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關於勤工儉學

方佳看氣氛有點緊張，趕緊岔開話題，「你們知不知道學校哪裡負責給勤工儉學的學生介紹工作啊？」問完冷場了幾秒鐘，陳旭擦乾腳，頭也沒抬，說：「學生會勤工助學部應該負責這方面的事。」說著端著洗腳水出去了。李雅楠抬頭看看臨床的方佳，「你要勤工儉學啊？」方佳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李雅楠又說，「可以辦助學貸款的。」方佳撓撓頭，「嘿嘿，辦起來還挺麻煩的。」

等陳旭回來躺在床上準備休息，金宇突然出聲，「姐妹們，咱們交交心，說說你們家裡一個月給多少生活費？我老爹老媽太小氣，我準備用大家的生活費打打他們的臉。」林子涵看不慣金宇的做法，方佳剛剛說了要勤工儉學的，她這就要曬生活費，安的什麼心！於是就不無諷刺地說：「我們不敢說，哪比得了你大小姐，名字都帶金的！」金宇好像沒聽懂似的自顧自說道：「我開學前一直在抗爭，我媽一開始說每個月給我打一千五百塊錢，我鬧了好幾次，我爸又給講情，才給兩千塊錢，真無語。」

王雨琪嗤笑一聲，「嘁，赤裸裸的炫富。」李雅楠悶悶地說：「我助學貸款。」林子涵哼了一聲，「我拒絕回答。」方佳和陳旭也不做聲。金宇突然一轉身朝著牆，「沒勁。」一時間大家都不做聲了。

陳旭閉著眼睛盤算：學校伙食不貴，一年在校時間就十個月，自己正常吃飯有三千塊錢足夠了。學費住宿費書本費醫療保險七千塊左右，還需要日常生活用品和必需的換季衣物，第一學年的費用交完了，自己手頭剩下的五萬多一點。但陳旭受夠了分文皆無的日子，準備留一萬等畢業之後找工作期間用，這樣就剩四萬多了，按照自己的花法差不太多。陳旭不想疲於奔命地去兼職，她要在大學儘可能多學知識，能考入這所重點大學的人，成績都不差，自己不能掉以輕心，不然就會被大家落下。陳旭想在周末時隨便找個兼職，每個月有個二三百的收入就滿足了，等寒暑假的時候再找一份合適的工作。

陳旭入學之前就打算好了，兼職儘可能去不惹眼的地方，要隨時可以抽身的，像之前一樣。這個周六如果休息就出去找找看，不指望學校的勤工儉學安排。一方面學校安排的賺錢少，另一方面勢必要與學生會和團委的人打交道，不能讓有心人知道自己缺錢這一點很重要。雖然陳旭很討厭別人說美麗是原罪，但不可否認的是美麗又貧窮更容易被欺負，這方面的虧吃得夠多了，還是能免則免的好。

陳旭是從初一開始做護工的，初一的寒假，班主任老師讓陳旭在她開的補課班裡幫忙，吃住在那裡。臨近春節時，補課班放假鎖門了。陳旭想回家住，發現奶奶把她住的地方堆滿了廢品，已經無處下腳了。陳旭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她又冷又餓，深夜裡路燈都滅了，只有北城縣人民醫院燈火通明。陳旭走進去想暖和一下，醫院裡好多人夜不能寐，走廊里有病人，有陪護的人員，陳旭默不作聲的在二樓樓梯邊一個暖氣附近停下來，靠著它取取暖。樓梯對著的屋子是被服庫。半夜裡，一個年輕女人跑到被服庫，打聽李大姐能不能抓緊給找一個護工照顧母親，說自己家裡來電話，孩子發燒了，她得趕回去。哈欠連天的李大姐說：「我上哪去給你找人，都這麼晚了，想找人得提前說。」那個女人著急的對李大姐說：「大姐，你能不能幫我照顧一晚上？我給30塊錢。」大姐搖搖頭，「我這兒不定啥時候就有人來領東西租床的，沒有時間！」陳旭在旁邊一聽，鼓起勇氣走上前，「你看我行嗎？」女人看她背著書包，不禁問道，「你多大了？」陳旭生平第一次撒謊，謊稱十八歲了。年輕女人又不放心的問：「你在這幹嘛呢？」陳旭為了能被雇傭只好接著撒謊，「我家人在三樓住院，護理的人多，我沒有地方待，所以到這溜達一會兒。」那個女人想了想，沒有辦法，就說：「你跟我來吧！」於是陳旭被領到病房裡，住院的是一個60多歲的中風的老太太，年輕女子簡單交代了一下，說：「晚上如果她拉了尿了，你幫助收拾一下。今天晚上輸液完事了，如果她要喝水，要吃東西，東西在這。我明天早晨就過來。」說著匆匆離開。病房裡住滿了人，其他病床陪護的人也不少，還好病床前有一把椅子，陳旭可以坐下來休息一下，屋子很暖和。陳旭一夜未睡，但她打起精神認認真真地看著病人。

第二天早晨，那個年輕的女人來了之後，很講信用的把30塊錢付給了陳旭。陳旭壓抑住自己的興奮，接過了自己當護工賺到的第一筆錢。要走的時候，僱主說：「我今天晚上也不一定能在這裡，你能再來嗎？我去哪裡找你啊？你有電話嗎？」陳旭搖搖頭說：「如果你想找我，還是老地方。」

陳旭出去買了兩個饅頭，在早餐攤上要了一碗豆腐腦，填飽了肚子，抓著手裡剩下的20多塊錢，心裡踏實些了。這些錢夠生活幾天了，希望今天晚上還有人需要護工，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那個女人每晚都找陳旭去做護工，次日早晨就給工錢。陳旭白天沒事做就去幫管被服的李阿姨的忙，幫助她把換下來的床單放進洗衣機，把洗好的拿去晾曬。陳旭為了能得到幫助，向李阿姨說出了自己的身世和真實年齡，善良的李阿姨掬了一把同情淚。從此以後，給了陳旭許多幫助。

被服庫裡面有一張小床，沒事的時候陳旭白天在那裡睡覺或者看書。大年三十的晚上，患者家屬還主動給加錢到50塊，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每到假期，陳旭就會去醫院做護工養活自己。

周六周日軍訓照舊，陳旭只好把去找兼職的事往後放一放。方佳通過勤工助學部先一步找到了工作，每天中午在學校里的一個食堂幫忙，只要負責幫忙擦桌子倒餐盤，因為有些學生就餐后不按要求把餐盤放回收處，而是留在餐桌上了。工作時長大約一個多小時，可以提供一頓免費午餐同時還可以得到六塊錢報酬。陳旭覺得六塊錢早餐晚餐都夠了，一般人中午辛苦一下，賺了一天的伙食也可以的，只是自己不行，這個工作不適合。

雖然自己沒有把美麗當成負擔，但有的時候的確會帶來不便，她覺得美不是原罪，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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