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光柱衝天，青鳥駝石

「二叔……」

「我看見了。」

「它不會向村子這邊來吧。」

「希望不會。」

只是話音未落，石還的話就成了現實。這顆特大號的隕石拉出數里長的尾焰，帶著無數小隕石，像一片火雲，不偏不斜正好對著青雲山而來。

「完了。」石敬地一聲慘嚎。

石還也心神大變，他看了一夜拳舞，這隕石無疑是最大最重的絕殺一拳，但它的目標卻是青雲山，是石還。

村民們或許還在指望著石屋裡的寶物發光，但幾位老人已經心涼了一半，這樣的威勢，別說小小的青雲村，甚至石開山可以斷定，就是石城裡面的那一盞燈，也是擋不住的。

石開山有些無奈的說道：「金老弟，各位老友，最後還是躲不過這個結局啊。」

「無妨。」幾位老人都很坦然，「我們這些人，都是你和敬天賢侄死里偷生，才給我們偷了半輩子的好活，最後還能和老哥一起，值了。」

「只是可惜了村子啊。」幾位老人戀戀不捨的看著青雲村，這個他們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這是他們的根。

隕石雨終於還是從天邊到了眼前，它像一片雲，越近越能感受到它的熾熱，一股沉沉的壓迫感壓在所有人的身上，讓人站立不住。災難就在眼前，人們彷彿看到了火焰遍地，村子毀於一旦。

「什麼？」

就在眾人絕望之際，青雲山忽然劇烈的抖動了一下，這是真的抖動，村民們跌坐在地上，茫然的看著四周。

嗡——石屋中一道藍光衝天而起。

嗡——山腳下一道綠光衝天而起。

嗡——瀑布上一道白光衝天而起。

嗡——山背處一道紫光衝天而起。

……

在隕石雨距離青雲山萬米的時候，整個青雲山暴動了，肉眼可見幾十股光柱衝天而起，向著飛來的隕石雨而去。光柱有粗有細，顏色各不相同，但每一股光柱都對上幾顆隕石，或者將它們帶到一旁，或者托住它們緩緩落下，縱然隕石如雨，竟沒有一顆落向他處，也沒有一顆對青雲山造成毀滅的傷害。

在這些光柱中，有兩股最為粗大，一股青光來自山脊，那裡比青雲村高五千米，一股紅光來自山巔，那裡插入雲霄，不知高多少。

「這是？」一位老人失聲驚叫，他們最先反應過來，再也無法保持鎮定。「這些都是寶物嗎？」

石開山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青雲山，青雲山，好一處青雲山，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隕石全部落向村子里了，因為咱們的寶物是最弱小的。」

「你們看這些光，每一柱都代表著一處寶地，真是沒想到啊，青雲山竟然有這麼多寶物，真是，真是……」

石開山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他拉住金紅的手臂，說道：「金老弟，你看見了嗎？這些都是寶物啊，這些都是咱們的底蘊啊，可恨的是咱們身居寶地卻不知福啊。」

「好啊，石老哥，只要過了這一關，不愁沒有咱們的一片天地啊。」

石還也看到了光柱如林，看到了最大的青光和紅光，但他沒有和其他人一樣高興，他的全部精神都放在那顆最大的隕石上，它彷彿有莫名的吸引力，吸引著石還移不開眼睛。

石還能感覺到，那顆大隕石就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他很想落到青雲山來，所以他從出現就把眼光投向了這裡，然後直直的飛來，一刻也不停息。這裡有什麼東西吸引他嗎？或者他的命運本該在此。

一萬米，石還感覺到了他欣喜的表情，一塊石頭，竟然能有情緒，很奇怪。這個距離，已經威脅到了青雲山，果然，青色和紅色的光柱同一時間投射到大隕石上，但大隕石只停頓了萬分之一秒，無往不利的光柱悄然崩潰，就像真的變成了一束光，沒有一絲力量。

隕石繼續落下，石還覺的他更急迫了，速度隱隱又快了幾分。

可是他太大了，如果真的落下來，青雲山就會崩斷。

山巔的紅色光柱發出一聲尖銳的嗡鳴，滿山幾十根光柱一頓，齊齊變換方向，和青紅光柱交織在一起，合成一股五顏六色的光柱再次投影在大隕石上。

兩次阻攔讓大隕石怒了，他一震，光柱再次崩潰，滿山寶物的合力一擊仍然沒有起到作用，就像一個小孩在和一個大人角力，兩者根本不在一個級別。

阻攔失敗，隕石註定要落下來，青雲山的斷裂好像已成定局，沒有人察覺到其中的變化，只有石還從大隕石的情緒中知道了這個結果。一萬米到八千米，隕石更近了，但就在這時，他再次震動起來。

一股驚訝的氣息傳遞出來，隕石彷彿受驚了，他彷彿感覺到了什麼東西而在遲疑，但他很快害怕起來，他的震動，不是發威，而是在恐懼。

所以他要逃離，石還馬上感覺到了他的想法，可是他竟然想要逃離？石還驚到了，青雲山到底有什麼東西能讓他不顧一切的到來，青雲山又有什麼東西能讓他感覺到恐懼，要知道，他可只是一塊隕石啊。

