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我們才是真正的戰鬥民族
往日熱鬧的神都城,此刻顯得異常凋敝。
當鋪、酒樓,茶肆一片冷清,百姓躲在家裡閉門不出,權貴忙著舉家南下。
金雀大街,驛馬鼻孔翕張,嘴角微微泛著白沫,一看就是剛經長途跋涉,而且是毫不恤力的狂奔。
朝會,陷入冗長的死寂,猶如陰森的墓窖。
群臣似乎聞到了一個王朝衰朽彌留的氣息;恍惚間看見了一個帝國倉皇趔趄的身影。
接踵而來的驚天噩耗。
韓思忠在玉門關壯烈犧牲。
那可是帶著安西軍打穿半個西域的男人,那次四國大戰,他在西域連戰連捷,端門處的天樞,他至少有一半功勞!
這個國之戰將,竟折戟邊塞。
滿朝充滿希望的一顆心瞬間跌入失望和悲哀的谷底。
南方戰線,奮武將軍李夔率領八千
將卒在山谷中,被南方諸國聯軍伏兵生擒,旋即主將被殺。
二月末,沙叱忠義在青海湖被吐蕃軍擊敗,險些被俘,同時被殺被俘的士兵有三千多人。
同一日,就在吐蕃大軍攻破飛羽城之時,大唐將卒與百姓熱血沸騰奮起反擊,能拿自家鋤頭的拿鋤頭,拿鐵鍬的拿鐵鍬,紛紛與蕃子拚命!
死戰三日,隴右飛羽城遭到吐蕃屠城。
如果百萬聯軍入侵中原,將大唐推向了懸崖。
那麼一場席捲天下的雪災,就是衝擊在懸崖峭壁上巨石,將懸崖摧毀,讓大唐墜入萬丈深淵。
誰也無法預測天道,誰也料想不到,炎黃子孫將面臨多難多災的局面。
似乎上天在進行考驗,將所有艱苦都擺在你面前,一定要讓你徹底絕望。
誰都清楚,跨過荊棘就是新生,就像熬過苦寒的傲寒,終會迎來滿園芬香
可如今的大唐,很可能熬不過了!
代表門閥世族利益的鄭鄴再次開口,這回他一口氣說完:「陛下,為今之計,唯有政權南移揚州,先剿滅嶺南的蠻夷聯軍,再囤重兵於北方,跟吐蕃、西域聯軍決戰。」
」他們遠赴萬里作戰,又是臨時組建的聯軍,時間一長必然內亂,那帝國天兵就能反撲,將其驅趕出帝國疆土之外。」
話音落下,鴉雀無聲。
群臣垂著頭,生怕被御座上的帝王看透心中所想。
其實大部分官員都有意動,甚至他們的家眷已經南下躲避兵災。
雪災導致流民暴漲,北方八十萬聯軍虎視眈眈,遼東局勢岌岌可危。
如今威脅性最小的,反倒是率先入侵的南方蠻夷聯軍。
一旦政權南移,那就能輕易就這群不知所言的蠻夷鎮壓,然後整合軍備,集結資源,兵鋒直指北方西域聯軍,合力匡扶社稷!
何況政權南移又不是第一次。
晉建武年間,中央朝廷受到威脅,晉元帝率中原漢族臣民從京師洛陽南渡避亂南徙,史稱衣冠南渡!
御座上,李令月面色陰沉如水,她掃視著所有人,目光停留在帝國首相身上:「狄相,你也贊同南遷「
沉默寡言的狄仁傑抬起頭,平靜道:「絕不能。」
他的語氣雖平淡,卻異常堅決。
這個滿臉皺紋的老人,表情很沉靜,沉靜得如一塊岩石。
群臣皺了皺眉,北方危若累卵,未來還有大批流民由此滋生,狄相還在堅持什麼
南移不代表投降,他們作為儒家士大夫,是極為唾棄投降之人,就算死,也不可能臣服未開化的蠻夷。
但他們會接受現實,會權衡利弊,而政權人口遷移江南,就是一條最佳的道路。
「還有誰不支持」武則天問。
崔元倫站了出來。
宋璟張說等人也出列。
越來越多的官員站出隊伍。
那些意圖南遷的官員面色難看,沒想到極力反對的,竟也有近一半。
李令月雙手撐著龍椅扶手,臉色沉凝,厲吼道:「韓思忠在玉門關英勇赴死,那是對這片苦難而悠久的大地的愛與不舍!他身上流得鮮血,冥冥中朕聽到了,那是用生命的燃燒的聲音,是肌肉與臟器無聲的嘶吼!」
御座上的聲音越來越高亢:「倘若朕跑了,朝廷跑了,北方百姓誰還有意志再戰那些保家衛國的戰士,誰還有信心再拿起刀血戰」
她胸膛起伏不定,聲音鏗鏘有力:「朕一步都不會退!」
朝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陳子昂等寒門官員面色漲紅,呼吸異常急促。
話落,李令月又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化為沉沉的兩個字:
「退朝。」
群臣神情複雜,陛下一直沒有提及攝政王。
或許她心裡一直在念著,像是念佛經一樣。
這個時候,如果攝政王都不能力挽狂瀾,那最後一絲希望真就破滅了。
滿朝上下,幾乎一半的人都仇恨他,盼望著他被千刀萬剮,承受萬般酷刑而死。
可此時此刻,他們潛意識卻希冀這個人能站出來。
……
傍晚,一場又一場大雪從蒼穹深處
緩緩飄落,層層疊疊地覆蓋在九鳳樓的重檐上。
