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騙你的

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康斯坦斯不可置信地看著拋出了驚天秘密的萊厄，一時間大腦中彷彿經歷了宇宙爆炸，但卻仍然沒能理解萊厄話中的各種彎彎繞繞，只是勉強抓住了重點——那就是眼前這個克莉絲並不是真的克莉絲。

而作為目光焦點的克莉絲，此時卻沒能說出一句話來，她雙手緊緊地抱著腦袋，臉不知為何漲的通紅，甚至連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彷彿在經歷劇烈的痛苦一般，她緩緩彎下了腰，發出無法抑制的悶哼聲。

隨著克莉絲表現出痛苦的模樣，那些剛才突然停滯下來的怪物們，此時又開始呼嚎著朝這邊涌了過來，甚至比之前還要更加狂躁一些。

「不……不對，我不是……不是假貨，我就是克莉絲……」

克莉絲的臉色變得慘白，原本紅潤的嘴唇都失去血色，她的大腦好像被無數跟針扎了一樣疼痛，但隨著疼痛而來的，卻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記憶閃過腦海，「我想起來了，你是……是……萊厄？」

「哦？這倒是意外之喜。看來這個方法還算是卓有成效。」

萊厄挑了挑眉毛，當即走上前去，一把拽住克莉絲的后衣領子，轉頭看向康斯坦斯，「還愣著做什麼？雖然我們確實跑得比那些怪物要快的多，就算跑跑停停，像現在這樣站在街角聊聊天都行——不過，如果就這樣站在原地不動的話，它們再怎麼也能抓得住你哦。」

「？」

看著丟下一句話之後，就立刻快速向遠處跑去的萊厄，以及被他一甩手丟到伊斯塔背上的克莉絲，康斯坦斯本就運轉困難的大腦頓時再度宕機，什麼也想不明白，只能下意識地聽話跟上。

「你是認真的嗎？！居然讓我背著她？萬一她神志不清的情況下，直接給我來一記狠的怎麼辦！」

伊斯塔雖然嘴上惱怒地抱怨著，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背著克莉絲，跟在萊厄身後往前跑。

萊厄回過頭來瞥了伊斯塔一眼，「你真聰明，但正是因為有這種顧慮，所以我才把她丟給你背的啊。畢竟，我可不想受傷呢。」

真是初生啊萊厄這個傢伙！

伊斯塔牙都要咬碎了。

「喂，等等！我搞不明白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康斯坦斯腦中一團漿糊，看著甚至還在肆無忌憚拌嘴的萊厄和伊斯塔，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剛剛那些話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說克莉絲不是真的克莉絲？而且……如果她是假貨，我們為什麼還要帶上她？她不是和那些怪物一夥兒的？」

聽到康斯坦斯有些語無倫次的凌亂疑問，萊厄回過頭，用讓她感到十分不舒服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故意十分明顯地嘆了口氣：「唉，我的老朋友，康斯坦斯，雖然對於殺手來說，腦子相較於身手而言沒有那麼重要，但不代表你可以沒有。況且……你現在不是轉行當偵探了嗎？我真懷疑，就憑你的腦子……究竟會搞出多少冤假錯案啊。真是令人感嘆。」

康斯坦斯惱怒地看著萊厄，她向他提問，是想知道問題的答案，而不是讓他大放厥詞來嘲諷她的！

只不過還沒等她反駁，就見萊厄聳了聳肩繼續說道：「只要你肯動動腦子，就會發現答案其實很簡單——我剛才對克莉絲說的那一番話呢……全都是胡說八道。」

伊斯塔雖然沒有回頭，但聽到萊厄這話，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確實。」

「胡……胡說八道？」

康斯坦斯的腦中再度炸起了煙花，

開始了宇宙大爆炸，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不管怎麼說，這未免也太離譜了吧？

但萊厄卻是一臉理所當然：「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難道你覺得我說的那番話里有哪些是聽上去可信的嗎？好吧，向克莉絲提出的質疑確實存在，但那和結論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你自己想想嘛，就看克莉絲她剛才的那些丟人表現，如果像是我說的那樣，現在的克莉絲就已經是克莉絲理想中的自己……那她對自己的期望未免也太拉胯了吧。」

「那……那她暈過去又醒過來之後，說找到真的克莉絲……」

康斯坦斯茫然地看向伊斯塔，結結巴巴地拋出疑問。

不過話還沒說話，伊斯塔就快言快語地搶答道：「當然是演的。拜託，怎麼可能被什麼徽章扎一下就會暈過去啊？那上面又沒抹上毒藥。再說了，如果我真暈過去了的話，後面又怎麼能那麼巧合地清醒過來？甚至還清楚地知道你們在我暈過去的時候都說了什麼？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暈過去顯然不可能是真的啦。」

「確實。我只能說，你的演技有待進步，伊斯塔。」

萊厄附合地點了點頭，但隨即給出了銳評：「不上不下，卡在那裡了。如果要和我演對手戲的話，僅僅只是這種程度是遠遠不夠的。」

伊斯塔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有沒有搞錯？剛見面就直接跑過來，什麼都不說就示意我準備開始糊弄別人，我能領會到你的意思就不錯了，怎麼還奢求那麼多啊？」

「等等，你們把我搞糊塗了！不是……你們為什麼要演這種戲，還說那些話？」康斯坦斯眼睛里幾乎繞起了蚊香圈圈，「而且，如果你們都只是在胡說八道，為什麼克莉絲會起這麼大反應？」

「這還用說嗎？」

萊厄頭也不回，「因為這些胡話本來就是說給她聽的。你遇見她之後，難道不覺得奇怪嗎？整個小鎮上的居民都遭了殃，而且進一步了解之後，就會發現甚至於這場異變的源頭就來自於修道院之中。在這種情況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修女——雖然她是男的但是叫修女應該也沒問題——居然能夠在這種情況下一點兒干擾也沒受到，甚至還毫髮無損……你難道一見面就立刻相信她一點問題也沒有？」

見康斯坦斯似乎還是有些疑惑，伊斯塔便幫萊厄簡化了一下語言：「簡而言之，就是隨便找一個乍一聽起來表面上似乎挺有道理的推測，來詐一詐她而已啦，我說的對吧？」

萊厄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而假若……對於這種完全胡扯的說辭，克莉絲居然會在言辭上，或者表現上，刻意地向這個說法靠攏，明裡暗裡示意我們這個說法確實是真的的話……那就只能說明她確實有問題，而且還刻意想要誘導我們往錯誤的地方猜測。如果是那種情況，那我們就只能很抱歉地先把眼前的這個克莉絲解決掉了。」

伊斯塔點了點頭：「不過現在看來嘛，似乎並沒有發生你擔心的那種情況。」

「不止如此——而且似乎還幫她想起來了些什麼呢。」

萊厄忽地湊到伊斯塔背後的克莉絲耳邊，「你說是不是呀？小克莉絲？想起什麼來了？」

果不其然，在康斯坦斯完全沒有注意到的我看下，克莉絲就已經停止了渾身瑟瑟發抖，她的眼眸從痛苦和混亂中恢復了清醒：「我……確實想起來了一些——我的確是克莉絲沒錯，但卻又不是完整的克莉絲。」