一道烏光衝天而起，映射在大隕石上，大隕石忽然停頓了一下，大概是沒有預料到烏光的到來，然後開始劇烈晃動。

和五顏六色的其他光柱相比，烏光很不顯眼，不粗，只相當於石屋中衝起的藍色光柱，在幾十條光柱中是最細的。但他又遠非其他光柱可比，細細的烏光像一條繩子，在暗黑的夜空中幾乎不可見，但他在大隕石沒來得及做出動作的時候將隕石牢牢綁住，他不是要阻止大隕石落下，而是要把大隕石拉下來。

大隕石更加驚恐，他奮力掙扎，和青紅光柱的抗拒力合在一處，與烏光相持不下。但烏光大概不喜歡這樣的拉鋸戰，漫天的火焰忽然暗了一下，然後大隕石轟然爆開。

烏光還是烏光，青紅光柱還是青紅光柱，但大隕石卻一分為三，最大的一塊被烏光毫不費力的拉下，落在村后。石還眼皮狂跳，他知道那個地方，那是天坑的位置，烏光一定是天坑發出的。天坑，果然是青雲山最大的寶地。

但剩下的兩塊烏光卻不被烏光理會，較大的一塊落向青雲山北方，最小的一塊依舊順著原來的軌跡撞向青雲山。

老人們不再說話，他們只是看著天，他們不知道漫天光柱已經崩碎兩次，不知道烏光和大隕石的交鋒，也不知道大隕石已經分成三塊，一塊落向天坑，一塊落向山北，還有一塊正朝著頭頂落下來，他們只看到混合著的光柱衝起兩次，。

他們只看到今晚這最大的隕石直朝他們頭頂落下來，幾十道光柱混合而成的光柱再次衝天而起，想要攔住這塊隕石，但今天晚上他們已經做的太多，尤其是被大隕石崩碎兩次，現在都已光芒黯淡。雖然托住了隕石，卻有些力不從心，隕石搖搖晃晃，依舊在向前，從八千米落到五千米，再落到三千米。

從大隕石碎開的時候，石還就失去了對那股情緒的感知，他只是在最後聽到一聲哀鳴，及至此時才發現，隕石已經到了頭頂。三千米的距離，石還能看清隕石上的火。

但他卻不知道能做些什麼，即使堵上全村人的性命，也不過就相當於一個脫塵後期，毫不起眼。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難道就這麼等死嗎？隕石落到了兩千米，灼熱的氣浪燒的人皮膚髮疼，石還握著拳頭，人生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感受死亡，他一瞬間想到了石龍，和屈辱相比，沒有什麼比活下去更重要。一隻手忽然扶在他的肩膀上，他抬起頭，對上寧鸞溫婉的目光。即使是這樣的時刻，寧鸞的眼中依然有笑意，彷彿在說，是生是死，只要他們在一起，在哪個世界並不重要。

一聲嘹亮的啼鳴響徹夜空，五千米高的山脊上，一隻大鳥振翅騰空，她渾身青羽，尖尖的喙和修長的腿，華美的尾翎流光溢彩，她是如此巨大，近百米的翼展若垂天之雲，在火焰交織的夜晚醒目異常。

青雲玄鳥。

兩千米的距離，青雲玄鳥瞬息而至，她再次清鳴一聲，漫天光柱彷彿感知到她的心意，齊齊加註到她的身上。在眾人的目光中，她就這麼帶著幾十種光彩，一頭撞在隕石上，用她寬闊的背部和翅膀，托著整個隕石。

她的青羽在燃燒，她的尾翎在折斷，她在吐血。

但隕石，被她托住了，飄然而下，只有優美，沒有災難。

瞬間成永恆，人們都痴獃了，石還也痴獃了，他們就這麼看著青雲玄鳥馱著隕石從他們頭頂滑過，滑過十里，落在村外。一聲巨大的響聲中，隕石落地，鑲嵌在村外的山壁上，鑲嵌在青雲山的山腰上。

青雲山上多了一個凸起，青雲村外多了一片土地。

青雲玄鳥卻沒有停留，她揮動破碎流血的翅膀，在滿天光柱嗡鳴中，直上五千米，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過了許久，人們終於回過神來，看著高高的山脊沉默不語，那裡是青雲玄鳥居住的地方。人們知道，這場天災，過去了。

的確過去了，大隕石之後再沒有發生什麼意外，雖然隕石依舊在落下，卻都被寶物化解，又過了兩個時辰，隕石雨的落點開始偏移，離開青雲山，向東而去。

但隕石雨還沒有結束，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當天空再也沒有一顆隕石，再也沒有一絲火焰，太陽才重新露出頭來，天光大亮，艷陽高照，這場天災，持續了整整一天。

從天空中看去，隕石雨的落點排成一條直線，由西向東跨越了數千里，這數千里的大地上，滿目瘡痍，森林燃燒，湖泊乾涸。

青雲山，就在這條直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