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意外

「我覺得倒不必想得這麼麻煩啦，如果只是要離開這裡，那就直接開門出去不就行了？」

伊斯塔對萊厄提出的問題不置可否，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向修道院的大門，伸手拽住修道院大門的把手，將其往裡面拉，「我好像也沒感覺到有什麼特別的力量把這扇門束縛住了啊。」

沒想到，還真的和她所說的一樣，修道院的大門並沒有像萊厄預料中那樣，被某種未知的力量緊鎖住，反而十分輕易地就被伊斯塔給拉開了。

陽光順著被打開的大門向修道院里鋪灑進來，竟好像給伊斯塔和萊厄兩人鋪出了一條蔓延向內的路途一般。

萊厄略微有些訝然地看著如此輕易就被打開的大門，似乎確實是他先入為主地想得太多了，明明沒有任何徵兆證明他們如今是被困在了這個修道院里，為什麼他的第一個念頭卻完全忽略了直接推門而出這個選擇呢？

「咕嚕嚕嚕……」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響動突然在修道院里回蕩起來。

萊厄下意識地向那道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看見在自己的腳邊，不知何時竟然滾落著一枚螺旋狀的徽章，就和他之前莫名其妙得到的那一枚別無二致——它現在又毫無徵兆，亳無理由地出現在了萊厄的身邊。

它不停地在地上打著旋兒，似乎想要掙扎著指向某個方向，就好像是在指引著萊厄去往什麼地方一樣。

稍加思索，萊厄彎腰將其撿起。

伊斯塔同樣也聽到了這陣聲音，看著撿起一個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兒的萊厄，她忍不住問道：「那是什麼？」

萊厄只是猶豫了不起眼的一剎那，便隨口回答道：「我也不知道，這個東西突然出現在了這裡，不過它現在似乎在指向某個地方……或許是想要讓我們過去。」

伊斯塔不解：「誰想要讓我們過去？你手上那個小玩意兒？」

萊厄抬眼看向她：「不知道。或許是這個東西本身，或許是剛剛那名老婦人，又或許是我們未曾知曉的某個存在。但我們現在都無從得知，也許只有照著它的指示去做，才能得到答案。」

「這個選擇真不像你，我還以為你會把它丟掉，然後離它指的地方越遠越好。」

伊斯塔狐疑地撓了撓頭，「你真的是萊厄嗎？總感覺你的做法已經很多次出乎我的預料了。」

不得不說，雖然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但伊斯塔確實已經對於萊厄的一般行事作風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畢竟一開始萊厄遇到這個螺旋狀的怪玩意兒的時候，的的確確是和伊斯塔所猜測的一樣，直接把它扔掉並且開潤，只可惜很快就發現那玩意兒扔掉了之後還會回到手上來。

不過這並不影響萊厄假裝壓根就沒有這回事。

他邁步走向伊斯塔，伸出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動動腦子，親愛的伊斯塔小姐。如果遇到的是未知而危險的東西，那麼我會做出的反應確實與你所說的相同。但你仔細想想我們現在的處境吧，被困在這個地方的我們，面對幕後主使帶來的危險其實並沒有太多應對的手段，如果把他們比做刀，那麼我們就是砧板上的肉。若是他們想要直接收走我們的性命，那並沒有必要這麼麻煩。」

「這個語氣對味了，是萊厄的感覺。」

伊斯塔撇了撇嘴，「你說的這些我當然知道啊，我又不是真的傻子，簡單的邏輯推理而已，別小看我了。但問題在於，縱使他們沒有想要我們的性命，

但也一定有其他的圖謀，甚至說只不過是暫時不要我們的性命，亦或者會把我們帶往比死亡更難以接受的境遇……誰知道這是不是個陷阱？」

「我們都不知道，也沒辦法知道。如果你更厲害一點，能夠直接帶著我強行離開這裡，那我們壓根不需要考慮這些。」

萊厄習慣性地揪起伊斯塔的衣領，就按照手中螺旋狀徽章指向的方向快步走去，「但我們現在別無選擇，這隻能怪你太弱小了，沒有力量。」

「怎麼怪我？！」

伊斯塔已經習慣了被萊厄拽著走，所以壓根就沒有反抗，十分順從地被揪著衣領子，甚至還熟練地換了個更舒服一點兒的姿勢，她瞪大眼睛梗著脖子看向萊厄：「我的本職工作只不過是個學者而已！我是搞學術研究的，不是鑽研怎麼打架的！我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那你倒是像你說的這樣，發揮點你學者的作用啊。動一動你那金貴的大腦，快點搞明白我們現在面臨的到底是什麼，我們又究竟處於什麼境遇之下。」

萊厄其實是有點著急的，他實在有些擔心當他的意識處於這個空間的時候，在原本世界的那具軀體到底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如果只是威脅到了克莉絲或者康斯坦斯還好，但如果把自己置於了險地……那可就麻煩了。

伊斯塔愁眉苦臉地捂住耳朵：「哎喲，別催了，在想了，在想了。要搞明白這些，我也得有點線索才行啊，總不能憑空胡亂猜測吧？要是我的水晶球還在就好了，至少還能占卜一下。」

而就在萊厄和伊斯塔向著螺旋狀徽章指向的目的地前進時……讓萊厄極為擔心的事情也確實正在發生。

「一，二，三……一共六個貫穿傷口，你這是在我的額頭上用槍子兒在畫畫啊。」

「萊厄」攥著康斯坦斯的手腕，將她手中的滑膛槍緊緊貼在自己的額頭，他額頭上雜亂排列著的數個洞孔正汩汩地留淌出鮮血……以及一些混濁的其他液體，都混雜在一起，甚至沾滿了發燙的槍口，順著槍管滑落到康斯坦斯的手上，「怎麼樣，打夠了嗎？還有子彈嗎？下一步是不是打算用你另一隻手上悄悄攥住的匕首，把我的腦袋割下來？」

一旁的克莉絲早就已經被「萊厄」這副恐怖的模樣和神經質的話語嚇得瑟瑟發抖，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逃跑也不敢，留下來又害怕，只能進退兩難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康斯坦斯聽到萊厄的話，瞳孔猛縮，用盡了全身力氣，猛地將手腕從萊厄的手中掙脫出來。

一方面是因為鮮血已經將萊厄握住她手腕的手浸得濕滑，另一方面……或許「萊厄」本來就沒有打算要阻止她掙脫。

「你到底是誰？不……你到底是什麼？！」

康斯坦斯匆促地後退兩步，甚至來不及擦拭槍管上沾上鮮血，就脫口而出詢問道：「你把萊厄怎麼樣了！他現在在哪裡？」

「可憐的孩子，你為什麼聽不懂我的話呢？是不願意接受，還是一點兒也不相信我？可若是你堅決不相信我，又為何要問我呢？」

「萊厄」露出了無辜而疑惑的神色，「我剛剛不是就已經告訴過你了嗎——把萊厄怎麼樣的，並不是我，而是你啊。這具身體本來就是他的，若不是你精準地擊穿了他的頭顱，我又怎麼會有機會代替他出現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想通了，我明白了！」

突然，康斯坦斯單手猛地捂住半張臉，瞪大眼睛露出似笑非笑的扭曲表情，語氣激烈地自言自語道：「我還沒有脫離這個詭異的空間，眼前這些只不過是所謂'樂園'中投射出的虛假影像而已！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該死，我得立刻清醒過來，我得回到現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