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肯奇一家
外城區。
老舊破敗的木屋外,終日呼號的寒風終於伴隨著鵝毛般大雪的停止而暫歇,但這並不能代表溫暖即將到來。有經驗的人都知道,最寒冷的恰恰是雪后的晴天。
老礦工肯奇就這樣一個這有經驗的人,雖然剛過三十歲的生日,但他已經在礦上工作了將近十五年。十五年的時間,足夠讓人們記憶中的那個年輕帥小伙,變成這個佝僂著後背,坐在門前抽著廉價捲煙的中年男人。
肯奇起床后就將家門口的落雪清掃的乾乾淨淨,至於為什麼沒去上工,原因只有一個,他的老闆叫作米歇爾。
自從那次不知原因的礦難后,礦道塌得不成樣子,即使是比他還有經驗的老礦工都沒有補救的辦法,更何況是他呢?因此老闆不得不宣布暫時休息,等後續再找些什麼辦法補救,甚至是另開新礦。
肯奇是幸運的,雖然他就是被埋在地下那一批礦工中的一個,但他至少沒被落石砸到,他還清楚地記著那幾個被砸斷腿的老朋友痛苦的哀嚎,那是他此生為數不多見到的血腥場面,上一次還是在他小時候聽老一輩人說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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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歇爾老闆是個好人,這是所有人公認的,他給所有人發了一筆生活費,儘管並不能幫助他們這群礦工度過這個明顯更加寒冷的冬天,但至少能在現在讓家裡人不會在夜晚被凍醒。
「麵包快吃完了,今天再買一次,家裡就一分錢都沒有了,雖然霍小姐不收咱家娃的學費,但每年咱們的心意還是要有的啊。」
肯奇的妻子緊了緊並不算厚的外套,從房間內走出來,關嚴房門后,站在肯奇的身旁輕聲說道。
肯奇沒說什麼,只是把燃燒到尾部的捲煙吐在地上,用已經有些破爛的鞋子狠狠的摩擦了幾下,然後吐了口唾沫,繼續保持著沉默。
「要不和米歇爾先生再說說~~」
「人家沒給過咱們錢嗎?」
肯奇氣沖沖的吼到。
「咱兒子每天就能在霍老師那裡吃到點熱乎東西,回來就只有硬邦邦的黑麵包,不拿熱水泡根本吃不了,你就看著咱家孩子這麼受苦嗎?再就是天越來越冷了,木柴越來越不好找,你就算弄點煤渣回來也好啊。」
「我知道,該幹啥幹啥去吧。」
肯奇低著頭,隨意的揮了揮手,驅趕著他的妻子早點離開。直到身後再也沒什麼動靜,他才有些無力地扶著一旁早已凍災地上的礦鋤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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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肯奇在做礦工外,他的妻子也在做夜班紡織廠女工,兩人的收入加在一起其實是還算的過去的,至少在吃喝節省一點,日子還能過下去,更不要說他家的孩子小肯奇還在霍老師的學校里免費上課,在等兩年他畢業了,最差也能憑藉他老爹的人脈,在礦上謀個算賬的工作,不用像他這般既吃苦又掙得不多。
可那終究是對未來的美好幻想,能不能扛過今天冬天還是未知。一家人在好幾天後才被發現早已凍死的情況,每年都有發生,他不想自己家是下一個。
思前想後之下,他還是決定先去米歇爾先生那裡碰碰運氣,問問啥時候能開工,如果能去礦場看看有沒有碎媒帶回來燒一燒,米歇爾先生對這種事其實是一直默認的。
當他來到城外的煤場時,正巧看到米歇爾先生和另一個很年輕的男子在棚子里一起烤火,那個人他其實是見過的,是霍老師的同事,但叫什麼他並沒有去記。
隔著很遠的距離,米歇爾就看到了孤身一人的肯奇,他揮了揮手示意肯奇過去,在肯奇略有些拘謹的坐下后,便熱情的介紹到:「肯奇,這是魯伯特先生~~」
「不用介紹,我在他孩子上學的學校任職,有一次他來接孩子時我見過他,你好肯奇大叔。」
「其實我才三十。」
肯奇看著僵在半空的手,雙手磨擦了一下,在感知到自己雙手的粗糙后,還是決定不伸手了。
魯伯特尷尬的笑了笑,隨即改口繼續說道:「哈,是這樣啊,那肯奇大哥你好。」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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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互點了點頭,寒暄階段也就到此為止了。
