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2 枯藤不祝
薄冊上內容並不多，再加上林小遠和林北光二人靈慧早開，記憶驚人，很快就記住了。
「北光，走吧，問問看，不行就撤。」
林小遠與掌柜短暫道別後，便拽著林北光，打算去當鋪那裡看個究竟。
還沒將知識消化乾淨的林北光小臉一苦，但見林小遠堅定的眼神，只好起身。
「咱們鎮子，之前接受試煉傳承的，除了少數幾人還在家中享樂，其他大都踏上試煉之旅，前往小南山了。我還聽說鎮長兒子林大壯前段日子回來過，把他二姨娘和之前的管事給活活打死了，更是把鎮長的三條腿都給打斷了，也不知道真假。真不知道當鋪的小老頭選他做徒弟幹什麼，都不分好壞，人想必也不咋地，怪不得被貶來這。」
林北光路上不停哼唧著，走一步說三句。
突然，林北光神經兮兮地停住了，「我說小遠，當鋪老人能聽到我說話吧？」
「不知道，北光啊，咱們還是少說一些吧，畢竟現在你我也算是有求於人。」林小遠無奈勸道。
「求個屁，他那是投資，未來的北光大仙，穩賺不賠的好嗎！」林北光大言不慚。
「咳咳，是的哩，可是我就不願意投資你們倆了，快滾吧！」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入林小遠和林北光的耳朵。
林北光心中狂喊，不會吧？這麼慘的嗎？這都能聽到？明明離得挺遠啊？！
「嘿嘿嘿，老爺爺，我那時開玩笑呢，別生氣別生氣啊！」林北光飛快向當鋪的方向跑了過去，邊跑邊喊，還不斷給林小遠使眼色。
「老爺爺，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船，原諒我們吧。」林小遠也跟著解釋，套用著林忍冬早前教導的話術，唯恐老人不傳他們功法。
可是他倆還是被一股股熱浪擊退，怎麼也接近不了典當鋪。
幾次嘗試全都無果的林小遠和林北光呆立當場，手足無措。
「我再去試試吧，要用真本事了。」
林小遠嘆息，沒敢動用雷攻，只是單純藉助追風的速度。
風懸在側，左右相引。
在第二波熱浪來襲之前，林小遠一個騰躍，短暫踏空，風起腳落，安然來到當鋪內。
見林小遠順利進入當鋪后，林北光也立刻行動起來。
只見少年瘦削的身子如流水般律動，竟接連卸掉了熱浪的數股推力，隨後像是滑行一般，才睡而至。
林北光十分得意，擠眉弄眼，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林小遠有些激動。
此時的心情，雖然比不上他年幼時追趕的第一隻蝴蝶，但也差不太遠。
曾被上蒼遮掩住的部分記憶，在前段時間拾起來后，還是從記憶中找到關於當鋪的具體細節。
深居當鋪的老人，似乎只存在林掌柜的故事和已故奶奶的告誡中。
可現在，馬上就能窺見真容了。
沒多久，屋外的熱浪迴流，沒入門牆，收斂無蹤。
「一個玩風，一個掌水，實力都不算差。」
后室中傳來滄桑的聲音，很快就有一個老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出。
鬚眉皆白，但精神矍鑠。
就是他！
林小遠雙拳緊握，但很快就放鬆下來。
「林小蟲讓你們來的？想要基礎功法？他自己怎麼不來？兩年了也沒見他來我這。」老人冷哼，手中的木質拐杖重重按在青石地板的縫隙之中。
「老人家，林叔叔近來應該也忙，這不叫我們先來請罪了嗎？」林北光眼睛轉了很快，馬上想了個說辭。
林小遠定了定神，思忖片刻后，輕微躬身，態度真誠說道：「老人家，林叔叔說我們有能力幫助您了，現在特別來跟您請示，我們明日就動身去試煉地，您有什麼書信要寄，我們幫你帶過去。等我們在那邊混好了，就把您老接回去。」
「那小蟲能這麼說話？當年買石頭那會兒擰巴巴的，趁我沒反應過來就溜走了，現在知道找我了？早幹嘛去了？」
老人表示不信，但他也不至於跟小輩為難，「後生，好處我已經給過別人了，尚剩一部功法還算可以，你們別跟那條蟲學，一定要努力讓道種成材，他日渡我回去。」
說著，老人就扔出一本紅色薄冊，正是《千焱》。
「御火之術，弄風的小傢伙修鍊起來應該很順利，但耍水的小崽子，你得先修個土屬性功法過渡下，冒然修火，容易水火相衝，把自己煉死。」老人既然送出了功法，自然也提出了建議。
