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下山
次日凌晨,我從昏沉中蘇醒,比死了還要難受,周身濕熱,腰酸背痛。
還有一具身體伏在胸口旁壓迫,讓我的呼吸微弱。
葉欽還未蘇醒,只是沉睡,面帶美意的枕著我的臂彎,讓它已然失去了知覺。
我撫慰著要抽出手臂,卻被摟得更緊,只得緩慢的替換給她一柱頸枕,然後從被子中脫身。
酒保套裝不是太涼,它被地暖烤的溫熱,我一件件穿在身上,躡手躡腳的走出門去。
兜兜轉轉的出離了葉家大宅,我踏上了村莊小路,依舊是雞鳴犬吠,充滿了美好的氣息。
月亮投下的鉛色路面長亮,我循著水流叮咚,向著山水間的石橋走去,登到橋體的最高處,我像先前的女人那樣依靠著,被清風逐漸喚醒身體。
倒霉的手臂開始痛麻,許久才舒緩過來。
我緊緊閉目,轉而睜開雙眼,看著大山也將要從沉睡中蘇醒,遠處的景色相當引人注目。
昏暗的凌晨中,下游的大娘高高挽著褲腳,花白的群鴨在她身邊游過,她揚起頭顱,好像在呼喚,上游的老翁牽著毛色漆黑的水牛走過,色調如此的溫柔,構圖多麼的簡單,山水畫卷鋪滿了雙眼。
我深刻的感知到何謂人與自然。
涼意讓我心肺清冽,堪稱二十年等到的重生。
「你在這兒。」
我隨之轉頭,看到葉欽裹著長衣立在橋下。
「嗯。」
我呼氣,轉而長嘆。
「喜歡這裡嗎?」葉欽問著,緩步登上橋來。
「嗯,真好。」我點點頭。
「留在這裡。」葉欽頓了頓,轉而淡漠,神色略帶央求道:「陪我,走完這幾個月。」
「我喜歡旅行,但也要生活。」我對微風說道。
「很好。」葉欽這次等待了許久,才再次開口:「你,想要一份劇院的工作么?那裡……好像薪資還不少。」
「不需要。」
我微笑著答道,我笑葉公子誤判了和我之間的關係,我不屬於任何人,她也一樣。
「其實我……」她及時猶豫,裹緊了長衣靠在欄杆上。
「小心。」我撫摸了她的肩膀提醒道。
「嗯。」女人點點頭,垂首無言。
「答應我,不會再做危險的事情了好么?」我盡量帶有暖意的笑對她。
「嗯。」葉欽低垂的雙眼隱有淚花。
「愛自己。」
我說著,最後理了理她額前的髮絲,緩緩走下橋去。
沿著舊路回到葉家大宅,我迅速整理了書包,卻碰到了大娘叩響了書房未關的門扉。
「小哥,葉小姐說給你預備了早飯。」
「不需要了。」我微笑,長嘆道:「謝謝你。」
說著,我背著書包,走過大娘,走過雕樑畫棟,走過四水歸堂,跨過高高的門檻,穿過開始蘇醒的山村,向著山下走去。
我站在來時的翠山縣門牌旁,在國道上等了許久,才等到一輛私家車願意駐留讓我蹭車。
「大哥,載我一程吧。」我盡量禮貌,敲響了車窗乞求般問道。
「你去哪?」
「您去哪我就去哪。」我不好意思的訕笑。
「上車吧,帶你到康市。」大哥很是乾脆。
「多謝,定有報答!」我開心,隨即登上汽車坐穩。
車子很快,就是嚴格的在不超速的情況下達到最快,可見司機大哥車技嫻熟。
「大哥,
您是去哪?沒耽誤事兒吧。」
「不耽誤,我回康市,公司在那。」老哥打個哈欠,淡漠道。
「那就好……」我放鬆身體,倚靠著座椅,從容了些。
「第一次來這邊?」
「嗯。」
「讓我猜猜……」大哥沉吟半晌道:「你是蘇州人!」
「啊!?」我驚訝道:「不,不會吧。」
「不是?」大哥反問。
「是。」我無奈感嘆:「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混過那邊,你們說話很柔軟,白白凈凈的,面孔也像。」司機老哥大笑道:「我走南闖北二十餘年,聞味兒都能知道大概是哪的人!」
「真是……神奇。」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在北境的苦寒之地修行三年有餘,竟然還是無法洗脫自己身上的地域特徵。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很多東西,是無法掩蓋的。」老哥笑罷,開始歸復淡漠,平穩駕駛。
在白日里,周圍的風光和夜晚不同,清新明媚,這才是真正可供生活的地方,不是北境可比的。汽車時刻走在下山的道路上,這也是時速過快的由來。
由於深入了解過葉家,我對屬於葉家的這座城市沒有了之前的厭惡,甚至有了接近之的慾望。
「換一個城市生活。」我低微的說出聲來。
「這裡么?」
老哥看著前路周圍逐漸崛起的部分樓房問道。
「嗯。」我點頭:「這裡看上去不錯。」
「康市前些年不行,近幾年發展的不錯,主要是葉庭集團帶動了周邊經濟,大家工資都高了。」大哥隨口一說。
「真好。」我敷衍。
「這就是個小城市,最多不過三五百萬人,葉家起初不行,是二十年前開始起來的。」老哥很有交流慾望:「不知道葉老爺子找了個什麼靠山,官家賣地他們一直中標的。」
「您很了解這裡嗎?」
「我做建材的,多少知道些,二十年前我跟你一樣是個窮小子,在本地活都活不下去,靠著地產他們做建材才落得個有家有室。」
「祝您發財。」我笑道。
「快到了。」大哥車速放緩,城市劇院《康城巨碗》也越來越大。
「謝謝哥。」我翻開錢包,抽出一張錢來。
「不用不用。」老哥推搡著,問道:「你有啥要去的地方嗎?」
「沒有。」我還是把錢放到他的煙灰盒蓋子上。
「好吧,那我就不顧你了,我公司快到了。」
「沒事兒,哪裡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