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誰是蒙面人（1）

佳麗卻一動不動，彷彿沉沉地眠睡。一雙大眼卻向天睜著，似是在無力地訴說什麼。

死寂片刻，悲聲四起，嗚咽聲連做一片。

「大太太，大太太。」驚叫聲中，大太太已經暈倒，被眾人扶去一旁。

致深牙縫中冷冷咬出兩個字：「閃開！」

致深不容分說地一側身避開漪瀾，緊緊抱著佳麗向深深的庭院深處而去，彷彿懷抱迷路的小妹妹回家。

佳麗的手，就僵直地垂下，隨著步伐輕輕搖晃著。

一切都是那樣平靜。回家了，佳麗終於回家了。

卻是以這樣的方式。

漪瀾淚如泉湧。昨夜，是她最後一個看到佳麗妹妹的笑容，聽到佳麗的哭聲，一切還那麼栩栩如生，彷彿她指尖還留有佳麗體內的溫度。漪瀾不敢相信，不過一夜間，她竟然同佳麗天人永隔？

精忠攔住諸位夫人，眉頭緊皺道：「諸位太太請節哀，大帥吩咐不許人近前。」，來旺來福一眼驚悚，追悔懊惱著跺腳痛苦地捶頭大罵著，「金王八，他不得好死！」

五姨太慧巧詢問：「好端端的，不是得了老佛爺的懿旨去救人，欽差府外更有咱們的重兵把守嗎？如何眼睜睜的看了佳麗枉送了性命？」

來福、來旺互望一眼，來旺結結巴巴哭訴：「奴才們伺候爺去了欽差府接人，府里抬出一頂小轎，大小姐她，她已經斷氣了……嗚嗚嗚……金府的人說……咱們小姐，是在獄中畏罪自縊而死。說是咱們小姐瘋了，瘋癲了自己弔死自己，待獄卒發現時，已是大事晚矣。」

「畏罪自盡？」慧巧氣得面色憤然不覺罵著，「果然這金狐狸狡猾，分明他是殺人滅口！」

「朝廷的皇上聖旨和太后懿旨雙下，命欽差大人放大小姐回府，也勒令咱們大帥放欽差回京待罪。誰想這金侍郎喪心病狂如此！」精忠是跟隨致深多年的侍從首領，捶了廊柱憤恨不已，陳述這一切。

「金侍郎就如此的逍遙回京了？」五姨太憤慨道，「咱們爺就忍了這口怨氣？佳麗妹妹就如此枉送了性命？」

漪瀾已是雙膝無力，扶住廊柱癱軟坐在護欄鶴頸靠上，雙眼茫然。不過一夜，佳麗妹妹竟然同她人鬼殊途。漪瀾本還盼望著巧計天成救佳麗出虎口，可不想就在最後一刻，佳麗竟然送命。

漪瀾慘噎，那種心痛是一刀一刀插在心頭上的絞痛。自她嫁入周府，便是同佳麗最為投緣，她早已將佳麗當至親看待，一夜之間，佳麗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去了。

悔恨向她襲來，將她淹沒。為什麼，為什麼她昨夜要離去，為什麼不在牢房中守住佳麗一夜？

佳麗，彷彿墜入驚濤駭浪中的佳麗本已經死死拉住了她從船上伸去的手，就在拖佳麗上船的片刻，卻被她一個不慎鬆手，任佳麗被巨浪吞噬了性命。

四周哀聲大作，佳麗的乳娘更是哭得癱軟在地，抽搐不已。

五姨太慧巧在漪瀾身邊落淚，慧巧緊緊摟住她的肩頭，似在安慰痛苦不堪的她，一如從前一般的溫婉賢淑。

這惡毒的女人，漪瀾如今都懷疑那蠟丸中的字條，就是一個陷阱。致深如何就那麼巧去了蕙馨樓？

聽說致深也是得了一請柬，一位昔日故友，曾經與他同朝為官，又因同致深政見相左在朝廷起了紛爭，那故友一怒辭官賦閑歸故里。如今這清高孤傲的老友突然來訪，約他去蕙馨樓一見，致深竟然毫無猜疑的微服趕去敘舊。

慧巧的虛偽，漪瀾無從忍受，她忍不住冷冷地問：「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害死她？就不怕老爺知道。」

五姨太慧巧微怔，旋即淡然惋惜道：「哎呀，妹妹不妨去告給老爺得知。也可以讓老爺知曉，那日是眼睜睜地看著佳麗去赴死，卻自己揚長走了。」

冰綃在一旁聽得半解不解，聽了五姨太責怪漪瀾，就忙分辯說：「昨夜，我們小姐也是被金侍郎騙出府的，哪裡就知道金烏龜對佳麗大小姐痛下毒手呢？」

漪瀾反是心驚，自己心內有鬼，對了厲鬼就更是自慚形穢。她的一顆心怦怦亂跳，佳麗的死，她又豈能沒有半點責任？

五姨太一聲慨嘆，聲音中卻帶了些許幸災樂禍的在她耳邊輕輕道：「妹妹果然是蘭心蕙質，聰穎得很呢。」

那字字如針扎痛漪瀾的心，她悲憤中欲掙紮起身，慧巧卻按住她的肩頭低聲道出秘密：「妹妹可知道，那夜，山谷破廟從山匪手中救妹妹脫險的又是何人？」她的話似在步步緊逼。

漪瀾一驚，去年夏日，她遠嫁初到興州，山谷遇險，那救她的蒙面人，不正是老爺嗎？莫非另有其人？慧巧她如何突如其來的問這個問題？

漪瀾愕然不動，靜靜聽她的后話。她輕聲悠悠呵氣如蘭在她耳邊：「妹妹尚且不知，周府傳家的那枚名貴的鸚哥綠五色沁螭紋古玉佩，可是一雙一對兒，不止是老爺身上有一枚。」

慧巧話音里含了狡黠的笑意，痒痒的在她耳邊說：「姐姐為妹妹不值得呢。哎，為了去救一個不相干的人，反是害了自己好友的性命。妹妹於心何忍呢？若是換了我，怕是要一世自責，不得安心。」

陰陽怪氣的話語，透出森森寒意，她心中的得意盡顯，能如此的不吐不快，不知慧巧心裡恨她到何地步呢？卻原來自始至終慧巧都在暗處笑看了她傻傻的被捲入一場可怕的慘戲。

什麼意思？莫不是山谷遇劫匪那夜救她之人並非是老爺？那又會是誰人呢？

漪瀾滿目惶然地望著慧巧，迷惑中，卻慌得一把推開她，如看鬼魅般凝視她雍容端莊如舊的面容，此刻，卻覺得慧巧面目可憎。眾人的目光疑惑地射來，都奇怪漪瀾的失態。

慧巧卻是滿面凄然，幽幽地掩淚道：「妹妹莫要傷心過度，佳麗妹妹已死，不能復生。妹妹節哀順變。妹妹身為郡主，金枝玉葉高貴無比，日後這種事兒，還是須得司空見慣才是呢。」

此言一出，眾人望向漪瀾的目光反是生生變了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