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美(2)
漪瀾驚見那黑油亮的強盜竟然直直倒在面前,后心處已插入一把鋼刀,雪亮亮的焠了日光在她眼前晃動,泛著寒光。
「別叫!」一個聲音悶聲喝道。
漪瀾猛然尋聲望去,又一蒙面強盜飛身跳到她面前,斜背雕弓,腰懸箭囊。
難道今日真要斃命於此嗎,如何前有猛虎後有惡狼?
「啊~~」漪瀾和冰綃已抑制不住自己的驚聲尖叫,驚奔而逃,卻聽到山上一陣馬蹄聲叫囂聲:「這裡呢,周王八的女人在山下!」
糟了,主僕二人的驚呼聲引來了大批的強盜。馬蹄聲雜沓而起,聽似強人越奔越近。冰綃撲去漪瀾懷裡,二人摟抱去一處。
兩個人瑟瑟發抖著摟抱在一起,緊閉了眼,腦後是兵刃交接扭打聲,只聽強盜們喝問:「哪個山頭的?」
「什麼人?」
奇了,那個蒙面強盜竟然同追趕來的強盜們扭打去一處!
漪瀾惶然望去,卻發現眼前是做夢都沒想到的場景。新來的這蒙面盜當真身手敏捷,手中一把鋼刀猶如血刃,不過幾番騰挪劈砍,那些強盜便如摧枯拉朽一般倒在眼前。
血色在眼前瀰漫著,血腥四濺。染上漪瀾的繡鞋、羅襪、裙擺……
那樣慘厲的場景,讓漪瀾同冰綃除了發抖之外,再也無力去尖叫。蒙面山賊在殺人,毫不眨眼毫不留情地殺人。漪瀾自幼連殺雞都見不得,那血肉橫飛的屍身一具具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她眼前,血腥的氣味越來越濃烈,瀰漫在四周。不時有幾滴濺在她的面頰上,令她幾乎要崩潰。
漪瀾一陣作嘔,胃裡快要翻江倒海起來。不知哪來的力氣,她強撐著酸軟的腿扶了冰綃起身,斷斷續續地催促:「冰綃,快!逃!快!」
疲於奔命怕便是如此吧,二人相互攙扶著逃遁,魂早已飛至天外,一雙腿卻酸軟無力,似乎不再是自己的,只是救命的工具。根本跑不快。
「小姐,冰綃背你跑!」冰綃不容分說蹲身背起漪瀾,也不顧了腰酸腿軟,不顧了無力柔弱,竟然不知從哪裡來的如此氣力,一路狂奔。
漪瀾不忍她如此,可迫於形勢又無法下來。赤日炎炎下,冰綃大口喘息如牛,負著漪瀾不顧一切沿著大路狂奔逃命。
遠遠的,漪瀾依稀可見前面戳著一根大木樁,越來越近,眼見就要截住去路。此地如何會突兀出一根木樁,莫不是眼花?
不,是人!快離近時漪瀾驚覺,那是一個背身而立的黑衣人,強盜!
漪瀾驚得一把捏住冰綃肩頭吩咐:「掉頭!快!」
只聽耳後一陣疾風聲,嗖嗖嗖,猛然一股力道擒住漪瀾的臂,驚得她慘叫一聲:「冰綃!」
一股勁力扯得漪瀾騰空而起,驚得她一顆心都要飛出喉頭時,卻穩穩落在那蒙面強盜的背上。冷汗涔然而下,好厲害的功夫,擒住漪瀾和冰綃主僕二人根本不費絲毫力氣一般,莫不是真是難逃此劫?
漪瀾驚駭之餘奮力地捶打背著她的強盜山賊,用盡渾身力氣卻如擊打在牆上一般絲毫不起作用。蒙面山賊卻腳下如踩祥雲般飛馳而去,直奔山坡上。
漪瀾驚惶的四下看著,想抓住每一個機會奪路而逃。蒙面山賊卻雙手扯住漪瀾的雙臂,懸她在身後,飛跑直奔了山坡的一座破廟。
「冰綃,冰綃!」漪瀾回身去看著冰綃,可不要再有強盜追拿她。心想,便是死,二人也要死在一處!
冰綃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越來越近,她在身後一路喊著:「小姐,小姐!」顯是追了而來。漪瀾雖看不到她,但能聽到她遠遠的呼喚聲,那沙啞而孱弱的嗓音,卻是聲嘶力竭一般。
「冰綃~」漪瀾用盡全身力氣大喊,聲音卻被雜沓的腳步聲淹沒。
「啊!」漪瀾的身子被重重的扔在地上一叢雜亂的茅草上,灰塵頓時飛起。
「咳咳咳~」漪瀾不住地咳嗽,一顆心彷彿都要咳出胸肺。不知是灰塵、是驚嚇還是口乾舌燥。
漪瀾驚恐的向後縮著身子,嬌小的身軀蜷做一團,向後挪著。漸漸的,她挪蹭去牆根兒再沒個退路,驚恐的目光訕訕地望著那蒙面強盜。
他,他要做什麼?強盜一步步的逼近,彷彿每一步都沉沉的踏在她心頭。
一步,兩步,三步……不過三步之遙,眼見強盜已立在了她面前。高大的身子擋住了夕陽最後一線光。
漪瀾惶然的望著他,滿心恐懼,緊緊抓住自己濕漉漉的衣衫,一頭汗下,將曝露的後背緊緊貼在了冰涼的灰牆根兒,也顧不得了骯髒的蛛網灰掛滿牆。向後縮著身子。但很快,她發現無路可退。此刻,她恨不得會穿牆術,頂穿牆壁飛逃出去。
蒙面山賊立在她眼前,靜了片刻,並沒有襲擊扑食之意。
漪瀾滿含戒備的望著他,如迷路在山野的小羊路遇一隻狼。
「你,不,不要過來!」漪瀾終於脫口驚出,只是那話音都顫抖得走了弦,頗是刺耳。想哭,卻強咬薄唇忍住軟弱的淚。
蒙面山賊凝視她片刻,忽然笑了,鼻子里哼出笑聲。繼而扯斷一截扎捆乾草的麻繩,迅捷地扯住她的手臂背在身後,竟然五花大綁起來。一個念頭,漪瀾恍惚間有些不解,他莫不是個啞巴?可分明記得他曾經喝過一聲「住口!」莫不是聽錯了?
「住手!住手!我夫君的人馬上就到,你若還不速速去逃命,仔細人頭落地!」漪瀾威嚇道,那聲音卻發抖地快要連不成字句,色厲內荏怕就是如此。
蒙面山賊果然停了手,饒有興緻地打量她。他深邃的眸光,湛亮的大眼,伸手捏起漪瀾的下巴。漪瀾驚的掙扎躲避不敢去看他。
他輕屑地一笑,繼而放下漪瀾精巧的下巴,又伸手將她綁了起來。只是他不發一言,下手卻愈發重了。漪瀾越想越怕,難道他這就要……
漪瀾欲哭無淚,心下感嘆:「想我謝漪瀾如何這般苦命。出身名門,卻因家門遭難,為救家門只得賣身給個老朽的總督為妾。可恨這老不死的總督竟然還是個結仇滿地的大魔頭,引來仇家羞辱折磨我,壞我清白之身。」
淚水涔然而下,寂靜的,從她面頰滾落。漪瀾索性閉了眼,巍然不動,既然難免此劫,何苦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