁，依薛公所言，大月氏最後一次進入此地，乃是八年前，與熙王殿下滅大月氏，相隔不到十天。大月氏人國都亡了，還有閑情逸趣跑到這麼遠的地方，畫下亡國的過程？」
賀蘇蘇沉吟點頭，看向合歡：「大月氏可是有什麼傳統？將所有大事都留在此處，以便後人瞻仰。」
或許還有一種可能，大月氏末代國主當機立斷將整個城池埋入沙海，隨後一支族群來到此處，畫下亡國過程，等著大月氏後人找來，復仇復國。
但大月氏皇室唯一的後人，便只有合歡一人。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合歡，吳庸誠摯發問：「虞姑娘，你離家前，國主當真沒交代過你什麼？或者你還有什麼兄弟姐妹？」
合歡皺了皺眉，冷冷：「我自記事起便已經被當做質子送走，大月氏的事全然不知。那人子嗣眾多，你當問熙王殿下當年斬草除根的夠不夠乾淨。」
北冥熙淡然：「大月氏宮中有大周的內應，連族譜都查的乾乾淨淨，若是大月氏國主沒有旁的私生子女，虞姑娘應當是存世的唯一一個大月氏皇族後裔。」
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光彩的話題，眾人識趣噤聲，合歡倒是臉色淡淡：「那許是薛公手上的古籍有誤，這地方不過是那群老東西緬懷過去之所，並未記載進入沙國的方法。」
氣氛一時有些冷凝，這一遭眾人險些送了命，可面對的卻是一牆毫無用處的壁畫，任誰心中都不會暢快。
賀蘇蘇嘆了聲：「外面那些大鯢不知退遠了沒有，這地方要是沒有旁的出口，咱們豈不是要原路再闖一遍？」
想起那些體型巨大的怪物，眾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戰。
吳庸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喪著臉：「在下腹中空空，想是撐不住再來一遭了。在下若死得早，煩勞各位尋個清凈地方埋了。唉，不曾想在下這一生，最後竟與這些怪物比鄰而居了。」
不等他顧影自憐完，北冥熙腳尖踹了踹他，面無表情：「讓讓。」
「誒？王爺也累了？來來來，一道坐會兒。」
吳庸邊說邊往旁邊蹭去，忽覺手上抵了什麼凸起，低頭一看，竟是個銅環。
「咦，此處怎會有個銅環？莫不是什麼開關。」
他自語一句，便伸手去拉，賀蘇蘇看到那銅環，想到的卻是五仙教密室里的那個，忙出聲：「且慢！」
然而已是晚了，銅環被拉起的瞬間，石門轟隆一聲落下，速度極快，幾乎是砸下來的。
北冥熙臉色一變，急掠而出，抬手欲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