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願望

37.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黑色火焰——冰冷、寂滅、帶著死亡的不祥氣息。

倒在雪地上，李斯特看著黑焰組成的牆壁怔愣著出神。

「這是...什麼啊...」

好冷，比雪山還冷...好可怕。

恐懼從內心升起，生物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踉蹌的爬起身，只想遠離身後熊熊燃燒著的，有著死亡的氣息的冰冷火焰。

那個年輕人...究竟是誰？

直播間

【卧槽！黑漆漆放大了！】

【這...這是什麼招式啊，黑漆漆也沒有神之眼啊】

【你看那位冒險家大叔的反應，人家本來想留下來幫忙的，直接被嚇跑了】

【這波叫痛擊我的隊友】

...

黑色的火焰鑄成牆壁，在雪地上劃出一條隔絕世界的線。

注視著冒險家離開的方向，確定了無辜者不會被波及后，朝木重新將視線落在了至冬的士兵身上。

「不要嘗試著碰觸它。」青年伸出手，手心裡一縷黑色的火焰升騰而起，「本能應該會告訴你們，這是『禁忌』的力量。」

在無數的世界里，死亡——永遠都是最大的禁忌。

「我並不想與你們動手。」朝木將重新將手放下。

無論是身處哪個世界，他從來都不喜歡爭鬥，多數的時間只是在一味的防守，就如同之前與凱亞切磋一般。

並非戲耍，這樣做只是因為——他每次出手都必定會帶來死亡。

被死亡厭棄的人卻擁有死神的力量，真是諷刺。

「可惡...」

一位拎著大鎚，身著深紫色鎧甲的士兵緊咬著牙，顯然並不打算罷休。

他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雷錘向前跨了一步。他的同伴們看見他的動作，相互交換了信號后，也那著武器對準了這位『不速之客』。

就在剛才，眠龍的心臟發生了異動。愚人眾的研究人員並未排查出任何結果，只命令他們提高警惕在周圍巡邏以防生變。

結果離開營地沒多久，就看到了與一位冒險家結伴的可疑人士。

「不要以為這樣的手段就可以讓至冬的士兵屈服！」

他們每一個人都願意為女皇大人獻出生命。更何況...邪眼在燃燒他們的生命，經過實驗改造的士兵註定無法過上普通人的生活，註定得不到善終。

雖然最終的結局已經定下，但至少他們可以全力以赴的對待每一次戰鬥，迎擊每一個敵人！

見至冬的士兵們沒有休戰的意向，朝木垂下眼眸，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並非善人，也深知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道理。

只不過...他人的生命不應該如此輕易的放在天秤的另一邊被計量——也罷，就算不動用禁忌的力量，擊敗這幾個士兵應該也綽綽有餘。

側身躲過冰螢術士的攻擊，朝木抬手握住了正向他襲來的巨錘的長柄，將士兵的武器據為己有。

失去了武器，雷錘前鋒軍轉而握緊了拳頭朝著青年的臉上砸去。

正在這時，地面開始晃動。一拳揮空，至冬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動帶倒在雪地。

意外讓這場戰鬥被迫按下的停止鍵。

最先升起的，是覆蓋住兩側山脊的巨大的骨翼。

石塊與積雪紛紛滑落，蘇醒的骨龍重新向高天揚起頭顱，一聲龍吟響徹天際。

......

冒險家的營地里，正在等待同伴歸來的冒險家們看著遠處發生的一切瞪大了雙眼。

「雪...雪崩了？」

「不...」戴著眼鏡的女人看向山脊之上的骨翼，語氣凝重：「是杜林...」

那條在500年前給蒙德帶來災厄的魔龍——復活了。

直播間

【杜...杜林復活了？！】

【啊啊啊啊啊！！！！！】

【我就說旅行者找到洞穴的時候那顆心臟還在跳動】

【我只擔心蒙德會不會有事】

【應該擔心的是黑漆漆才對吧，蒙德的話巴巴托斯和特瓦林在看著呢】

......

