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2 世外黃雀
「其實當時我仍覺得我下來這一趟沒啥意義，但之後的三件事讓我發覺到此行絕對不簡單。」
「一、城內每十年一次的獸潮。」
「二、卧龍山脈內每十年都有霸主的幼獸被殺，凶獸所留線索直指聚賢城。」
「三、之前的戰鬥中，你雖然明顯保留實力，但還是暴露了你如今天資與玄天策記載有出入。」
「結合之前我看到的狼群祭天，我就隱隱間有了猜測，前有群狼逐鹿，后在聚賢養蠱，好手段！」
原來從最開始，我就輸了嗎？
城主沉默，而後問道：「你明明有那麼強大的手段，為什麼在之前不殺我？」
江水兒笑了，眼神更加冷厲：「你以為我不想殺嗎？但把你殺了誰來處理這個爛攤子？那群惡神我哪裡打得過？」
「那個木牌只能針對執法者，你壞事做得越多，那麼你就越沒有反抗之力。所以我也實在賭，只有死的人夠多了，才能確定這個斬立決能奏效。只是可惜了，他們死前還被你蒙在鼓裡。」
江水兒看著百不存一的空城，長長一嘆：「或許，這對他們來說也算是一種仁慈吧。」
「枉為城主，你該上路了。」江水兒手持木牌傲立半空，神聖不可侵犯。
「馬上就要死了，我又有什麼錯呢？」
城主笑著，絲毫不懼怕那道即將落下的恐怖刀芒，他仔細整理自己的衣著，甚至還拿出一把梳子理順了背後的長發。
天資不夠好，背景也不硬，運氣也不佳，這些就該是他的嗎？
來自鄉土的腥氣使他被別人看扁，就算他再努力也不斷被否決。本該是頑強不屈茁壯成長的他，被出局了。可他不甘心，於是才有了這個二十年的計劃。
臨死前，他自嘲地笑著：「我貸款了全部，這樣死了也好，只是這利息實在太高啊！」
話音剛落，江水兒手中的紅色木牌化生出一扇門戶，引導出一道金色光芒。
門戶消失，禍首被誅，城主身首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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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佑沒死，他痴獃地看著心中至高無上的城主身死，嘴巴長得很大，想大哭但嗓子就是說不出話來。
不要，不要，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城主生前的音容笑貌和講的故事在李天佑的腦海一一浮現，他泣不成聲，跪倒在地。
城主也是有點良心的，他知道天恩不可測，可能會有壽元為代價，於是早在很久之前，李天佑問出騎士之道時，城主就把他的部分道火渡給李天佑了。
於是天意如刀，整座距聚賢城共同承受這個代價時，李天佑避了過去，活了下來。
或許，城主也希望他的騎士之道能被繼承下去吧？
「這次評分只怕不會高了，但我能怎麼辦呢？太早把城主殺了，那麼惡神絕對會屠城，到時候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城主敢這麼做絕對是有後手的，只有等他把惡神們滅了，我才有機會當個黃雀。」
可她沒想到城主留下的後手竟然是量天之術，這種能讓上蒼降下雷罰的恐怖手段，連江水兒對此都是聞所未聞，一無所知。
於是天罰之下無生者，普通人和修者大都死絕。
「三方都在賭啊，好在最後是我慘勝。四十多萬僅剩數十人，這跟全滅有什麼兩樣。」
江水兒回想起城主死前的感慨，毛骨悚然。
看來，聚賢城不是個例。不然憑藉他的實力，不可能接觸到這麼厲害的量天術法。
城主又是向什麼勢力貸的款得來的詭異的道法？幕後黑手是誰？誰在推動這一切？他們藉助聚賢城是為了推演還是為了其他？
驚天陰謀！
江水兒不敢細想下去，等她回去后一定將此事上報，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看著不遠處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倖存者，江水兒還是沒有瞧見林小遠等人的身影。
唉，明明提了醒，可誰知道城主這后招這麼厲害，可惜小弟小妹了。
她搜索了一圈，發現最開始勸她不要進城的新兵早就死在了城牆外。
看著滿城的屍骨，江水兒神色暗淡，她身後又飛出一些式神，穿過屍山血海，將幾隻罕品靈神的內丹銜走。
「聚賢城主罪有應得，這裡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之所以說這些，只是不想讓你們怨恨我。」
「當然，如果你們能夠憑藉仇恨活下去的話，我叫江水兒，歡迎你們來找我復仇。」
「我估算錯誤且自身能力有限，只能做到這麼多。」
「請節哀，好自為之，我走了。」
江水兒說完這幾句話，接著腳下的布袋飛到她頭頂，江水兒一個騰躍就從空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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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小遠醒來時，江水兒已經離去多時了。
陸續又不少人醒來，竟然遠遠不止數十人，已經過百，看來江水兒的感知有誤。
看來數萬修者，靠機緣活下來的還不少。此時他們有些手足無措，被屍山血海嚇傻了。有些則冷靜下來收拾戰利品。還有些黯然失魂，抱著親友冰涼的屍身一動不動。
林小遠靜靜地看著，身體竟然因為長久的裝死一時間發麻，難以起身。
突然，聚賢城廢墟之上，所有屍體中就升起一道道光芒。
白色、青色、紫色，這是之前城主量天時降下的雷罰。
三種光芒交織，在半空中竟然慢慢融合成一枚嬰兒巴掌大小但有一點裂痕的淺紫色鑰匙。
城主可能就是為了這把鑰匙在辛苦布局二十年。
這一枚淺紫色剛出現，天空中就響起一記悶雷。
這聲雷鳴將裴玄從深層次的假死狀態驚醒。
林小遠詫異著看著這一幕，如果有機會就將之取走，還沒等他起身，聚賢城活下來的那幾個守境直接跳到半空，想摘下這枚鑰匙。
他們能從這場浩劫中活下來，必然有驚人的際遇和超凡的膽識，不然也不會敢搶這枚凝聚整座城池和部分天雷的鑰匙。
都是守境強者，不出意外的話，這枚鑰匙就屬於他們其中一人了。
林小遠心中無奈，只能繼續裝死，風波過去，裴玄也是在等待時機。
哪曾想這時候又有變故發生！
虛空中探出一隻滿是屍斑的右手一把就將鑰匙抓走，掌指間揮動的餘風竟然讓道台上不肯離去的百十人肉身粉碎。
那隻手又揮動幾下，抹除了自身存在的痕迹，消失得無影無蹤。虛空眨眼間回歸平常，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連半點漣漪都沒有。
林小遠安靜躺屍時看到這一幕，不敢有絲毫動作，連半眯著的眼睛都沒有合上。
裴玄也是心神劇顫，一動不敢動。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小小的一座聚賢城，竟然還有蒼鷹在未知處窺探啊！
執法者擺陣邁三步引動天罰滅世，不曾想還有黑手暗中偷天。
林小遠和裴玄一直躺屍到晚上，確定周遭沒有活人和其他動物，才從屍山血海中爬了出來。
放眼望去，斷壁殘垣，屍橫遍野。
全都死了。
原本活下來的數十個守境強者，竟然躲不過幕後黑手的掌指餘風。
李天佑也在黑手清除痕迹時，被無情抹除。
城主心中的騎士之道，看來是沒人能去踐行了。
就因為城主的貪心，企圖養蠱，結果賠上了全城人的生命。原本有著四十多萬人口的大城，無一生還。
聚賢城四十萬人，最終只活下來兩個遠方遊子。
城主無姓名，也是活該。
李天佑，到底天不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