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少年英才
雲澤城,同興鏢局,議事廳。
總鏢頭張涵宇面色蒼白,坐在主位上,七八位鏢局骨幹分列兩側,都是沉默不語,
張涵宇掃過兩旁跟著他打天下的老兄弟,心中是無限的悲涼。
「罷罷罷,強求不得,強求不得。」張涵宇心下長嘆,出聲打破眾人間的沉寂:「難得我們幾個老兄弟聚得這麼齊,大家不會是為了在這乾瞪眼吧?有什麼話都說說吧,咱們之間有什麼話不能明說?」
眾人的視線紛紛聚集到鏢頭李揚身上,李揚暗罵一聲不靠譜,說好的一起發難,結果一個個的盯著他瞅他臉上有花嗎?
張涵宇的目光也移到李揚身上,道一聲果然是這個二五仔搞事情。
李揚故作鎮定的抿了一口茶,硬著頭皮當了這個出頭鳥:」大哥,咱們同興鏢局創辦二十年,曾經十二個老兄弟,如今只剩下我們八個,走到這一步不容易啊。」
「是啊,咱們發展至今,成為雲澤城最大的鏢局,離不開兄弟們的齊心協力。」
李揚點頭,賣慘道:「這鏢局是我們眾人的心血,如果可以,我們也想鏢局好好的,可是現在鏢局的生意不景氣,我們兄弟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扛不住了。」
「我也知道大家不容易,幾位兄弟有什麼打算,都說說吧。」
「我們商量了一下,打算另外找個出路,還請大哥見諒。」
哪怕早有準備,張涵宇臉色還是陰沉了下來,自從一年前新城主上任,他們同興鏢局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不只是他們,其他勢力都是如此,就連根基雄厚的四大家族都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原因很簡單,新任城主是個周扒皮,稅收大增不說,賺錢的行業都想插上一手,甚至直接搞壟斷。
上任三年,小型勢力要麼依附城主,要麼解散,現在輪到那些中型實力了。
同興鏢局在中型勢力中不算強,又及其賺錢,成為城主的目標。
從那時候開始,同興鏢局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個。
前幾天,為了一單生意,張涵宇親自押鏢,不知怎麼被山賊知道了消息,受了重傷,貨物也被搶走了,這對鏢局名聲和士氣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打擊。
好多鏢師已經選擇退出,這些元老想走也是早晚的事兒。
「人各有志,兄弟們想走,我不攔著,這個月的月錢照常發放,另外再補發三個月,咱們兄弟也算是好聚好散。」
張涵宇面色變換,最終沒有多說什麼,選擇了放人。
「多謝大哥,不過兄弟們還有一事相求。」
「說吧。」
李揚嘿嘿一笑:「當初咱們兄弟一起成立這家鏢局,給大哥你攢下了不少的家底,現在散夥了,大哥是不是應該表示表示?」
張涵宇面色一沉,目光中隱含殺機:「兄弟是什麼意思?」
「簡單,沒有我們就沒有鏢局的今天,我們帶走一半,不過分吧?」
張涵宇笑了,一開始還是輕笑,後來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最後直接變成了仰天狂笑。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張涵宇目光掃過眾人,十幾年的積威讓眾人壓力山大,不敢和他對視。
「這是大家的意思?」
眾人一言不發,算是默認了這件事。
李揚暗罵一聲慫貨,迎著張涵宇的目光站起來:「大家也是為了生存,還請大哥給條活路,我們兄弟自然會感恩。」
「感恩?哈哈哈,一條狗一邊咬著舊主人討好新主人,一邊說自己懂得感恩,李揚,這些年你的你本事沒長多少,臉皮倒是越來越厚了。」