不遠處

突如其來的雪崩擋住了李斯特前進的道路，一塊巨石從山脊滾落，來不及躲避的冒險家下意識的抬起雙手擋在身前，緊閉了雙眼。

「此即——誕生之刻！」

意料中的衝擊和疼痛並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少年清越的聲線。

李斯特放下雙手重新睜開雙眼，便看見正在依次綻放的，凝聚了岩元素力的就要凝成實體金色陽華。

抵擋住雪崩的餘波后，手執長劍的少年側身看著冒險家：「西風騎士團調查小隊隊長阿貝多。」

報上自己的名號，這是西風騎士團慣用的打招呼方式。

「這裡很危險，請到安全的地方去。」

「您...您就是那位首席鍊金術師？！」

劫后逢生的喜悅讓冒險家激烈的喘著氣，整張臉都變得通紅。他正要聽這位騎士的話打算離開，卻又中途停下了腳步。

「阿貝多隊長...」他轉過身面對著煉金的造物，「前面還有一個年輕人...他應該也被困住了，如果可以的話...」

恐懼消退，同理心又開始讓李斯特開始擔憂那位到目前為止只見了兩面的年輕人。

「他不會有事。」知道內情的鍊金術士陳述著自己的結論。

雖然認為這次雪崩很嚴重，但對西風騎士團天然的信任感還是讓李斯特相信了這位調查小隊隊長的話。

知道自己如果強行留下只會給對方添麻煩，冒險家給阿貝多道謝后，便重新邁開步伐，朝著營地的方向前進。

心中還惦記著那位已經被雪埋葬的年輕人，他時不時的轉頭看向身後的山谷。直到走到視線未被遮掩的地方，李斯特才終於看清是什麼造成了這次雪崩。

「天吶...」

巨大的骨龍緩緩扇動著骨翼，那顆仍在跳動的心臟從遠處看就像一顆發光的紅寶石。

那是...

魔龍——杜林。

蒙德的...災厄。

38.

本以為會被滾石與積雪吞沒，倒在地上的至冬士兵認命的閉上眼睛，迎接著生命的終結。

黑色的火焰燃起，將周圍的一切全都焚盡。

感受到那股熟悉的令人恐懼的氣息，雷錘先鋒軍重新睜開雙眼，卻看見先前與他們戰鬥的青年再次使用了那種可怕的禁忌的力量。

但這次是為了...保護他們？

待四周恢復平靜，朝木收回了火焰。沒有理會倒在地上的愚人眾士兵們，他繼續朝前走去。

他仰起頭，看著山脊之間正扇動著骨翼的龍，並未試圖停下腳步。

「別...別過去。」

身後傳來至冬士兵的聲音：「那裡很危險。」

腳步頓住，面對他人的善意朝木總會報以相同的態度。

他勾起嘴角，朝著士兵露出一個微笑：「無須擔心。」

「那就是我此行所求之物。」

杜林的心臟里流動著的——是他的血液。

......

看著青年逐漸遠去的背影，愚人眾巡邏小隊的士兵們從雪地里站起身。

雷錘先鋒軍的將大鎚從雪地里拔出。

「馬上回營地。」

愚人眾的營地在地勢相對平坦的地方，周圍也無高山圍繞，不遠處又有水源，抗災能力強。這次『雪崩』應該無法波及。

只不過...

他將視線落在半空中的骨龍身上——他們一直所研究的...竟然是這樣的怪物嗎？

「隊長，那個人...」

「他與我們暫時並沒有利益衝突。」雷錘先鋒軍收回了目光。

「了解了，隊長。」

即使是愚人眾的改造軍，面對救命恩人也會稍顯一絲人情味。

39.

留下最後的龍吟，骨龍感受著原來越近的『親緣』的氣息。

心臟正快速跳動著，無比雀躍。

漫長的光陰過去，那位他等待已久的人終於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父親...」

骨龍低下了他山一般的頭顱，像撒嬌的天真孩童一般，用吻部輕輕蹭著青年的伸出手掌。

他的皮肉已經腐爛，血液也快要流盡，醜陋的他已不復往昔引以為傲的『美麗』。

父親也會這麼認為嗎？

他也想以往昔最美麗的姿態...與他的父親相遇啊...

心臟痛苦的收縮，空蕩的眼眶落下血淚。魔龍杜林就像世間的每一位不諳世事的孩童，對父母有生於天性的依賴。

「請...請叫我的名字。」

至少，在他的意識徹底消散之前，他親耳想聽父親呼喚他的名字。

人類青年留下一聲嘆息，輕撫著巨龍的頭顱。

「杜林。」

不知誕生於何時何地，但杜林的確是他的『孩子』。

那麼至少，讓他像一位盡職盡責的父親，完成他這位初次見面的血親的夙願。

就像是突然置身於無比溫暖的花海，耳邊響起琴聲——藍天、清風、寶石般美麗的巨龍和詩人的歌聲。

還有...正輕聲呼喚他的父親。

真是美好的世界。

巨龍的頭顱失去了支撐的力量，重重的摔倒在雪裡。接著散架倒塌的是他的脊背、骨翼，整個身體。

紅色的心臟仍在跳動，但那寶石般的光澤卻在逐漸暗淡。

高天之上，吟遊詩人坐在東風之龍的脊背撥響琴弦，用一首亡靈曲來送別這個誕生在錯誤的世界和時間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