並且搖曳著落在李令月的發梢、鼻樑、眉間、心上。
是的,心上。
李令月感到持續的大雪很可能全部落在了她的心上。
否則,她的心頭何以變得如此僵硬、沉重而冰涼
天彷彿已經裂開了。
大雪似乎永遠下不完。
「朕這壯闊波瀾的一生,才剛開始,就以這種方式收尾,何止是潦草?」
「呵呵,簡直就是醜陋!」
李令月靠在錦榻上,望著天邊喃喃自語。
雖然裹著狐裘,寒氣已然爬上了她的腰間,渾身沒有一絲暖意。
周遭宮婢女官垂頭不敢發出聲音,她們都能察覺陛下的頹然,眼神鬱結著一層憂傷。
更讓人擔心的是陛下的臉色。
那是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蒼白,彷彿剛剛從雪水中打撈出來的一樣。
「蘇郎,你這一次能打贏么「
李令月聲音喟然。
見沒人回話,她問:」婉兒,你說他會一直贏么「
侍立在側的上官婉兒不假思索:
「會的。」
她一直相信,從未變過。
李令月蠕動嘴唇,一直在重複「會」這個字。
過了很久,炭火輕微發出爆破聲響。
上官婉兒見李令月終於撐不住睡了過去,忙上前,輕輕撐開狐裘大氅將她裹緊,讓宮婢將火盆炭火挑一挑,讓爐火更旺些。
雪片落在黑金龍袍上,轉眼就化為點點水漬。
….…
窗外雪消停了,男女坐在茶榻之上,彼此隔著一個茶案。
女子是一個接近四十歲的婦人,一襲紅色大氅,面色潔白如羊脂玉,帶著兩枚晶亮的碧玉耳墜。
她側目看向窗外嘈雜的大街,無數百姓踴躍報名參軍,手捧暖爐的工匠步履匆忙,趕往工坊製造軍械。
「楊夫人,勞你到長安跑一趟。」
蘇宸斟一杯熱茶,遞到對桌。
眼前的女人,就是天下第一幫,漕幫的幫主。
她爹是前幫主,一生的訴求就是讓漕幫走向檯面,讓朝廷承認,給予官府的待遇。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朝廷無法容忍一個幫派組織合法化。
她爹死後,楊琉璃繼承家業,也繼承了亡父的遺志。
但只要是腦子正常的皇帝也不會答應這種尖銳敏感的要求。
「你要我的人」
溫婉的聲調打斷了蘇宸的思緒。
蘇宸審視著她幾秒,輕輕頷首:「不錯,我要漕幫所有人。「
他沒有隱瞞,「兵力不夠了,招募的新兵根本無法上戰場,訓練時間緊急,我索性挑一部分有組織性的將士。」
「戰場,最重要的就是組織和紀律,聽從命令。「
」而漕幫長久以來,已經形成了有序的組織。」
楊琉璃表情無波無瀾,心中卻泛起了波動。
朝野早有猜測,攝政王能拉起十萬精兵,而他竟專門放低姿態,來求區區六千人馬。
很顯然,他很擔憂即將趕往的戰場,不惜任何代價,都要繼續填充兵力。
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個無所不能的男人,這一次也不復之前的自信。
「好。」楊琉璃輕啟朱唇。
蘇宸「嗯」了一聲,「報酬你儘管提。」
楊琉璃勾了勾嘴角,淡淡笑道:「保衛中原為蒼生黎庶而戰,我又豈敢提報酬,真感激我,盡量讓六千人全部回來。」
蘇宸也笑了,沒有回答。
「你要怎麼出戰?」她身子微傾,問道。
蘇宸緘默片刻,沉聲道:「我整頓好兵馬,就會去西北。」
西北
楊琉璃十分震驚,她怎麼也沒想到,蘇宸會以二十萬兵力,去迎戰六十萬蠻夷聯軍。
「西北戰線最強,只有屠戮了他們,大唐這盤瀕臨潰敗的一盤棋,才能整活。「
蘇宸淡然如水,輕描淡寫說出這番話。
楊琉璃靜靜望著他,發自內心地感慨:「攝政王,你是大唐的英雄。」
蘇宸搖頭失笑,平靜道:「哪有從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
說完起身,拱了拱手,「抱歉,事務繁忙,先告辭了。」
「等等!」楊琉璃突然站起來,直直盯著他:「這一戰,你不會輸,對吧「
蘇宸偏頭跟她對視,沉默了幾秒,嗓音低沉:「也許會倒在漫天風雪的荒原上,但總會有人舉起火炬繼續向前。」
「天越黑,星星就會越亮,我相信黎明曙光會驅散黑暗。」
「天會亮的。」
他踏步離去。
封狼居胥,燕然勒石,古老的東方帝國終將繼續展現出無與倫比,不可侵犯的強大實力!!
很多人都說俄羅斯是戰鬥民族,但他們都忘了自己腳下這塊土地浸透了多少異族人的血,我們也曾失敗過,但最終還是我們贏了,我們才應該是真正的戰鬥民族!或許軟弱過,也曾無能過,但是犯我國邦者,必亡其國、滅其族、絕其苗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