被當眾辱罵,李揚收斂了笑容,目光冰寒的看著張涵宇:「張涵宇,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還用我說嗎?你和孫澤濤的勾當真當我不知道?」
孫澤濤是新任城主扶持起來的傀儡,同樣是干鏢局的,之前被張涵宇壓的抬不起頭,現在抱上了大腿,和張涵宇打擂,一時間成了風雲人物。
「識時務者為俊傑,為了兄弟們的前程,這是最好的決定。」
聞言,張涵宇滿是不屑:「自私自利的鼠輩,也好意思說這話?」
「姓張的,少說廢話,這錢你給是不給?」
「你們走我不攔著,可誰有不該有的想法,我就讓他沒有想法。」
「若是你沒有受傷,我還讓你三分,如今就怕你沒有這個本事!」
李揚冷笑一聲,體內氣血涌動煉血境的實力顯露無遺:「還不動手?」
一聲大喝,堂中眾人對視一眼,終究是站了起來。
「大哥,我們不想動手,只想要一份安家費。」
「大哥,我們這些年流的血汗不少,就這麼走了,兄弟們寒心啊。」
「大哥,不要逼我們。」
眾人紛紛勸說,如果可以,他們不想和張涵宇動手。
張涵宇眉頭微皺,沒有受傷的話,他不懼這些人,但現在動手,他真有些打怵。但給錢是不可能給錢的,他兒子到了修鍊的關鍵時期,需要大量資源,自己又受了傷,想要守住鏢局也需要重金求葯,不可能把錢拿出來給別人。
「夠了,收起你們的假仁假義吧,李揚不是東西,起碼小人的真實,你們一群偽君子真讓人噁心。」
門外傳來一聲大喝,一位十七八歲,滿是血污的少年昂首闊步,走進大廳。手中還提著一個包袱,獻血嘀嗒嗒流了一路。
少年虎目掃過眾人,突然笑了起來:「爹,你這眼光不行啊,一群鏢局的蛀蟲,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張涵宇看到張懌的模樣,嚇了一跳,慌忙問道:「小懌,你這是怎麼了?有人想害你?」
來者正是張涵宇的獨子張懌,在這座鏢局中低調的嚇人,一點都沒有富二代的覺悟,除了修鍊就是修鍊,這還是第一次參加鏢局的會議。
「沒有人敢害我,是我去害別人。」
張懌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把手中的包袱扔到地上,咕嚕嚕滾出一個腦袋。
「這,這是黑山王!」
有人看清了頭顱的面貌,不由大驚失色。黑山王是附近的一個山賊首領,實力高強,不弱於鏢局二把手李揚。這次張涵宇受傷,名義上就是黑山賊的功勞。
「山賊膽大包天,敢傷我父,身為人子,當為父報仇,孩兒殺上黑山寨,取了他的首級,望博父一笑!」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新生震撼。張涵宇更是面色複雜,好似打翻了調味瓶,五味雜陳,有愧疚,有自豪,更有心疼。
張懌說得輕鬆,獨闖一寨,其中兇險可想而知。
其他人想到的更多是張懌的實力,黑山寨大小頭目十餘位,嘍啰超過兩百。各人在心中衡量一下,他們至少要出動大半的人手,才有可能做到這一點。也就是說,張懌小小年紀,就有了堪比其父的修為,這怎麼可能!
「好好好,不愧為我兒子,有為父的風範,骨哈哈哈。」
張涵宇強行壓下給兒子一個熊抱的衝動,大笑起來。我兒名聲不顯,但這雲澤城的天才,誰能比得上我兒?
「父親,聽說有人想搶咱的東西,是誰,不知道他的腦袋有沒有這混賬的腦袋硬!」
「幾位,你們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張涵宇心情大好,譏諷的看過這些老兄弟,頗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老子是受傷了打不動了,可是老子有個好兒子,你們有嗎?
