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事了

苗樹之所以還不開席，是為了等重要的客人。

苗家在城裡開了三處買賣，一間酒樓，一個藥鋪，還有個綢緞莊，也算是呂縣數得著的生意人了。

他雖沒主動通知任何生意場上的夥伴，但心裡清楚，一些和他關係親近的朋友，客戶還是會過來的，畢竟是場面上的事，裝作不知道就太失禮了。

他大概算了算，來的人不會少，可畢竟是兒子死了，所以來人大多都不會留下吃飯。

也有例外的，有的客人離得遠，可能要留下，苗樹就讓兒子在東屋備了三桌以防萬一。

之前已經來了不少了，行完情，放下帛金就走了。鄉親們的錢他不收，這禮金他得收，畢竟還要打交道，禮尚往來不能拒絕。

「大通鏢局，主家謝客。」

苗樹剛訓完兒子沒一會兒，就聽見牆外面，主事兒人大喊，他一聽是大通鏢局的人來了，趕緊出去接。

苗家這宅子不小，四進的院子，迎客的地方被設置在宅子大門處，除了幾個理事人，還有一個小孩兒，披麻戴孝，跪在門口側面磕頭。

這小孩子是苗樹花錢雇，兒子死了，沒有後人，找個人充當孝子謝禮，是他們苗家的臉面，也是該有的禮數，這錢不能省。

苗樹還走到大門口，就看見一個人高馬大，留著絡腮鬍子的壯漢站在門外，等著人接。

他趕緊迎上去，滿臉笑容，抱拳道：「馬鏢頭，還讓您跑一趟，真是。。。」

大通鏢局是新朝四大鏢局之一，幾乎各地都有他們的分號，呂縣這個還有縣尉大人小舅子的股份，所以生意很是紅火。

苗樹家的貨都是交給他們運送，算是他們的主顧，所以他們來『行情』很正常。

見外人不笑不說話，是苗樹待人接物的習慣，都笑出來了，才意識到這個時候不該笑，趕緊收起笑臉，抬手假裝擦眼淚。

馬鏢頭裝作沒看見，一臉威嚴地抱拳回禮，道：「苗掌柜節哀啊，劉總鏢頭出鏢了，特意讓我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這個劉總鏢頭是呂縣大通鏢局的負責人，是個玩刀，玩火槍的高手，在豫州江湖上也是有名號的人物，苗樹見了也得低著頭去巴結。

人家能派人來就算是給苗樹面子了，苗樹可不敢挑理於是趕緊說：「多謝馬鏢頭，請。。。。」

本來他以為馬鏢頭不會進去，畢竟鏢局就在縣城裡，離他家根本沒多遠，走路就回去了。

沒想到這個姓馬沒有要走的意思，真就大咧咧的進去了，苗樹也就只好親自引著他去了中院東屋，先喝茶陪著。

沒陪一會兒，有人來稟告，說又有客人來了，苗樹告辭，又去迎接，就這樣不一會兒，東屋就坐滿了一桌人，除了馬鏢頭外，都是生意上的朋友。

這些人好說，都有眼裡勁兒，看見屋裡主位苗樹沒安排人坐，就知道關鍵客人還沒到，就耐心等著。

可外面的人就等不及了，玻璃眼兒過來找苗樹問過兩三次，一直催著開席，他倒不說餓了，只說怕耽誤了出殯的時辰。

苗雨是小孩子，父母在，不入土，但還是要按時辰，把棺材封在一個窯洞一樣的地方，等著以後父母過世后一起下葬。

苗樹被玻璃眼催的受不了了，就讓幹活的，幫忙的，看熱鬧的鄉親們先吃飯。

很快，院子里就熱鬧起來，到處都是拿著大碗，吆喝吃飯的人。

苗樹不好意思呆在東屋跟客人眼瞪眼應付，

就站在大門口守著，心裡急的跟什麼似的。

『不會不來了吧？應該不會，人家可是讀書人，不會這麼不懂禮數的，肯定是路上耽誤了，合樂山的路難走的很。』

苗樹對人的判斷還是很準的，果然，又過了一小會兒，街上就出現了一輛馬車，看著就是沖苗樹家來的。

「來了。」苗樹激動的竟一下子跳了起來，他認識車夫，正是他要等的人，也不管其他，沖著馬車就跑過去了，沒等車夫拉住馬，他就跑到車旁叫了起來：

「宋先生，怎麼還讓您親自跑一趟啊。」

他口裡的宋先生是合樂書院的先生，也是他二兒子苗升的老師，而合樂書院則是大新朝十大書院之一，畢業的學子很多都在朝廷為官。

除了這個原因外，宋先生的親侄兒還是呂縣的父母官，能來『行情』簡直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

當初苗升去請假，宋先生問了情況，苗升回去跟他一講，他表面平靜，心裡得意，『平時的禮沒白送。』

今天宋先生能來，一切都值了，傳出去不光自己有面子，參選執事又多了幾分勝算。

可正當苗樹準備為宋先生掀起車帘子時，一個小腦袋突然探了出來，讓他的心瞬間就涼了一半。

『怎麼？宋先生沒來。』

原來，宋先生沒有親自過來，只是讓自己的書童敏文來了。

「小文兄啊？有勞你了，還讓你跑一趟。」雖然心裡極度失望，但苗樹也是老江湖了，知道敏文這小子算是宋先生的心腹，也不敢怠慢，失望之情頓時消失，轉眼變得熱情起來，甚至還扶了一把，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

「苗老爺，節哀啊，我家先生有課，無法過來，-特意交待我讓我跟您說一聲，給。」

敏文長得很秀氣，也很懂禮數，雙手捧著一個捲軸遞了過來。

「這是？」苗樹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沒敢接。

「這是先生給三公子寫的祭文，先生聽苗升說三公子雖有殘疾，但很孝順，先生很感動，就親手寫了這篇祭文。」

「啊。。。犬子那裡承受的起先生的誇讚。」嘴上這麼說著，苗樹已經激動的雙手顫抖了。

『還是老二機靈。』

苗樹本來都笑起來了，突然覺得不對，表情趕緊一收，竟一下哭了起來：「小兒要是在天有靈，一定會感激宋先生的大恩大德的。」

哭了一鼻子后，在敏文的安撫下，苗樹漸漸平靜下來，一拉敏文的手說：「走，小文兄，家裡說，我讓人去叫苗升。」

兩人肩並肩往宅子走，剛走到門口，苗樹正準備叫人去喊老二，突然看見院子里亂成了一鍋粥，許多人都抱著碗往外沖，嘴裡還大喊著：「鬧鬼了，鬧鬼了。」

雖然有些人的表情一看就是那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純粹湊熱鬧的樣子，還大笑著。但絕大多數都是一副驚恐的模樣，不像是假的。

苗樹急了，『這是鬧哪出，客人都在呢，這是誰他媽給我找不痛快呢。』他當然不信鬧鬼了，還以為是誰搗亂。

於是一把拉住一個從他身邊跑過的人，惡恨恨得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這人是苗樹店裡的夥計，今天特意叫來幫忙的，一看是老爺，急忙說道：「三少爺，三少爺，詐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