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皇宮，凶地也
楊氏使勁點頭，眼巴巴看著李淳風，「道首，這，這為何是個下下籤？這該如何解？」
本來就對女兒進宮一事惶惶不安的楊氏看到下下籤的時候，幾乎要熄滅所有希望。
自從丈夫去世后，對楊氏來說，女兒就是她的一切了。
李淳風輕聲道：「善信不用心急，此簽可解。」
「此卦拖泥帶水之象。凡事守舊則吉也。解曰：退身可得。進步為難。只宜守舊。莫望高扳。」
楊氏眨眨眼，她雖然也是出身大族，雖然識文斷字，但對於簽解卦象之術，卻是不懂的。
「道首，這是何意？」
李淳風笑道：「要解此簽，唯有守舊不變。拒絕一切變化，自然大吉，若是求變，則進步為難，步步兇險，有破家之禍。」
楊氏臉色大變，「這，這，這如何是好？」
她不傻，聽明白了李淳風的意思：女兒去皇宮就是大兇險，只有不去才能逢凶化結。
但皇宮的召令，她敢拒絕嗎？
另一方面，就算不變，她也看不出什麼大吉來。
她離開老家來到長安，就是因為本家的武惟良、武懷運及武元爽等落井下石，對自己百般失禮。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女兒被皇宮徵召，也是這三人暗地裡使了手段，等於是把自己女兒賣了個好價錢。
楊氏很清楚，女兒要是不去皇宮，哪怕皇宮不追究，武惟良三人也是大難。
一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落淚。
武曌則有些兇巴巴地看著李淳風，似乎怪對方害自己母親落淚，但又知道不能在道首面前失禮，只能做出這表情來。
李淳風輕輕搖頭，「善信令媛之變化，是要去皇宮嗎？敢是皇宮召宮女？」
歷史上李世民聽到武則天漂亮就召到宮中當才人，那是皇后長孫氏去世之後。
現在長孫氏還好好活著，以李世民和長孫氏的關係，以及李世民本身的雄心壯志，這個時候也完全不是到處找女人的時候。
所以此時武曌收到召令，應該是皇宮例行的召令，主要是用來選宮中秀女的，不過在成為秀女之前，還有一個二選的過程，過了這個才有機會成為才人。
這種召令，是可以拒絕的。
這種可以拒絕的召令，正是李淳風當初為了擋下武曌進宮而準備的，以明君聖天子不可強求民間為理由。
只不過後來知道這裡是西遊世界后，李淳風還以為自己這個提前布局沒用了。
結果兜兜轉轉還是有用了。
楊氏張大雙眼，「道首連這個都算得出來？」
道首果然不愧是道首，居然連這個都能算出來。
然而不等李淳風開口，武曌就在一旁開口了，「娘親，我剛才對你說的話，被他聽去了，自然知道我要去皇宮的。」
說罷，武曌就繼續用兇巴巴加不服氣的眼神看著李淳風。
李淳風對小姑娘的態度並不生氣。
據說武則天在登帝之前，就表現出對道教的不喜，若是歷史上的她也是在入宮之前來求過簽，那麼以李淳風整頓道教內部之前的情況來看。
這小姑娘是被忽悠慘了。
而且根據歷史記載，武曌的父親武士彟是個篤通道教的人，其信仰自然會影響全家，從楊氏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
「看來武則天反感道教，很有可能就是家族原因，再加上歷史上的這次求籤被忽悠慘了。」
心中念頭轉過，李淳風對著武曌微微一笑。
「這位善信，你面相眉清而細，此乃兄弟宮相難，上眼有神堅毅，家運守舊。」
「所以你並非自願去皇宮，而是被家族中兄弟相害，不得不去。而你去皇宮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讓你的兄弟不再欺負你的母親。貧道說得對嗎？」
這下不但楊氏完全愣住了，連武曌也完全愣住了。
小姑娘目瞪口呆地看著李淳風，眼中不但有七分驚詫，還有三分崇拜。
李淳風心中暗笑，「別說我本來就擅長面相之術，就是不會背你的歷史，我也能把你命格說個清清楚楚。」
不等楊氏和武曌開口，李淳風就把手中的簽放到楊氏手中。
「這位善信，不要讓令媛入宮，否則會變得不幸。不但你們現在所有困境都得不到解決，反而會失去現在正擁有的一切。」
楊氏倒抽一口涼氣，死死抓住女兒的手。
不管女兒信不信，反正她信了。
這一記得楊氏定下決心，只要自己活著，絕對不讓二娘入皇宮。
嗡。
李淳風耳邊響起一聲只有他才能聽到氣運轟鳴。
他看到武曌頭頂的氣運之卵，一下子黯淡了一半。
而那兩條姻緣紅線也是從一開始的拇指粗，變得只有小指粗了。
李淳風再看向長安的方向，那大唐國運所化長龍顯化挪動了一下，但剛一動彈，就又停了下來。
李淳風清晰地看到，武曌身上那兩條姻緣紅線，居然化為赤紅色的鎖鏈，雖然細幼，但卻似乎牢不可破。
李淳風心頭有一絲疑惑。
「居然有如此變化？看來這個因果相當結實啊？」
念頭一轉，李淳風笑了起來，他伸手輕輕放在武曌頭頂，暗運大道周天封穴術。
「信士，我大唐以孝治天下，我道教也以孝行天理。你一片孝心很好，但若是沒有用對地方，那隻會讓一切變壞。」
道士以印手放在信士頭頂，名為撫頂授，這是賜福的一種方式，所以楊氏母女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武曌睜著明媚的雙眼看著李淳風，「我那三個堂兄再來欺負我娘親，又當如何？」
楊氏心神不寧，自然想不到還有拒絕一事，但以武曌的聰明才智，她是知道的。
所以她根本不問皇宮召令之事。
她只問母親被欺負之事。
她之所以願意進皇宮念念不忘，就是想改變自己的身份，從而讓母親不再受欺負。
她再聰明，畢竟年幼，見識卻是不夠的。
除了進宮以外，她想不到其他可以改變命運的辦法。
李淳風心中早有定計，他笑道：「你的堂兄若是想行惡事，那你就打回去便是。」
武曌一下子睜大雙眼。
她自小就被教導要知書達禮，長孫皇后所書《女則》更是她自小學的，幾時聽過這樣的話？
李淳風笑道：「保護母親，有何不可？」
武曌對李淳風的話，深以為然，但她馬上又搖搖頭，「但是，我打不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