「等你們駕馭眾多火焰之後，千焱修鍊至大成，會自然凝聚一團道火，我見你們已經有了其他道火，到時候千焱火是吞噬你們本源道火取而代之，還是被你們本源道火吸收融為一體，就看你們個人選擇了。再之後，用新的道火修鍊守境功法《千焱》，自然水漲船高，柴多火旺。」
老人實在是太老了，說上一段話都要緩好久。
「我放餌那麼久，林小蟲沒上鉤，結果釣上來兩個兔崽子。」
老人眼睛開始微微泛紅，瞳孔也逐漸消失，僅剩血色眼白。
「老爺爺，你咋啦，別嚇我啊，我這就去叫林叔，讓他來救你！」
林北光臉都嚇白了，當然也有可能是裝的。
「別說話，我給你們一絲本源道火，省得你們去尋找千種火焰了。」老人手中的拐杖也變得通紅，紅光濃郁的如同一顆血色結晶，清透明亮。
然後老人拐杖消失，紅光飛回來老人體內，老人的身子一下子挺直了不少。
「呼呼——」
連續兩顆小火星子從老人雙眼中飛出，灼熱到連空氣都有些滾燙。
好在兩點火光沒停留太久，三個呼吸間，就分別隱去，
一個落在林小遠的眉心，另一顆則飛入林北光的肚臍。
「兩道本源火星，我失去了十年的壽命，今後你倆可要還的。耍水的，記得先修土法，等土法大成，將水埋進土裡，再修火術。至於弄風的，你回去就可以修鍊了，風助火勢，大成不遠。」
林北光咬牙，他不想這一趟白跑，抱拳問道：「老人家，你有土屬性的功法嗎？我可以跟你換！」
「沒了，有也不換。再說觀守境只是入門，並不是修鍊的功法越多越好，懂嗎？今後有了作為，接我回去。冥冥有法，違約必懲罰。所以別拿誓言當兒戲。滾吧，我投資完了，也沒音信要捎，等老子自己回去說。」
老人身上的火光淡去，猩紅的雙眼回歸先前的渾濁，拐杖也重新出現在手中。
見老人家回了內室，林小遠對著老人的背影鞠了一躬，林北光則冷哼不做表示。
「嘭——」
林小遠和林北光被熱浪推出當鋪房子，林北光屁股落地，疼得他一個機靈爬起來，低聲直罵。
一個小火星就是五年壽命，林小遠想起那個在寺廟孤獨老死的和尚，對著當鋪的方向輕聲說了句謝謝。
「我說小遠，別屈服啊，還謝啥，那小老頭也配！」林北光又氣又惱，好兄弟竟然沒跟他一起同仇敵愾。
「當鋪老人為我們堵上了十年壽命，這又算得了什麼。之前忍冬哥也說過，以後出門在外，多個朋友多條路，不能平白無故就樹敵啊。」林小遠笑著安撫，沒提林北光剛剛屁股著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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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藥鋪，林小遠把事情講了一遍。
「我就知道那老傢伙要釣我，但我現在有老婆，犯得著重走試煉地嗎？」林掌柜有些心虛，眼神躲閃，聲音洪亮。
林小遠和林北光此刻明白了之前當鋪老人說的擰巴是什麼意思了，但兩人都很默契，沒有戳穿。
「林叔，你的內器為什麼放外面，還有當鋪那個老人的拐杖也不收到體內啊？內器事關自身性命，怎麼能放外面呢？萬一磕著了，壞了可不好整啊！」林北光問道。
林掌柜坐直身，鄭重答道：「除了十年一度的仙門播種這三年外，舊土沒靈力，況且還有舊土修為壓制如同一張大網，我們這些囚徒某種程度上就像是被切掉大半身子才艱難鑽進來的大魚，再加上舊土不能修鍊，向我這類的囚徒只能自封大多數靈力於內器中，鎖住生機，這樣才不會外泄。但是這也只是相對能多活一些年而已。」
自斷前路，或許在這裡是福非禍。
林小遠立刻想到了老和尚的佛塔，原來那個就是老和尚當初留下的內器，最後內器與舍利合力，才幫助林小遠修成貴品殘法《小雷音缺》。
林掌柜繼續解釋：「尋常器物怎麼可能會傷害到內器呢？但像現在仙門試煉開啟后，我們有了一些積累，所以引動部分靈力回歸身體。內器裡面的門頭多了，我也沒明白多少，你們今後慢慢摸索吧。」
之後，林掌柜又講了些試煉地注意事項，便跟兩年前一樣，催促少年們離去。
林北光回家，林小遠則去林濤家跟林濤父親告別。
此時的藥鋪門口，沒了青藤懸挂的牌匾直接靠著牆歪立。
形單影隻的林掌柜低頭看著手上枯黃的青藤，心裡泛苦。
這一次，就不祝少年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