「好好好,少爺好手段,受教了,我們走。」
李揚鐵青著臉,知道事不可為,準備帶著人離開。
「且慢,我同興鏢局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諸位這麼隨意,是不把我們父子放在眼中啊。」
張懌當在門口,血腥氣配合殺意,震懾眾人不敢上前。
「你想怎樣?難不成你還想留下我們?」
「不敢,不過在走之前,咱們還是好好算算賬吧,來人。」
張懌一聲大喝,一個五六十歲的羊鬍子老頭走了進來,在他身後,還有兩個大漢抬著一個箱子跟在後面。
張懌一掌拍下,箱子四分五裂,一大堆書卷癱在地上。
「這是什麼?」
「賬單,」張懌笑容怪異,好心解釋道:「這鏢局有你們的股份,你們跟著我父親干,除了月錢外,年底都有提成,這些我父可沒有少過你們分毫,是也不是?」
李揚心中泛起一股不妙的感覺,可還是點了點頭,這一點沒的說,張涵宇從來沒在錢上虧待過他們。
「認就好,我們給你們的,你們沒有異議,那就來看看你們該給我們的吧,錢老,請開始。」
羊鬍子老頭一捋鬍子,隨便撿起一本書,大聲念起上面的事:
「萬年三年六月初三,曹游,偷取鏢碼,黑市賣出金幣100,鏢局收入減少金幣500。」
「萬年三年七月十五,劉振,出賣走鏢情報,獲取金幣200,走鏢失敗,損失金幣800。」
「萬年三年七月甘十四,趙四,因為個人矛盾,故意害死鏢師一人,鏢局賠償其家屬金幣500。」
「萬年……」
隨著錢老的誦讀,一個個鏢頭鏢師都是面色大變,沒想到自己做的那麼隱蔽的事竟然都被記錄了下來。
「夠了,張懌,我們之間雖有過節,但你造這些假賬未免太下作了。」
李揚看不下去了,大喝一聲,打斷了錢老的誦讀,直接翻臉不準備認這些賬。
「你說是假賬就是假賬吧,反正我也沒有證據。」
張懌聳聳肩,還不待李揚鬆口氣,他又話鋒一轉:「不過話說回來,咱們這個世界什麼時候講過證據,我就把這些賬擺在這裡,真假我清楚,你們更清楚。把錢不上,咱們就算兩清,否則你們永遠欠我的。」
「荒唐,不是我們乾的,憑什麼認?」
李揚一揮手,準備強行闖出去。
「趙四,你拿命來!」
就在這時候,剛剛扛箱子的兩個大漢突然出手,抄起手中的棍子,砸向趙四。
「大膽!」
趙四沒想到張懌的人敢主動動手,大喝一聲,雙掌齊出。
砰!
掌棍相交,趙四連續後退三步,雙臂被震的發麻。瞥了眼突襲他的二人,最後看向張懌,滿是怒火。
「張懌,你要殺我們?」
「找死!」
李揚更直接,冷喝一聲,身形快如鬼魅,要把兩個大漢格殺在此,告訴張懌他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李揚,你何必這麼大的脾氣,氣大傷身,當心早亡啊。」
張懌笑著擋在李揚身前,一掌打出。李揚正好也想試試張懌的本事,不閃不避,同樣是拍出一掌。
沒有任何的技巧可言,完全就是最原始的力量碰撞。一聲悶響過後,張懌身子只是略微搖晃,而李揚直接不受控制的後退,直到他一個重踏,踩碎地磚,這才穩住身形。
「煉血巔峰!」
李揚咬著牙擠出這四個字,突然升起一股濃烈的潰敗感。自己修鍊了四十年,才剛剛邁進煉血境,而對方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實力心機都不弱於自己,小小的雲澤城竟然有如此天才!一時間,他對自己跳槽的明智性產生了懷疑。
「趙四害死過一個鏢師,巧了,他們二人就是那位鏢師的親人。他們堅信這件事的真實性,找趙四報仇。這是他們之間的私事,其他人還是不要插手了,你們說呢?」
插手,就要直面張懌。沒有義氣的人對誰都是如此,張懌攜大勝之勢壓人,這些人都慫了。
「哼,我一人照樣可以殺了他們!」
趙四也失望的看著這些人,有心投降,可他知道張懌需要殺雞儆猴,很不幸,他就是那隻雞,逃不過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三人大戰在一起,持棍大漢實力略遜一籌,可進議事廳不可帶武器,今天也不例外。對方又佔了人數優勢,漸漸的,趙四落入下風,身上挨了幾棍后,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
有人不忍心,想出手相助,卻被張懌似笑非笑的表情勸退,眼睜睜的看著趙四被亂棍打死。
」山不轉水轉,諸位好自為之。錢老,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