坐在中間的米歇爾正色道:「肯奇,今天來是由什麼事嗎?」
談到正事,肯奇緊忙抬頭看向了自己的老闆,謹慎地問道:「米歇爾先生,我想問一下,礦場什麼時候能開工啊,家裡快要揭不開鍋了,今年冬天也冷,不給孩子婆娘添些衣服,真的會凍壞的。」
米歇爾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請人看過了,所有的答覆都是礦道徹底不能用了,只能另建一個,但無論是重新勘測還是其他的什麼,都需要時間。更不要說每開一個新礦都要交好大一筆錢,以前我還能拿出來,可現在我的另一項生意也沒有起色,我手裡也沒什麼錢了。」
「其實,西邊有一片露天的煤礦。」
「我也知道那個,可那礦里的雜質太多了,不僅不好燒,今年我已經聽說好幾家因為燒那裡的媒而不明不白地死掉了。對了,你可千萬倍燒那個媒啊,像你這樣經驗豐富的老礦工不多了,以後還要靠你們帶新人呢,家裡要真缺柴,就去倉庫,倉庫里還堆著一堆,雖然一樣不好燒,但至少不會死人。」
「謝謝先生。」
————
孤兒院,教室。
剛剛下課的小肯齊無聊的望著窗外那些孤兒們打雪仗撒歡,他也很想去玩,但他不敢去玩,時常響起咕嚕聲的肚子和從未消失的飢餓感不斷提醒著他,他沒有資格出去玩,他需要保持體力,儘可能少的運動才能讓他在晚上不至於餓的睡不著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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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來到了上午的最後一節課,這節課下課以後就是午飯的時間,這是所有孩子最喜歡的時間,每個人都在猜測中午又會有什麼美味。
霍歆然同樣期待著午餐時間,因為這是她為數不多可以休息一下的時間,她可以在這個時間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地躺在床上,儘管那只有一個半小時。
台上台下地人都有者各自的心事,因此上午的最後一節課往往是最安靜的一節課。
但當代表下課的鈴聲響起時,原本寂靜的學校瞬間如爆炸一般,到處充斥著孩子們的喊叫。
尤其是餐廳,除了耳朵有殘疾的人外,任何人都會覺得這裡太過於吵鬧,魯伯特就是其中之一,早上的他在與肯奇交談過一些事情后,便匆匆收拾東西回到了這裡,畢竟下午的第一節課就是他的課。
教師有一個獨立的飯口,不必與孩子們爭搶,同時餐食的水平也要高出一點,畢竟很多來上課的老師是長久生活的城裡人,就算人家是自願過來當老師的,你也不應在這方面應付人家。
魯伯特也曾在戰場上啃過死硬的黑麵包,也曾拿布過濾污水解渴,所以他對食物的接受下線是比較低的,但這一餐他已經連續吃了好幾天了,可看到不遠處那些吃得無比開心的孩子們,他還是硬咽了下去。
土豆泥和鹹菜條是永遠不變的兩樣,只有另外的兩菜會每日變動,但也大多離不開白菜等易於儲存的食物,畢竟到了冬天,青菜肯定是沒有的,最近牛肉價格又飛漲起來,從遠東引進的豚還沒全面鋪開,因此選擇要比過去少很多,這也是魯伯特吃到膩的原因之一。
「魯伯特哥哥,你今天有沒有見到我爸爸啊?」
不知何時,小肯奇來到了魯伯特的身邊。魯伯特很久之前就和那些只是在這裡讀書的孩子們說,過段時間會拜訪他們的父母,今天恰好就是拜訪他家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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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看到你爸爸了,他是個很壯實的人,你以後也要像他一樣,變得很強壯。」
小肯奇搖了搖頭:「我爸爸告訴我,讓我以後每天坐在櫃檯上算賬,他不想我和他一樣,每天下礦。」
魯伯特瞬間想起了上午時和肯奇的對話,一股難言的悲傷從心底湧現,他將一旁防止了很久,以致有些微涼的雞蛋按在小肯奇的手中,說到:「那就聽你爸爸的,把這個雞蛋吃了,變聰明了才能擁有你爸爸說的那種生活。」
「嗯。」
平白得到了一個雞蛋的肯奇自然開心,但他並沒有選擇將雞蛋吃掉,這並不是因為他不餓,而是他還記著他爸爸每天晚上發出的,比他肚子還要響的咕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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